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父子好雅興呀,出來閑玩也不叫上我,我可以做你們的向導。”玄老來了。
朱守表情木木地看著玄老,“吳蝶兒”的名字馬上現身腦海,還有吳蝶兒婀娜多姿的身材,沉魚落雁的容貌,整個美人在他腦海里翩翩起舞……
“朱守呀,你想學神功嗎,如果愿意我可以教給你。”玄老望著朱守癡癡的眼睛問道。
朱守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中,玄老的話根本沒有聽進去,徑自呆呆地看著玄老的臉,那張臉好似就是吳蝶兒炫耀多彩舞姿的舞臺。
沐一風見朱守傻愣著不回答,玄老十分尷尬。沐一風推了兒子一下,說:“兒子,你怎么不說話了,難道是聽到玄老傳你神功激動得不知所云了?”朱守回過神來,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一個勁地說:“是的,是的。”
玄老指著朱守的鼻尖笑著說:“你這孩子就會拍我的馬屁,好吧,咱們回去待我傳授于你‘幻界內功心法’,練好扎實的內功是學好進攻技法的基礎,就像是蓋房子,地基夯實在了,才能保證房子經歷風吹雨打不倒塌。”
三人談笑風生回到幻界宮室門口。玄老正要傳心法給朱守,沐一風的臉色突然緊張起來,他沉靜一會兒,對朱守和玄老傷心地說:“我感應到魔界召喚我回去的信息,看來我必須回去了。”
朱守一聽父親要回到魔界,從此又要親人兩隔,不得團聚,強忍淚水的泛濫,飛撲向父親的懷抱。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刺目的強光從天際射來直指朱守的后心。沐一風大叫一聲“不好”,處于父親的本能反應一個閃身擋在了朱守的身后,強光不偏不倚正中沐一風的前心,頓時一股血柱從他身子前后噴涌開來,沐一風一個激靈,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睛睜得大大的。此刻,整個世界靜止了,一切來得那樣突然,一切又去得那樣快。
朱守撕心裂肺地高呼一聲“爹爹”,伸手抱住了父親,熱血噴注了他一身。朱守用身子,用胳膊擋住鮮血的流淌,“爹爹,爹爹,你要堅持住。”朱守剛才強忍的淚水此時如奔瀉的洪水恣意沖出意志的阻擋,汩汩宣泄。分不清淚水和血水,血淚交融,淚水都是從眼中流出的,而朱守的淚水應該是從心里流出來的。
玄老為沐一風把脈,經脈震斷,回天乏術。致命強光是懸在上空的大金烏發出的,玄老拽出開天斧正要大發神威,沐一風用流滿鮮血溫熱的手一把抓住了玄老的胳膊,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不要傷害它,它跟了我好多年,它一定是以為朱守撲向我對我加害,才有如此行為的。”說完,沐一風抱住兒子哭得變形的臉,急促地喘著氣說:“兒子,我們的相聚太短暫了,原諒爹爹以后不能照顧你了,你要答應我三件事。”沐一風嘴中嗆出一口血。朱守啜泣道:“你說,我一定答應。”
沐一風穩了穩情緒,調理一下漸漸不支的氣息,努力地說:“一,你要照顧好養母,他對你的恩情似海深。”朱守重重地點頭。
沐一風鼻孔里流出血道,他翻了一下眼珠子,眼白和眼黑交替閃爍。他費了好大的勁咽了一口血水,艱難地說:“二,你不能毀掉大金烏,多年來我一直把它當成你,彼此情誼深厚。”朱守轉頭看了一眼空中靜止不動的大金烏,無奈地點了點頭。
沐一風眼睛里,耳朵里都流出了紅色的東西,他的眼白翻上去許久才落下來,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聲音提高幾貝說:“我的身體......雖死去,但,但我們的心靈還是相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無論在任何時候,你都不要傷心難過,要笑著生活......下去。”最后兩個字說完,沐一風頭甩向了一邊,手自然地垂下去。
朱守淚如雨下,拼命地點頭說:“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斯人已去,山河嗚咽,一切在朱守眼里都失去了本來的顏色。
玄老無奈地搖頭,他上前把手搭在朱守單薄的肩膀上,勸慰說:“孩子,你應該能夠理解你父親最后一件事情的含義,你們心意相通,你傷心,你父親也會不好過的,所以為了你父親能夠死而瞑目含笑九泉,你要節哀順變,并要很好的生活下去。”
朱守拭了一把眼淚看著玄老說:“我也不想哭,不想傷心,可眼淚總是控制不住,心里要撕裂了一樣難受,我真想隨爹爹而去。”
“傻孩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我們幻界之人眼睛為什么會特別小嗎?”
朱守想了想搖搖頭。
“那是因為我們無論遇見什么事情都不會自暴自棄,不會長時間蜷縮在哀傷憂愁中,我們更多的是面露笑容,笑著舔舐傷口,笑著和過去說永別,笑著消除生活道路上的烏煙瘴氣,笑著披荊斬棘走向光明。笑的多了,眼睛長時間被擠壓,就越來越小了。孩子,只有笑著活著,才能無堅不摧。所以你要學著我們笑著活下去,前面的路還等著你去走呢!”玄老眼睛濕潤了。
玄老一席話聽得朱守胸中豪氣萬丈,他感謝玄老雪中送炭般的安慰,他慶幸自己每每在人生的緊要關頭會遇上那么多好人,這些人用雷厲風行的行動,用感人肺腑的話語,用色彩斑斕的生命感召了他,耳濡目染的他在即將跌入萬丈深谷之時一次次崛起,如若獲得極樂新生。
朱守懷中的沐一風身體慢慢變涼,一盞茶功夫,他的身體變成了無數閃閃發光的小星星,在朱守身邊轉了三圈,依依不舍地飛向了大金烏。朱守想抓住一顆,可怎么也抓不到。
小星星飛進大金烏的體內,大金烏在朱守頭頂盤旋三圈,眨眼就不見了。玄老面露喜色道:“你父親得成正果,進了佛界,成了佛界的光明使者。”朱守暗暗祈禱,父親一向信佛,縱使誤入魔界也沒有濫殺無辜,魔界是留不住他的靈魂的,愿父親在極樂世界里能保佑自己。
朱守起身正要隨玄老離去,發現剛才父親右手垂下去的地面上有一張用鮮血畫出的小孩的臉蛋,小孩活靈活現,嘴巴張著,嘴角高高翹起,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這個出自父親臨終前的杰作,讓朱守好似看到感人的一幕:夜深人靜的時候,孤獨寂寞的時候,父親在地面上嫻熟地畫著多年未見但相當熟悉的兒子可愛的笑臉,時光飛逝,不知畫了多少遍,多少次。朱守蹲下去,咬破指頭在小孩的身旁畫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男人身披黑袍,臉蒙黑布,威風凜凜,男人的手緊緊抓著小孩的手,永生永世不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