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臘梅到底磨著爹帶著她一起到山上了。
家裡王世清和郝然正燒了大鍋大鍋的水燙雞毛打整死雞。
“馬大哥,麻煩你幫幫我們了,這畜牲得解決了,要不然我們這日子沒辦法過!”王世清看馬魁來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了他的身上。
“馬大叔,您幫我們看看,這是一隻還是多隻?”如果是羣狼,郝然會哭死,那就意味著這山上根本不能住人,折騰了這麼久修的房子只得荒廢。
“成,我看看!”馬魁牽了獵狗帶了傢伙喊上兒子就沿著血跡往山上而去。
郝然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裡只是暗暗的祈禱。
“郝然”拉了拉郝然的衣袖,馬臘梅欲言又止。
“去吧,然兒,和臘梅去你的小院子裡玩玩,這兒有我和你爹呢!”王世清看小姑娘似乎有悄悄話要和女兒說,這個孩子之前就陪著女兒玩,搬家到山上後也少有來往了。女兒家大了也是有心事的,王世清有時候都想知道女兒現(xiàn)在想些什麼了。
“郝然,這是你的小院子啊?”看著竹笛居的佈置清新溫馨,馬臘梅暗暗稱奇,想想眼前的小女孩曾經(jīng)沒有飯吃沒鍋竈用,短短的三四年時間,居所都有小姐的派頭了。迄今爲(wèi)止,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的一個閨房了,不知道賀家的小姐是不是和她的一樣?
“嗯,臘梅,反正現(xiàn)在你也沒上學(xué)堂了,既然來了山上,就住幾天,我家的淺雲(yún)居是客院,也是獨門獨院的!”郝然也是一個大方的,患難時的朋友,有福享了就邀請她來家玩幾天:“我家忠哥還有幾天纔回山上住,沒有外男,也方便!”
論理趙家忠還是馬臘梅的同學(xué)呢。郝然說外男,倒讓她想起一件事。向外看了看,確信沒有人來,湊到郝然身邊道:“我聽郝音說,她娘準備給她找人家了!”
郝音找人家?算一算,比自己長兩歲,快十五歲的人了,這年月好像也該早了。
“怎麼,小妮子思春了?你娘也給你找了?”郝然嚇了一跳,真要這樣,自己也快輪上了吧。這個消息比狼來了還可怕。
“纔沒有呢!”馬臘梅臉一紅:“我就想問郝三嬸有沒有給你找!”再次打量了一下郝然的院子:“像你們家這條件,再怎麼也得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才行吧,對了,郝然,想過找什麼樣子的了嗎?”
“沒有沒有,快告訴我,你想要找個什麼樣子的?”郝然樂了,馬臘梅小小年紀思慮可不小,一把將人拉住:“快快從實招來,要不然我可撓癢癢了!”逗一逗這個小姑娘其實也蠻好玩的。
“呵呵呵,你以爲(wèi)鬥得過我啊!”馬臘梅反手一把抓住郝然:“你一貫是個有主意的,我還正想問你呢,說吧,找什麼樣的,是找你家忠哥這樣的秀才老爺呢還是像賀家那樣的大戶人家?”
“我問你,你反倒來問我了,你這個小妮子心思可不單純,動不動就是文才武略的大戶人家,馬大嫂可得好好替你挑了!”郝然不依不饒和馬臘格扭到一起瘋鬧起來。
論打架,郝然確認哪怕是從小吃得好營養(yǎng)過剩現(xiàn)在比自己高一頭的馬臘梅也不一定會是自己的對手,想著之前曾經(jīng)在後山和某個小偷幹了一架雖然沒佔著便宜也沒吃了大虧。更何況這兩年她家的生活也好起來,自己的力氣十足,現(xiàn)在和那人再打一次肯定會佔上風(fēng)。是了,要是打架的時候有半山村郝鐵郝田那一羣人幫忙,非把那個混蛋揍成肉餅!說起來,那人是誰啊,肯定不是半山村的,在平臺村也沒見過。自打一架後就消聲匿跡了或許就是一個野孩子吧。
“哎呀呀!”
“呵呵呵!”
兩個女孩子鬧得笑聲傳到了堂屋裡。
“這纔像個孩子樣!”郝用聽到了女兒的歡笑聲:“咱然兒就是操心太多了,少年老成!”
“這孩子,也是在家裡,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樣肆意的大笑,讓人聽見了又得有閒話說了!”王世清想著昨天郝芬的表情,若女兒今天這番打鬧被她看見了是不是打破僵局更要板著臉說上一通呢?
“咱家還怕誰說什麼閒話?”郝用無所謂的笑笑:“你娘倆可勸說過我多次,自己的生活自己過,呶,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過起來了,還有誰會來說閒話?”
“你呀,就得瑟吧!”王世清瞪了一眼男人,伍人外姓說什麼他倒不理,自己的親親的姐姐哥哥說什麼還不是一樣要受影響。
“打不贏了吧!”竹笛居,兩個小姑娘在牀上翻滾了幾次氣喘吁吁,郝然見馬臘梅徒然的放手,喘著粗氣笑問。
“明明比我還矮小,也不知道哪來兒的力氣!”馬臘梅笑道:“算了,我認輸!”
兩人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馬臘梅還是不死心,再次湊了上來:“說真的,郝然,我突然間覺得,你和你家忠哥是天生地設(shè)的一對!”
“噗”的一聲,郝然都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笑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近親結(jié)婚,然後再生下一羣小孩子,說不定都得像雲(yún)霞那樣,那可就是天大的悲劇了。上輩子也知道山上有這種親上加親的婚姻,成親後跑外面去打工,過兩三年回來就說這婚姻無效,要麼女方被嫌棄要麼男人不歸家,反正山上的那些人家都有一個故事。
“別,臘梅,我對我家忠哥那可是當(dāng)親哥哥一樣的!”側(cè)眼看過去,看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咦,不會是她春心萌動吧:“你看上我家忠哥了?”
“死妮子,說什麼呢!纔不是呢!”馬臘梅臉一紅拼命的否認。
好吧,否認就等於承認。
“真看上了?”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現(xiàn)在看來還是真的了。唉喲喲,誰說古人封建來著,這可不是開放著嗎,小小年紀就芳心暗許,呀,也可能是單想思。嗯,這種可能性最大,畢竟,趙家忠現(xiàn)在可是一個標準的書呆子,心思百分之百的放在了學(xué)問上“要不,我?guī)湍闳ソo我家忠哥探探口風(fēng)!”
“不許去!”馬臘梅嚇了一跳,一把將郝然拉住,似乎真怕郝然立馬就去問趙家忠了。回過神才知道自己反應(yīng)過大了,趙家忠這會兒還在趙家村呢。
“問一問而已,又不會指名點姓的說是誰!”郝然想得很簡單,要是趙家忠也有那意思,那就讓兩人早早的訂下了。唉,好像也不對,這麼小就訂下了,世界觀人生觀什麼的都不太清楚,未來若是趙家忠真有一天出人頭地見多識廣,而馬臘梅又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了,說不定會鬧一個陳世美出來。不行,自己可不能去做幫兇。
“郝然,可不許去!”馬臘梅的臉紅暈未褪,卻又換一副認真的表情:“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兒!”
“爲(wèi)什麼?”這一點兒,郝然剛纔也想了,但是覺得馬臘梅要能清楚的知道差距和問題出在哪兒,說不定也是一個可塑之才。
“我爹說,像我這樣的獵戶人家的女兒,最好的歸宿就是找一個獵戶人家!”馬臘梅咬了咬嘴脣:“我娘說,嫁獵戶不好,像爹進山打獵的時候,她就在家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娘說了,最好能給我找一個家境稍微殷實一些的人家,比如田地寬廣,或者街上有自己的鋪子做小生意的那類型的人。至於像賀家那樣的大戶人家,我娘說,我要進去了非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而那些書香門第的人家我這點學(xué)識根本不夠看!”
點點頭,郝然覺得馬大嬸真正是個審時度勢頭腦清晰的女人,爲(wèi)她女兒的事兒也算是深思熟慮了。難怪小小年紀芳香暗許的馬臘梅卻也能理智的阻止自己去問趙家忠。
“可是,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家忠哥,我家忠哥也喜歡你,僅僅因爲(wèi)你們相互不說而錯失了一個好姻緣豈不是可惜了!”這種概率只有千分之零點幾,但是,郝然也不希望她錯過了。
“別犯傻了!”馬臘梅似乎是在說自己:“趙家忠那人眼裡只有書本和詩文,喜歡這個詞我擔(dān)心他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想到這兒,馬臘梅鄭重說道:“郝然,我們可是好朋友,今天這事兒就到此爲(wèi)止,可不能外傳了,以後也別說了!”
“嗯,放心吧!”這可不是現(xiàn)代,這樣的消息外傳會毀掉兩個少年的人生的,這一點郝然是心中有數(shù)。看了看馬臘梅,郝然也只是默默的一聲嘆息!
多少青春萌動的美好情愫就這樣悄悄的埋藏!不過,曾經(jīng)年少有個美好的回憶也是一段讓人值得懷念的事兒不是!愛一個人不是錯,愛錯一個人那是一種災(zāi)難,好在,馬臘梅能自我控制,知道沒有結(jié)果的愛情不再去執(zhí)著,這一點兒就很好,人生很美好,愛情更精彩,可不能爲(wèi)了一棵樹放棄了一大片森林。
到午時,王世清砍了一隻雞燉了,又炒了一碗雞下水。到飯擺桌上時,終於看到馬家那隻大黃狗回來了,身後是馬魁父子的身影。
“怎麼樣,馬大哥?”郝用連忙上前迎接他們。
“我們一路看過去,估計就是一隻獨狼,來回的腳印都是一行,而且,雞血灑到地上越走越遠血越少,快到外山時就沒有印跡了。”馬魁搖搖頭:“那畜牲藏得隱密!一時半會兒的還找不到窩,昨夜裡咬死了這麼多隻雞,又拖走了一隻,估計這兩天還要來,我想幹脆就在那條山樑上設(shè)一個陷阱!要不然就我和春生蹲守幾天!”
“那還是設(shè)陷阱吧!”郝用想了想:“這麼冷的天,誰知道它什麼時候來,蹲守太受罪了!”
“設(shè)陷阱若狼不走那條道的話,那這些雞是不是還可能遭殃呢?”王世清心疼的說:“還有沒有什麼辦法防治一下?”
“狼怕火,要不然,你就在雞圈外面點燃幾堆熊熊的大火,那畜牲就不敢來了!”想了想,馬魁給了一個主意。
對啊,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呢!郝然覺得這主意不錯。
“成,下午我就打幾個坑晚上燒幾堆大火!”山上可不能隨便燃燒火堆,只能燒在坑裡,要不然狼沒防著自己這片山成了火山就不妙了。
“回屋吃飯吧,等會兒菜都該涼了!”王世清見事情有解決的辦法心裡放寬不少。
“你們真是太客氣了!”看著桌上的飯菜,再看著一雙兒女,馬魁有些不好意思:“忙都沒幫上,還在你家吃飯!”關(guān)鍵是還帶著兒女都來吃。
“馬大哥說這話就見外了啊!”郝用拿出女兒的私釀:“這些年,我們家有什麼事兒都少不了你的幫襯,別說今天是我來請你幫忙的,就算是你和春生上山來打獵也該進來喝一口酒,來,償償,這是我然兒釀的野果子酒,味道還不錯!”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端著碗和郝用碰了一下,一口下肚:“嗯,好酒!”
“爹,我也償償?”馬春生伸長脖子厚著臉皮喊道。
“喲,你看看你郝三叔,小氣扒拉的,你家春生都是大小夥子了,倒酒也沒給他倒一碗!”王世清回過神要去竈房裡拿碗倒酒。
“娘,我去拿,臘梅,等會兒我們也喝一點!”郝然笑著起身,朝馬臘梅擠眉弄眼。
“我們真能喝啊?”別說喝,端著酒碗都有點醉了,但又覺得香味撲鼻,不喝又不甘心。
“喝吧,喝醉了住我們家的客院,多玩幾天下山!”郝然給她壯著膽子。
“行了,行了,償償就行了,女孩子可不興喝酒!”馬臘梅才小啜了一口,手中的酒碗就被哥哥一把搶了過去,咕嚕咕嚕灌下了肚。
“還有呢,來,春生,三叔給你倒上!”郝用拿過酒罐子準備倒酒。
“別倒了,兄弟,他還是小孩子呢,可不能醉酒!”馬魁一把拉住郝用說道。
“謝謝三叔,我不能再喝了!”酒美也不能貪杯,爹都不讓喝自己可不能再喝了,馬春生心裡略爲(wèi)遺憾。
“那成,等你長大了再喝!”郝用將酒灌調(diào)了方向給馬魁倒?jié)M了:“來,馬大哥,我們喝!”
可不能喝醉了!王世清看著兩個男人在那兒你一碗我一碗的把酒當(dāng)水喝,心裡想著還說下午打坑挖陷阱呢,這要子可不就是一陷阱,越喝越深,早晚得醉了。
也許是心情好的原因,儘管喝了好幾碗,郝用臉色微紅,最後還是清醒了。送走了馬魁父子三人,郝用還是扛了鋤頭撮箕選了好挖的沙地打坑。最要緊的是今晚就把火堆燃起來,然後,還要在山樑上打一個陷阱。
“你都不留臘梅多玩幾天?”看郝然要去幫忙挖坑,王世清笑道。
“留了,她要回家!”想了想,郝然小聲說道:“娘,聽說二嬸在給音姐姐找人家了呢!”
“郝鐵定了嗎?”王世清想了一會兒:“郝鐵該有十七了吧,應(yīng)該是定了郝鐵才輪得著郝音啊?”
“不知道呢!”郝然挑起了這個話題就後悔了,這把火別燃到自己頭上纔好:“娘,我去幫忙去了!”
這孩子,明明是一個女兒,就像兒子一樣什麼苦力活兒都能幹。挖坑挑沙這些事兒哪是一個女孩子該乾的活啊!也不知道李杏花看上哪家的小子了,好快啊,一晃眼的功夫,郝音都找人家了,接下來就該是自己的然兒了呢!自己這個女兒又能找個啥子的人家?越想王世清越心焦。
天黑時,郝用在雞圈的外圍挖了三個大坑,又挑了幾挑大樹樁倒進去,小心伺弄著燃起了熊熊的火堆。
“希望今晚會管用,那畜牲害怕不再來了!”天黑盡,屋外的雞圈映在一片火光之中,王世清關(guān)大門前還不放心的的看一眼外面。
郝用也不放心,半夜起來披了衣服開門出去看了看,見火堆燃燒小了又添了柴。
“昨晚總算沒來了!”天亮起牀,一家三口都圍著雞圈轉(zhuǎn)了一圈,看到一切如常這才放心不少。
“總不至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這樣燃吧!”王世清看男人又開始挖坑挑沙,她擔(dān)心的問道。
“無所謂,正好可以燒製木炭了!”郝用倒想得通透:“之前忙,高山尖那邊就沒燒了,這會兒既防了狼又燒了碳,一舉兩得!”
一天的功夫又添了五個火坑,到傍晚燃起起來時,雞圈已如白晝般明亮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我們這兒太陽沒下山呢!”門前一片火光,屋裡王世清感嘆道:“原以爲(wèi)會有好日子過了,沒想到又來了這麼一遭橫禍!現(xiàn)在冬天還好,要熱天再這樣一直燒下去,雞可受不住熱!”
熱天再燒火燻烤,那就成真正的烤雞了!郝然也覺得這確實不是個長久之計。
“要不,我們再多圈幾個雞圈,多養(yǎng)兩三百隻雞,然後請兩個壯勞力輪流看守!”火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整一個崗哨比較穩(wěn)妥!
“請兩個人?這孩子心不小!”王世清聽女兒這樣說就笑了,曾經(jīng)吃飯都吃不起的人家要請人看山守雞,聽起來就覺得不可思議。
“然兒說的倒是一個好主意!”郝用想的則不同,既然一家人在山上安家落戶了,有狼終究是一個危險的事。如果請兩個人的話,人多也好壯膽!更何況,這麼大一片山,白白的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就多養(yǎng)些雞。全靠自己這一家人也是忙不過來的。
“隨你們吧!”王世清想了想,既然男人和女兒都有這個打算,她也不沒意見了“那往後有雞下窩我都讓孵小雞!”也不用水淋給淋醒了,反正是養(yǎng),就多養(yǎng)吧。
等趙家忠回山上時,看見夜裡壯觀的場景沒搞清楚什麼情況。等聽說有狼和三舅一家人的安排時,點點頭覺得主意甚好。
“今冬放假後,我明年就去縣裡上學(xué)堂了,山上請兩三個人也好!”趙家忠甚至想著,有朝一日自己出人頭地了就將三舅一家人接到城鎮(zhèn)裡去住,這山上有狼實在太危險了。
“家忠啊,去縣城裡上學(xué)堂可不比半山村,自己得好好照顧自己!”王世清略爲(wèi)得,這孩子就當(dāng)養(yǎng)在身邊好幾年的兒子一般,說走家裡墨淵居就得空置下來了。
“家忠哥,讓幺姑給你買一個小書童伺侯你吧!”郝然想都不想直接開口。現(xiàn)代的一個學(xué)生參加高考,別說小書童了,一家三代都是書童,電視不能開,說話聲音不能大,還得頓頓做營養(yǎng)餐高考餐,趙家忠要去考舉人,買一個小書童是當(dāng)?shù)闷鸬陌伞?
“呵呵,然妹妹,我哪用得上書童!”趙家忠卻是笑了,自己沒到半山村上學(xué)堂時就是一個頑童,滿山遍野亂竄亂跑的山野孩子,如今雖然當(dāng)了秀才,家底子決定了就是一個窮秀才,上個學(xué)堂的錢都還緊張,哪來錢買書童,多一張嘴就多一筆開支。
“買什麼書童啊!”郝用也不贊同,趙家的家底子也薄,家忠這孩子還小,可不能擺架子增添了幺妹的負擔(dān):“然兒盡瞎說!”
“買書童怎麼了?”郝然還不覺得錯在哪兒:“家忠哥去縣裡上學(xué)堂了,吃喝拉撒洗洗涮涮的誰做,總不可能他自己做吧!”
“我自己做!”趙家忠並不覺得自己考了一個秀才就有資格享受別人的伺侯。或許,到自己真中了狀元入仕爲(wèi)官時可以使奴喚婢吧。
“你會嗎?”王世清有點擔(dān)心,男孩子誰學(xué)過洗洗涮涮呀,像男人這樣能下廚做飯的都少,更不要說漿洗衣物了。
“不會我可以學(xué)!”趙家忠臉紅了,以前一直都是三舅娘幫忙洗的,那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現(xiàn)在想來,自己一個大男孩子了衣物還讓三舅娘洗,確實有點丟臉。
“你的時間都是用來做學(xué)問的,哪能做這些小事兒!”王世清則搖了搖頭:“不買書童確實也不是一個事兒!”趙家要買的可不只是書童,而該是能文能武能上廳堂下廚房的伺侯人的小廝。
自這一天起,趙家忠固執(zhí)的將自己的換洗衣服藏在了墨淵居,等晚上做完功課時就拿出來漿洗。
“這孩子,也是個倔強的!”王世清看著趙家忠晾曬衣物就搖頭:“外面只是燒著火堆,又不是大白天,他哪晾曬得幹啊!”
“無妨,燒著火堆也有熱氣,衣服也能烘乾!”郝然卻很讚賞趙家忠不怕苦累這一點,窮人家的孩子知道甘苦,若能當(dāng)官也是百姓的福氣“想不到防狼的火堆又多一項用處!”
“你們呀!”王世清搖搖頭,想著自己也說不聽趙家忠,等男人生日時再給幺妹說說,讓她勸勸那孩子吧。
燒火堆防狼的好處可不止只有這麼一兩點,等燒了七八天後,郝然是覺得有點不正常了。
“咦,然兒,我怎麼覺得這兩天撿的蛋多了呢?”王世清邊撿著雞窩裡的蛋邊道:“母雞被狼咬死了十多隻,那幾天一天最多能撿兩百個蛋,昨天撿了二百三十六個,今天又撿了二百四十八個蛋,咱家有多少隻母雞啊?”
有多少隻母雞一隻是一筆糊塗帳,因爲(wèi)有些雞會隔一段時間才下蛋再加上常年累用有近十隻雞下窩孵蛋,一天兩百個蛋就是上限了。這突然間增加了蛋,決不會是平空冒出來了多的雞,那隻能說是雞變勤快下蛋多了。
是了,晚上的雞圈光亮如白天,郝然想起了高中同學(xué)家養(yǎng)雞場夜裡開電燈增加光照時間的事,她說這樣的話雞不說一天兩個蛋但至少能兩天三個蛋。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一隻雞兩天下三個蛋?”王世清聽到這個消息時覺得女兒一定是夢魘了。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增加的蛋從何而來?
到第三天第四天陸續(xù)增加的蛋讓王世清不得不信了。
“呵呵,想不到我們這次防狼的火堆還有意外的驚喜!”郝用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笑得合不攏嘴。想一想,一個蛋製作成鹽蛋得賣六文錢,一天多幾十個就是多了三五百文的錢啊,想到這兒誰不樂。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郝然也覺得生活挺有趣的,總有那麼多的意外出現(xiàn),而且禍福也相依,所以說,什麼都是有一定定數(shù)的!既然這事兒能成,那就增加人手大幹一場吧,這山上養(yǎng)雞是最好的主業(yè)了。
“確實該增加人手了!”每年的生日前後,郝然就會讓爹殺掉一定數(shù)量的公雞製作烤雞,郝用又是殺得手軟,打整雞毛雞下水折騰了兩三天才弄清閒下來。
“是啊,年年你生日就是累生!”王世清笑道:“明天去縣城交了蛋得帶好些菜回來才成,後天就是你生日了,人客不少!”
“呵呵,年年都是我生日的時候做得熱鬧,你母女倆卻沒有過一個像樣的生日,明年,也給你們做做生日!”郝用笑道:“咱家不像以前愁吃愁穿的了,有能力做生日就熱鬧熱鬧!”
“再說吧!”王世清倒覺得無謂,做與不做也沒打緊,不過,女兒倒可以做做生日,明年就十四歲了,到出嫁前在孃家也過不了幾個生日,來了人客顯得是要隆重些。
相比於以前的生日,郝用這個生才真的是顯得隆重些。
這次,兄弟姐妺全來齊了。
看到郝芬出現(xiàn)了,郝然想爹這次可能會高興了吧。來了就是客,雖然之前對他們母子有意見,還是熱情的招呼了往家裡請。
郝芬不僅來了,還帶了男人錢富貴。
錢富貴是大姑爺,但是比起趙世海這個小姑爺,郝然覺得差了不少。
趙世海長得高高大大的,人才不錯,最主要的是精氣神一看就是有活力有幹勁的男人。而錢富貴,名字俗氣不說,人也長得俗氣。
“喲,老三,這房子修得氣派耶!花了不少吧?”一家子來了之後就圍著各個院子轉(zhuǎn)了一圈,連郝然的閨房竹笛居都沒放過,惹得她心裡有點不爽。一到堂屋,錢富貴就像多熟絡(luò)一般高聲大聲的喊道。
“氣派談不上!”郝用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了:“因爲(wèi)是在山上修房子,泥土又不適用,又是石頭又是木材的,工錢就花了不少!”沒說具體的數(shù)字也就不覺得自己有多顯擺。
“那花了多少銀子?”差不多也就算了,錢富貴卻是窮追猛打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估計是六七十兩吧!”郝用想了想,要報了八十多兩又不太好,直接少報十兩銀子。
“嘖嘖,老三,有錢啊,聽說你還把這片山買下來了?”錢富貴拍了拍郝用的肩膀:“從哪兒搞到這麼多錢?你老弟不夠意思,悶聲發(fā)大財,也不喊上我們這些哥哥姐姐們一起發(fā)財!”
他說話聲音又大,而且是這麼敏感的問題,郝然發(fā)現(xiàn)爹的臉都憋紅了。再看堂屋裡,以胡招娣爲(wèi)首的幾個人則是側(cè)耳傾聽了。這個問題,老實的爹怎麼回答都不對。
“爹,快喊大姑爺幺姑爺舅舅大伯他們上桌開飯了!”郝然見狀提了一罐子葡萄酒塞到郝用懷裡:“爹,先說好了,今天可不能喝醉了,要不然,明年然兒就不釀酒給您喝了!”
“好,好,好,來,錢哥,坐上方!”郝用一下就轉(zhuǎn)過彎了:“來,世海,來坐起,大哥,來來來、、、”
一羣男人,除了趙世海和王世河都是哥,郝用招呼他們上桌後,就給人一碗一碗的倒?jié)M了紅紅的葡萄酒。
“喲,老三,當(dāng)真是發(fā)了財?shù)娜耍吡思t運,連酒都是紅色的了!”錢富貴也沒客氣,直接坐到了上方,一看郝用倒出來的酒又說道。
“呵呵,大哥,這酒是然丫頭用雞圈邊栽的野果子釀的,味道還不錯,你償償!”郝通前年就喝過,只可惜,老三也是個小氣的,只是過生日宴客時拿出來喝,都沒想過給他們這當(dāng)哥的一人送一罐。
同樣是身爲(wèi)大哥的王世洪則坐了下方。有時候,他覺得郝通在禮節(jié)上面還是差了點,怎麼說自己也是世清的大哥,沒有長輩存在的郝家這個上方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由大姑爺和大舅爺坐纔對,好歹也也算半個主人吧,可他倒好,直接擠了過去坐在了錢富貴的身邊。自己身爲(wèi)客人,直得和世河坐在下方,活活的矮了一頭。
相對於男人這邊的各種較量計較,女人那一桌則熱鬧得多。
“對,雲(yún)霞,抱著孩子坐那一桌去!”胡招娣一上桌就把坐在左邊的傻媳婦攆到了孩子們的那一桌。
“那我也下去坐吧!”看大嫂被大娘攆走了,想必這一桌都是長輩們坐的,曹韻識趣的起身。
“韻兒,就坐娘身邊!”李杏花卻不同,一把將媳婦拉住坐下:“你三嬸家寬大,哪兒都能坐人!”攆了一個雲(yún)霞走,這一桌人剛好夠。
“是,娘!”曹韻知道這是婆婆看重她,要知道,這一桌子的人是嬸孃和王家舅娘還有就是兩個姑姑,算下來,滿滿一桌人就只有自己是小輩。
胡招娣斜眼看了一眼曹韻,又瞪了李杏花一眼。她就知道這個李杏花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的媳婦上不得檯面,而她的媳婦是個精明能幹的,就在這兒顯擺!
郝芬也看了一眼曹韻,真要是個通透的就不該坐下來,這一桌都是長輩,哪有她坐的份!沒想到,這人就這麼心安理得的坐下來了,老二家的和這個媳婦都不是個省油的燈。算了,反正孃家的人一個都上不得檯面。更何況,這又是在老三家,懶得說了。
說起這個老三,郝芬之前只知道日子過起來了,聽說買山修房了,這還是第一次來新房子。房子倒修得大,大又有什麼用?等郝然那個死丫頭出嫁了,老三兩口子就守著這個院子過日子,等兩口子老了死了,還不白白便宜了族中。要知道,沒有後人的家庭死後財產(chǎn)都要充公到族中的。爹當(dāng)時的安排多對啊,讓老三過續(xù)一個自家的子息過來,那這房子也不至於流落到外人手中啊。
“是我先挾著的,那個雞腿是我的!”突然一聲大叫,王小果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又是雞腿惹禍了,坐在另一桌的郝然撫額,決定下次家裡請客時讓娘把雞腿全都留下來自己一家人慢慢吃,省得爲(wèi)了一個雞腿惹出一場血案。
“你先挾著怎麼了,我就是要吃!”萬萬沒想到,和王小果這個小不點兒斗的人居然是已經(jīng)十三歲的錢多多。
真是太不要臉了!這個錢多多還知不知道廉恥啊!搶人小朋友的東西還理直氣壯了!原來人長大了搶吃的更有實力?這都是什麼樣的極品啊,郝然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來,小果,這兒有一個雞腿!”到底是自己親親的孃家侄兒,王世清不可能去指責(zé)錢多多,只得將自己這一桌的雞腿挾了一個去哄王小果。
“唉呀,二姐,別管他,小孩子要鬧就鬧他的去!”黃氏想得挺簡單,要鬧就鬧,鬧得贏的多鬧點,鬧不贏的少鬧點。反正趙多多這麼大一個孩子郝芬都不覺得丟臉,她王小果才幾歲自己更不覺得丟臉。
“三舅娘,家敏不哭,家敏乖,家敏不要雞腿!”同樣是一桌人,同樣是小孩子,趙家敏卻小大人似的寬慰了一句。
這個小妮子,到底是想要雞腿還是不要呀?郝然看著趙家敏哭笑不得。
“家敏乖,三舅娘給你找一個去!”話到都這份上了,王世清不得出言鼓勵她一下了。
“來,家敏,大舅這兒有一個雞腿!”郝通翻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燉雞肉喊道。
幸好是殺了兩隻雞,要不然哪來這麼多雞腿給她們鬧啊!
“我也有雞腿了!”趙家敏手的雞腿得瑟的看闐錢多多和王小果炫耀道。意思是她不鬧一樣有吃!
“家敏乖,好好吃飯,食不言寢不語!”趙家忠看了一眼錢多多,行啊,小子,越來越有出息了,連幾歲孩子面前都能搶吃的了。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是狗改不了吃屎的習(xí)慣啊,看來這一輩子也就這個無賴樣了!
每一次有人有客,總有這樣那樣的插曲,而主角不是郝芬就是郝芬的家人。郝然在心裡冷笑一聲,這家人,當(dāng)真是不能打交道的人家啊!別的不說,看錢多多就能看到錢家的規(guī)矩有多糟糕了,而錢富貴那副德性也可以將錢家的上下了解個清楚明白了。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郝芬的脾氣估計不是郝家自帶的,而是嫁時錢家後給磨出來的。一方面,想要在錢家當(dāng)家掌權(quán)卻又屢屢不得志,一方面,又想要在郝家顯示她作爲(wèi)長女的威風(fēng)。
郝然想,她這次能帶了錢富貴一起來,估計也是想要通過錢富貴的嘴向錢家人顯擺孃家有人有出息了吧。
“喝酒,吃菜,大家不要講禮!”見孩子們那一桌重新歸於平靜,郝用連忙向各位哥兄老弟熱情的喊道。
“大姐大嫂二嫂幺妹弟妹,來,吃菜!”王世清身爲(wèi)女主人也提了筷子:“曹韻,到三嬸家別講禮,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嗯,我知道的!”曹韻一筷子下去,挾了一塊淨(jìng)肉輕輕的放進了李杏花碗裡:“娘,你吃這個!”
“好,吃,你也吃!”李杏花挑釁似的看了胡招娣一眼,挾了肉往嘴裡送眉眼裡滿是笑意。
胡招娣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老三家這一桌子的菜比你兒子成親還辦得豐盛,老孃才懶得理你,吃肉要緊,不吃白不吃。
飯桌上的暗潮涌動絲毫沒有躲過郝芬的眼睛,看吧,都說不是好東西!真是丟臉丟到家了,當(dāng)著王世清孃家人的面做這些小把戲有意思嗎?只會讓人平白的看輕郝家人!唉,爹孃當(dāng)年都不知道看中了這兩個婆娘什麼?娶回家的都不省心!一個老三媳婦看似老實,結(jié)果多病不說,也是一肚子的算盤,把個老三管得死死的。
------題外話------
竹枝不知道要鬧哪樣,休假碼不出來字,上班也碼不出來,暈!明天又要值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