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這蓮葉荷花倒也不錯嘛!受不相干的影響,我原不該白白討厭人家的!”盧金玉聽畢心中大暢,不由笑了起來。
許婉竹悻悻然道:“原來慧表妹還懂醫(yī)術(shù)?真正博學多才啊!”
姚存慧微笑道:“略知皮毛一二爾,表姐過獎了!”
眾人都笑道:“這也難得了!姚小姐當?shù)闷鸩W二字!”
謝府運瞧了姚存慧一眼便也笑道:“我這妻妹平日里專愛看這些冷門偏門的書籍,這話還真是名符其實!”
書香世家的王公子不覺多瞧了姚存慧一眼,笑道:“難怪姚小姐看起來書卷氣十足呢!不知除了醫(yī)書姚小姐還愛看什么書?”
書卷氣十足?姚存慧自己聽著都覺好笑,于是淡淡笑道:“不過是些雜書罷了,上不得大臺面。”
“慧妹妹一看就是個謙虛的,不像有的人,別人不問她也要顯擺出來!”盧金玉一時心情又大好起來,暗暗損了許婉竹一句,不等她答話,便笑吟吟命人將瑤琴搬將上來,笑道:“謝家哥哥才不是說要聽我撫琴嗎?金玉獻丑了!”
李家公子便笑道:“你剛才不是不肯嗎?怎么轉(zhuǎn)眼又肯了?”
“我改變主意了,你有意見?”盧金玉白他一眼。
“不敢不敢!在下唯有洗耳恭聽的份!”李公子大笑,眾人也都笑了起來。一時重新斟上茶來,又命小丫鬟勾了幾枝荷花,用花瓶灌了水養(yǎng)著供在案上,一時花香幽幽淺淺,沁人心脾。
盧金玉已是落座瑤琴之后,素手纖纖,撥動琴弦,錚錚琴音似清泉叮咚、玉珠滾動,裊裊在這山光水色之間彌散縈繞,情景合一,當?shù)闷鹛旎[二字。
一曲完畢,眾人皆稱贊不已。
許婉竹咬了咬唇,俏麗的面上卻是一笑,起身親自奉了碗茶遞給盧金玉,含笑道:“金玉妹妹當真琴技高超,余音繞梁,不絕于耳,令姐姐好生佩服!這碗茶賀妹妹!”
盧金玉撇撇嘴哼一聲,正眼也不斜許婉竹,壓根不接她的茶,徑直便要走過她自顧坐下。
盧公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謝府運也微微變色,在座諸位公子面上也有些許替許婉竹不忍起來。
姑娘家斗嘴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盧金玉便是再不喜歡人家,實在不應該如此當面給人難堪——她這不是在給許婉竹難堪,分明是給自己難堪啊!
在座的都是受過大家禮儀教養(yǎng)的,怎會對盧金玉沒有看法?
姚存慧不禁微微挑眉:這個盧小姐怕是平日里家中寵壞了,行事也太率性肆意了些!得了,許婉竹等會兒又有充足的理由向姐夫“求安慰”了!
“金玉姐姐,婉兒表姐賀您呢!這可是表姐一番好意啊!”姚存慧一笑,望向盧金玉。
盧金玉一呆,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太肆意了些,實不該只圖一時痛快的,便一笑,回頭接過許婉竹的茶,生硬的擠出一絲笑容道了聲“謝謝!”
許婉竹沒料到她又回過神來了,勉強一笑,自顧歸坐。
茶水雖接下了,可讓盧金玉喝許婉竹遞來的茶,她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可說什么也喝不下去,偏偏嗓子又發(fā)渴,欲放又不舍,對上許婉竹凝過來暗含挑釁的目光,盧金玉甚怒,正欲發(fā)作,只聽得姚存慧關(guān)切道:“金玉姐姐還是少喝茶為好,我看不如喝白開水吧!”
盧金玉感激姚存慧替她解圍,一笑將手中那燙手的茶碗放下,叫小丫頭倒白水來。
許婉竹微微冷笑,皮笑肉不笑向姚存慧道:“怎么又喝不得茶水了?不知慧表妹又有何高見?莫不是怕我在茶水里做什么手腳不成?”言外之意指責姚存慧小人肚腸!
又來了!謝府運正欲趁著熱鬧叫人作詩唱和一番,正好讓姚存慧有個表現(xiàn)的機會——他想著姚存慧既然學識淵博,詩文上必定也是過人的!
不想,這邊又開始充斥了火藥味。謝府運暗暗叫苦:媳婦交給的任務(wù)明明看起來那么簡單,聚一聚,聊聊天,說說笑的事,為什么到了他的手里就這么不順呢!
“表姐您誤會了!不是這樣的!”姚存慧說著向盧金玉認真道:“冒昧一句,我見金玉姐姐面色略顯蒼白,精神似是懨懨,姐姐近來是否覺得渾身乏力、氣喘神虛、頭暈易倦?”
“你怎么知道!”盧金玉吃了一驚。
一旁鄭怡也詫異的抬頭說道:“對對,表姐最近就是這樣,一點兒沒錯!請大夫家去也瞧不出什么毛病兒,姨媽和老太太她們還以為她是在家里悶著了呢,所以今日特意讓表哥帶我們出來游湖散心的!”
眾人一時不由也注意起來,齊齊望著姚存慧,且看她如何說。
姚存慧暗暗點頭,攜過盧金玉的手瞧了瞧,手上皮膚略顯干燥粗皺,指甲暗淡無光華,指腹在上邊輕輕撫過,可感覺到粗糙。這是典型的缺鐵性貧血,這個時候的大夫診治不出來是怎么回事也不奇怪!
“姚小姐,舍妹——不要緊吧?”盧公子見姚存慧又是把脈又是拿捏察看,心里不由得緊張起來。要知道他們盧家兄弟、堂兄弟七個,可女兒就只有盧金玉一個,不獨祖母和爹娘,家中叔伯嬸娘們都把這個妹妹寵得眼珠子似的,便是他們這些兄長也無人不喜她,若她小小年紀真患上什么疑難雜癥,那全家都要愁云慘霧了!
“盧公子不必擔憂,只是一點小毛病而已!這是,嗯這是偏食引起的。”姚存慧覺得這么解釋最易讓人聽得懂。
“偏食?那要怎么治?”
姚存慧瞧了盧金玉一眼,笑道:“很簡單啊,不偏食就可以了,營養(yǎng)均衡了,身體需要的各種營養(yǎng)都有了,自然就無礙了!也就是得忌口,回去之后,首要的,這茶水可不要再飲了,尤其飯后別飲,可多吃動物肝臟、瘦肉、雞蛋黃、魚類、木耳蘑菇、芹菜、菠菜、黃豆、芝麻等物,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不是什么大問題。”
“就、就這么簡單?”盧金玉和兄長、表妹相視一眼,均覺不可思議。
“對啊!這本來就不是大病,大夫診治不出來也不奇怪!調(diào)養(yǎng)也要適量的來,過些日子我保證你不適全消!”姚存慧好笑。
“那,姚小姐能不能給開一張方子?”盧公子十分重視。
姚存慧想了想,笑道:“這樣,我開一份食譜吧,列上幾條注意事項,你們回去之后參照著做便可。”
“那麻煩姚小姐了!回頭我親自去謝府拿!”盧公子喜道。
“我自己去好了!順便瞧瞧謝家嫂子!”盧金玉笑吟吟道:“謝家嫂子有你這個精通醫(yī)術(shù)的妹妹提點,肯定能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王家公子便笑向姚存慧道:“敢問姚小姐這是出自哪本醫(yī)書?我倒是有幾分好奇了,回去亦翻閱一二!”
好大的口氣,難不成你們家什么書都有?姚存慧下意識望向謝府運,謝府運但笑不語,姚存慧不禁咋舌,心想這書香世家還真不是白叫的!
她哪兒知道王家五代出了兩個狀元、九個進士,舉人之數(shù)兩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自開國以來便是金陵根深蒂固的名望之家,家中子弟女兒人人博學讀書,且不拘于泥,家中藏書包羅萬象、無所不有。
“這個,我一時倒是記不住了!”姚存慧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看書只記內(nèi)容,卻不喜記書名,叫王公子見笑了!”
王公子略顯失望,笑著道聲“無妨。”
傅家公子見狀亦問道:“我家叔父的腿一年到頭時不時便會疼痛難當,尤以陰雨天為甚,不知姚小姐可知道是個什么癥狀?”
傅公子說完,熱切的望著姚存慧,眼巴巴等著她的答案。
姚存慧一怔:這說的,將她當成神仙了?
“是關(guān)節(jié)處疼痛嗎?可是風濕?”風濕病陰雨天發(fā)作起來尤為厲害,這幾乎是常識了。
“不是。”傅家公子搖搖頭,說道:“請大夫看過,疼的不是關(guān)節(jié),而是小腿腿腹肌肉處,發(fā)作的厲害的時候,叔父可是整晚整晚的睡不著!唉!”
“肌肉疼痛?”姚存慧不禁有些納悶,又問道:“不知是怎樣的疼法?又是何時開始的?”
傅家公子說道:“據(jù)叔父說,跟脹痛很像的感覺,卻更難受,令人坐立不安,什么時候開始么——大概有個七八年了!叔父曾經(jīng)從軍,在戰(zhàn)場上受了傷,回來之后,沒多久就聽到他嚷嚷著疼了。”
“原來令叔父曾經(jīng)上過戰(zhàn)場!”姚存慧略略沉吟,微笑道:“敢問一句,尊叔父疼痛的那條腿可受過傷?”
傅家公子一呆,忙點頭道:“正是!叔父那條小腿正是受過傷!”
“既如此,請恕小女子大膽推測,這根本不是病,而是當時傷口沒有處理好,那傷口之下皮肉之中定是有異物沒有取出來,也許是箭頭殘片、也許是碎石子、也許是別的什么東西,天長日久傷口愈合,那里頭的異物做起怪來,不疼就怪了!”
“這——”傅家公子目瞪口呆,問道:“那,那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