八月的天氣晴朗的出奇, 也熱的出奇。姚冰把右手搭在頭上,勉強形成一把天然傘,稍稍遮住了點兒毒辣的陽光。
S中靠向操場的一面教學樓外墻上, 一溜貼了一張張艷麗的大紅紙??粗屓诵臒?。
高一一班、高一二班、高一三班……高一十班。
“啊!炎焱!我受不了了!”姚冰大叫一聲。這樣燥熱的天氣。從最邊上的一班開始, 貼著大紅色的分班紙尋找自己的名字。一個個不同的名字看的她眼花。
姚冰伸著舌頭, 左手卡腰, 右手扇風??雌饋砗芟衲撤N家養寵物:“錄取通知書沒有弄錯嗎?為什么到現在還找不到咱們仨的名字?”
丁璐舔了口雪糕, 今夏新出的兵工廠。冰爽清涼的檸檬味讓她舒服的直瞇眼睛:“姚冰,一共十二個班級,咱們數到第十個了, 還差兩個??炝恕?炝??!?
“就是。”霍炎焱似乎也對這種活動樂此不疲?!霸秸也坏皆蹅兊拿?,越說明咱們仨有可能分一起去?!?
丁璐又咔嚓咬了一口雪糕, 含糊不清的說:“對啊, 對?。≌f不定咱們一個班呢。”然后走到高一十班的大紅榜前, 瞇著眼睛仔仔細細看尋找自己的名字。
“??!啊啊啊啊!”
又是一聲尖叫。把姚冰嚇了一跳,連周圍看榜的同學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一手顫抖著指著紅榜, 一手顫抖著拿著參差不齊的雪糕,嘴巴眼睛張成一個直徑長度的丁璐。
姚冰想:丁璐,又出名了!
“你怎么了?”霍炎焱蹭到她身邊問。
丁璐還是顫抖個不停,掉魂了似的:“為什么,為什么, 這到底是為什么??????”
姚冰順著丁璐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了一會兒, 拍拍丁璐的肩膀, 語重心長道:“則就素猿糞?!?
高一十一班的紅榜上, 眾多陌生的名字中, 赫赫然有兩個名字讓她無比熟悉:王蕾,丁璐。
“炎焱, 丁璐,姚冰。”張寧興沖沖的跑到三人身邊,“我分在八班。唐毅一個班。嘿。沒想到唐毅還真考來了。”然后奇怪的看了眼神色各異的三個人,自顧自說:“我覺得這學校還真挺跟咱們幾個投緣的。剛才蘇葉說他和凌波一個班,在十二班。倆小子真厲害。重點班呢?!?
投緣……丁璐冷冰冰的眼神刀子似的劃過他的臉,張寧頓時自個兒臉上的汗水被冰凍了?!岸¤?,你沒事兒吧?中暑了?”
霍炎焱好心說道:“她沒事兒。她分到十一班了,心里。呃,心里有點兒不痛快。”
“十一班?小班啊。我前幾天聽許方羽說,咱們這屆,十一、十二班都是小班。姚冰你知道這事兒吧?”
丁璐覺得自己頭頂上的太陽正散發出一團團的怨氣:“跟那女人一個班。重點班也成垃圾班了?!?
張寧一頭霧水,湊到十一班的榜上看了看,到底是男生,不像女孩子這般記仇,“跟王蕾一個班?哎,多少年的事兒了。丁璐你還記著呢?”
姚冰想說,她不是記仇,是記人。王蕾這個人估計丁璐這輩子是忘不了了。少年時的陰影呀。
張寧根本沒把這件小事兒放在心上,一轉眼看到凌波和蘇葉,向兩人招手:“蘇葉,這邊?!?
自從中考結束,蘇爸爸便履行了之前的諾言,將蘇葉拋到了軍隊里。還是海軍部隊。姚冰記得蘇葉小時候不會游泳,據說還特別怕水。這一個假期,可有的他受的。
迎著強烈的陽光,姚冰向蘇葉走來的方向望去。一個假期沒見,蘇葉好像黑了,瘦了,同時也長高了,乍然看上去高高瘦瘦的,而且眉眼間好像少了點兒幼稚,多了些……姚冰努力想了想,還是找不到一個恰當的詞語來形容現在的蘇葉。只是覺得看到這樣的他,還真是有點兒不適應。
還有最最不適應的是,她實實在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碰到蘇葉。
“你們不是說蘇葉要考A校嗎?怎么到這兒來了?”姚冰問霍炎焱。
霍炎焱聳聳肩,無辜的看著她:“不知道呀。我也挺驚訝。他之前說想報A校,估計沒考上,第二志愿吧?!?
姚冰不疑有他,A校是D市最好的高中,許多學習好的人都想報那兒。王蕾就是其中一個。不過現在看來……姚冰看了看那張大紅榜,又看看蘇葉。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凌波走到霍炎焱和姚冰面前說:“剛才在十二班看到你倆的名字了。咱們四人一個班級。”
Orz!姚冰張了張嘴,又合上,再張開,再合上,最后咽了口唾沫,問:“S中重點班?”
凌波說:“是。”
姚冰指了指凌波、蘇葉,霍炎焱,又指了指自己:“咱們四個?”
蘇葉看著眼前的姚冰,兩個多月沒見。當時只想能和她考一個學校就行。現在卻發現竟然能分到一個班級。這S中的風水,果然不錯。只是再想到這塊風水寶地上的另一個人。蘇葉的臉色又暗了下來。沒好氣的對姚冰說:“是啊,咱四個。許方羽這輩子不可能和你一個班了。除非他掉級!”
聯想到許方羽掉級的樣子,蘇葉心情又好了點兒。
姚冰沒理會蘇葉。只是覺得兩眼冒星。D市關于重點高中,有句名言:考入重點高中,等于一腳踏進大學校門;考入重點高的小班,等于一腳踏進重點大學;考入重點高的A中,等于一腳踏進清華北大。
姚冰伸了伸蹄子,有種虛幻的感覺。這只腳……這只腳踏進重點大學啦!
在穿越之前,她也曾是D市某重點高中的一份子,那時候的日子,比小白菜都苦啊。學校里仰望重點班的同學們;回到家仰望A中的同學們。整日里在仰望中渡過。沒得頸椎病真是奇跡。
可是如今時代不同鳥!咱們穿越人當家做主鳥。輕輕松松的,咱竟然也進了S中的重點班。世界真奇妙。姚冰拉著霍炎焱,指著自己的一只蹄子:“炎焱,我這只腳踏進重點大學啦,啊哈哈哈?!?
霍炎焱沒像她那么瘋狂,很平靜的問凌波:“還有沒有認識的人跟咱們一個班級?”
凌波周身溫度驟降:“有。”
“誰啊?”
蘇葉說:“呂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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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對蘇葉來說,是一個大吉大利的日子。當跨進高一十二班的教室,看到黑板上的座位分配那一刻起,蘇葉決定了,要堅決擁護開學時校長的講話:今天我以S中為榮,明天S中為我驕傲??!
Wωω?тт kan?¢o 姚冰和霍炎焱今天難得來得早。第一天上學心情格外好,所以蘇葉來時,姚冰已經勤快的將兩人的書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收拾擺放整潔。聽見腳步聲,姚冰抬起頭,沖蘇葉笑笑:“早啊!”
他們的座位被安排在靠窗第四排的位置。姚冰背后就是燦爛的朝霞,清晨的斜暉打在姚冰身上有一種朦朧的美感。這一笑把蘇葉看的又是一愣。
坐在前方的霍炎焱回過頭對蘇葉擠眉弄眼:“蘇葉!巧了不是?咱們又湊一起啦?!?
雖然后來知道并不是巧合,而是班主任老師圖省事兒,所以把初中一個學校的學生都分到了一塊兒。比如姚冰這周圍,就好多自己認識的人。
但當時的蘇葉存在著美好的幻想:“果然我和姚冰是緣分!”
進入高中,學習的難度加大。黑板上,物理老師在講力的分解。畫一個斜面、一個方塊,然后開始畫力的表示箭頭。重點班的知識講解難度比普通班還要深一些。姚冰知道這種基礎知識老師只講一遍,同學們接收的快,一晃而過。
姚冰以前上高中時,物理就是她的天敵,也因為這個文理分科時選擇了文科。所以姚冰早就想過,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一定不會重走舊路。
蘇葉看姚冰認真的本子上寫寫畫畫,以為她又是像小學時那樣,看似認真,其實和霍炎焱一樣,不是畫畫,就是寫歌詞。等到湊近一看大吃一驚:“你還真是在學習?”
姚冰眼睛看著講臺上的老師,輕聲說:“是。我要改邪歸正!”
蘇葉聳聳肩,根本不信。不過是三分鐘熱血罷了。
只是那一年十六歲明媚的秋季,蘇葉養成了一種習慣,上課時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看一眼姚冰。發呆的姚冰,奮筆疾書的要閉關,盯著黑板上的習題暗暗皺眉的姚冰。不論哪一種表情的姚冰,都只是側臉,可即使是側臉,也讓蘇葉覺得安心。
學習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九月末。因為每年一次盛大的秋季運動會。這個時間便成了學生們最忙碌也最感興趣的一段日子。
姚冰坐在操場的看臺上,看著下面足球場跑道上三三兩兩結成一伙兒或跑步,或跳高的身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愜意感。
S中學習進度很緊,住校的學生要上晚自習到九點五十。走讀的學生也得八點才可以回家。只有在周六這天才會人道的讓學生四點半離開學校。
也因為時間尚早,所以每每這個日子,放學后操場總會聚滿了打籃球踢足球的學生。這段時間又因為臨近運動會,所以學生又格外多起來。
S中看臺上是籃球場,順著看臺的樓梯往下走,是有跑道和人工草坪的足球場。操場上的各年級學生像商量好了一樣,一年級都湊到籃球場地上練習,二年級的學生在主席臺西側。三年級的學生則聚到主席臺東側。互不干擾。
姚冰此時就坐在主席臺東側的看臺上,既能看到下方訓練的許方羽,又能時不時的瞅兩眼上面籃球場上的自班同學。
霍炎焱被生活委員抓去做后勤工作。這時候給訓練的學生送完水又跑回來挨著她坐下:“瞧你坐這兒悠閑的,不覺臉紅?”
姚冰聳肩:“沒辦法。我要去幫忙,鄒蕓不用嘛!”
鄒蕓是班里的生活委員,中考兩篇作文拿了滿分,語文學的讓霍炎焱這種中文系學生都望洋興嘆。
鄒蕓拎了一袋子空礦泉水瓶子走到姚冰身邊,挨著她倆坐下:“沒辦法。姚冰這么忙。我哪好意思讓你幫忙啊?!闭f完特別又曖昧的瞟了眼看臺下和同學練習接力跑的許方羽。
上學的日子,姚冰還是和以前一樣,中午和許方羽一起到食堂吃飯,吃過飯兩人會到操場上沿著塑膠跑道一遍一遍的繞圈。學校雖然再三禁止早戀,但奈何人數眾多屢禁不止。所以除了教導主任外,其他老師只要不耽誤學習,也大多是睜一眼閉一眼。但像姚冰這種剛上高一就和高三學生在一起的,還的確少見,再加上學校里認識許方羽的同學不在少數。所以剛開始幾天無論兩人走到哪,都有人對他們頻頻側目。
久而久之,姚冰的事情成了公開的秘密,班里跟她要好的同學也常喜歡拿許方羽來揶揄她。
姚冰看了看坐在她身邊正用紙巾擦汗的鄒蕓和霍炎焱,說:“我去給你倆買雪糕吧。想吃什么?”
霍炎焱和鄒蕓還沒等說話,就被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再自然不過的喊:“兵工廠蜜桃味的。”
除了丁璐,估計再沒人像她那樣對兵工廠這么執著。
霍炎焱說:“你怎么跑我們班來了?準備做奸細???”
鄒蕓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趕明兒上了戰場,咱們可就是敵人。”
丁璐笑嘻嘻的拉著姚冰:“現在咱還是朋友吧!請朋友吃跟雪糕。我都要熱死了。”
許方羽跑了一圈后,滿頭是汗的回來,一下子看到這么多人愣了一下。姚冰遞過去一包紙巾,笑說:“正好你回來了,陪我去買雪糕吧。炎焱,鄒蕓,你倆吃什么?”
“你倆誰請???”霍炎焱看著姚冰和許方羽笑的像見著了小雞的黃鼠狼。
許方羽用校服衣服擦了把汗,瞥了眼姚冰笑說:“姚冰讓我陪她去,就是算計著讓我掏錢。是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許方羽被姚冰這誠實的口氣弄得無可奈何,“我還不知道你?”然后又對霍炎焱鄒蕓說:“你倆要吃什么跟姚冰說吧。我也下去問問我班同學要不要雪糕。”說完又跑到操場上找自班同學去了。
鄒蕓一聽許方羽要請客,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這會兒正好看到自己班級男女十乘十接力剛跑完一圈,數了一下人數對姚冰說:“正好你和許師兄去買二十根兵工廠回來,用班費,咱們一起吃?!?
“那你們用班費我怎么辦???” 丁璐眨巴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姚冰。
姚冰沒好氣的說:“少不了你得兵工廠?!?
學校本身就有小賣部。買的多了,也就比單買便宜一些。許方羽是班里的班長,請客吃雪糕的事兒沒少過。姚冰本來想說兩個班級分開結,她班用班費,但許方羽徑自結了帳。看看錢不是很多。姚冰也就沒再堅持。
只是回來之后,鄒蕓覺得很過意不去。對許方羽連聲道謝,然后拿著雪糕發給大家,每發一人都要說一句徐師兄請客。
弄到最后許方羽都有點兒不太好意。偏偏有許方羽的同學跟上來起哄,拍著他肩膀說:“行啊方羽,這么快就打好民眾基礎了?!?
許方羽臉上帶了點窘色,但還是能鎮定自若的跟同學開玩笑:“你不懂,這叫得民心者得天下!”
姚冰挑眉笑道:“這么說我還真成天下了?”
先前的男生油嘴滑舌的笑道:“那個,有首歌怎么唱來著……愛美人不愛江山?小師妹說說,你可不比天下重要?”
許方羽正色問:“有這么一首歌嗎?”
男生咬了口雪糕點頭說:“有啊。不李麗芬唱的嗎?93版的倚天屠龍記。你文盲啊?”
“不對吧師兄?!币Ρf:“那歌曲明明是愛江山更愛美人吧?”穿越里常有這首歌曲,她就覺得李麗芬的歌啥時候被人篡改了呢!
三人正笑鬧著,鄒蕓分完雪糕回來,把袋子里最后一根雪糕遞給姚冰。
姚冰問:“怎么還剩一根???”她記得買的時候是按人數分的。不可能數錯了啊。
鄒蕓指指籃球場另一邊,正和凌波霍炎焱等人說話的蘇葉:“蘇葉說他不吃雪糕。沒要。”
姚冰愣了愣,蘇葉不吃雪糕?這怎么可能?
鄒蕓將袋子放到姚冰手里,坐在臺階上捶腿:“他說不吃的,還剩一根,你們看著分配吧。我是不管了,累死了?!?
姚冰看看許方羽:“你班學生都有份嗎?給你班學生吧?!?
“都吃上了。要不看看你班誰還想吃給他吧。”
九月末的天在北方被稱作秋老虎。中午、下午太陽下山之前熱起來要人命,可等太陽下山后,天氣又會突然涼爽。況且大家都是剛剛運動過后,接連吃兩根冰涼的雪糕,什么胃能受得了啊。
姚冰又看了眼蘇葉,對許方羽說:“要不我再給他送過去。蘇葉怎么會不吃雪糕,我中午還看他吃呢?!?
許方羽沒說話,姚冰已經幾步跑到對面。
蘇葉不知道跟人家說了什么,正跟另一個男生叫號:“成!一會兒咱倆跑,輸了的請客吃飯。”眾人一陣陣叫好。隨后見到姚冰又都是一愣?;粞嘴团e了舉雪糕,用另一只手親昵的摟了摟姚冰笑說:“謝啦!知道我愛吃什么。”
班里其他人都是一色兵工廠檸檬冰。唯有霍炎焱的是巧克力味的百樂寶,丁璐是有蜜桃果粒的兵工廠。
姚冰瞅著霍炎焱手里的雪糕:“就你和丁璐那個最貴。其他人的都零售價一塊呢。”然后把剩下一根雪糕遞給蘇葉:“喏。你這是批發價,八毛。忒便宜。甭客氣哈?!?
蘇葉還是不接,看了眼姚冰,又看了看對面的許方羽:“剛運動完不能吃冷飲。你小學一上健康課就留神,連這點兒常識都沒有。”
“得了吧!”姚冰把雪糕硬塞到蘇葉手里:“你都休息多長時間了。平時也沒見你這么精貴。昨天體育課打籃球打了滿頭汗回來還用涼水洗臉呢?!?
霍炎焱看出蘇葉的心思,無非就是不想承許方羽的情,這別扭的孩子啊。于是跟著打圓場:“哎呀蘇葉。你還用涼水洗臉呢?完了完了,本來就沒啥特長,這下身體也不好了,以后可怎么娶媳婦啊。”
蘇葉哼了哼,沒說話。姚冰趁熱打鐵說:“正好,把這雪糕吃了,以毒攻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