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賴了一會兒便起床去洗漱,之后去廚房做了點吃的,飯后又按時服了藥。
還沒等我想好今天要做些什么,夏侯春已經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過來電話。
之所以說她火急火燎,是因為她一連打了好多遍,看樣子是非得立馬找到我不可。
接通之后,還沒等我問出口有什么事,她就已經抬高聲音道:“希涼,你看今天的小道新聞了嗎?”
我聞言詫異得很:“什么小道新聞?”
“哎呀,就是、就是有人在網上寫了篇稿子,指名道姓地說你是林遠國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林遠國認出你之后很多次想補償你,但你因為林家家道中落對他避之不及,現在林遠國得了重病住院,你連去看一眼都不愿意……總之就是含沙射影地說你忘恩負義!媽蛋我看到之后簡直要氣死了,是誰寫的這么不著調的稿子,居然還有人相信轉發!”
夏侯春雖然沒直說,但我已經能夠預想到這篇稿子的威力有多大,波及的面有多廣,不然的話她不會反應這么大。
我在南城不算個出名的人物,普通民眾對商圈兒里的事也大都毫不關心,可這件事壞就壞在,不,妙就妙在抓住了大眾關注的那個點,失散多年的女兒對重病的親生父親敬而遠之,這樣的噱頭一放出來,必定讓許多人討伐一番。
即便事實的真相并不如此,可那又有什么關系,沒人會關心。
我的手慢慢揪緊了衣角,除了這變故帶來的震動外,其他更多的還是了然。
林語微……
除了她之外,基本上沒人會做這種事。
昨天晚上分別的時候,我能看出她眼底的氣恨和不甘,不僅僅是因為林遠國,估計還有陸行洲的緣故在。
我們兩個,血緣上是所謂的姐妹,命里卻是注定的仇敵。
這樣的糾纏錯亂,大概永遠不會有擇清的那一天。
“希涼,希涼?你還在聽我說話嗎?”夏侯春好半天沒聽到我的聲音,有些不確定地問了句。
我輕輕應了聲:“嗯,我在聽。春春,這件事沒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過去了。我沒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夏侯春向來是心寬的那一個,可這次聽上去態度并不太樂觀:“希涼,我不相信那上面說的話,真的,一個字都不相信。可我不信,不代表別人也能做到。所以你回想一下,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是誰要整你啊?”
我仰起頭看向天花板,頓了會兒,輕聲道:“是有那么一個人。”
“唉,不管是誰發出來的,現在最難控制的就是那幫網民的嘴了。隨便一兩個大v轉發就一呼百應的,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讓每個人都刪掉。這件事我問了一下我們家主編,他的意思是能控制多少算多少,你不需要出面做什么回應。而且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出門,有人……有人把你的照片也發出來了,我怕你平白惹上什么麻煩。還有啊,你最好問問陸行洲,看看他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夏侯春又跟我說了很多,我一一應下,腦子卻又像是在神游,有些摸不著方向。
電話一收線,還沒等我去換好衣服,單調的鈴聲又響了。
這回自然是陸行洲。
方才我跟夏侯春說著話的時候,電話插撥的提示音就響了好幾聲。
我沒多猶豫就接通,同時向衣帽間走去。
“在哪?”陸行洲說的第一句話只有這兩個字,大概對此時的他來說,比起那則不著調的新聞,還是我的狀態最重要。
嗯,雖然事實不一定如此,但這么猜想還是讓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還在家呢,剛吃完飯。”我找出一套運動裝,準備待會兒換上。
“剛才在跟誰通電話?”他很快又問了句。
這次我還是實話實說:“夏侯春。”
“你都知道了?”
“嗯。”
“不用擔心,我會解決。今天你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跟夏侯春的焦急比起來,陸行洲的聲音當真算得上十平八穩的,像是發生的這些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彈彈手指就過去了。
我的理智告訴我不可能那么輕易過去,不過感性卻是抑制不住的滿足。
有他在身邊啊,我好像真沒什么可怕的。
我輕嘆一聲,將找出來的衣服又放回到了衣柜。
“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我貼著手機,軟聲問道。
“忙完就回去,不會讓你等很久。”
“好吧,我會聽你的話,不會出門。家里也有好多吃的,我餓不到。”我努力讓自己的聲調高揚一些,只是現今的情況根本不需要我假裝什么,我是怎樣的心情,陸行洲都能想到。
“嗯……就算解決不了也沒什么的,我不在乎。行洲,我只想問你一句,我不去見林遠國,會不會真的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不管林遠國為人如何,也不論我們是如何相認,單單從血緣親情上說,我作為一個女兒,鐵了心不去見親生父親,是不是什么不可原諒的過錯。
面對任何人我都能毫不猶豫說出的答案,在陸行洲面前,我卻是急于找尋認同。
而他也給了我答案。
“不是不近人情,你只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而且就算你決定去見他,我也不許。”
聽完這些,我的一顆心終于放回到了原處。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好困,要去補補眠,等你忙完了,早點回家。”
……
傍晚時分,應該是過了五點鐘,外面的天兒都暗了下來。
我從床上坐起身,怔怔地看著身上裹的嚴嚴實實的被子,心想我睡覺應該沒這么老實吧,怎么被子都還好好地待著呢?
清醒過來之后,我打算下床去倒杯水喝,打開房門卻發現客廳明亮一片,廚房也隱隱傳來響動。
該不會是……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腳下已經像生風似的跑到廚房,看到的就是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
陸行洲穿著深灰色的家居服,正在案板前切著東西。
我眼眶一熱,猛的就上前抱住他的腰,貼在他的后背上。
他大概也是驚到了,手上的刀鋒一偏,差點切到手。
“沒事吧?沒傷到吧?”我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嚇得趕緊問他。
陸行洲沒立刻回答,而是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又擦了擦手,這才轉過身,帶著無奈的笑意道:“什么時候這么黏人了?”
我聽完搖搖頭,接著又栽進他的胸膛,用實際行動證實了他的話,我是黏他,特別特別想黏著他。
陸行洲沒推開我,反而是抬手將我擁住。
我們兩個靜靜擁抱了許久,連我都覺得時間太長了,外面天都已經全黑下來。
陸行洲卻還沒有放開我的意思,他貼在我的耳邊吻了吻我的頭發,又順而往下,埋在我的脖頸處細細吻著。
這樣的吻似有深情,又有撫慰,舒服的讓人想閉上眼睛什么都不顧。
不過時間地點什么的還是不對,哪怕我心里已經做好了承受的準備,但肚腹顯然是無法滿足,很快提起了抗議。
陸行洲的身體突然一僵。
我也是,然后又開始抖。
笑的發抖:“我好餓啊,親愛的,先給我準備晚餐吧,補充完體力之后,我們再繼續。”
陸行洲青著臉繼續去做飯的時候,我忍著笑先行出了廚房,然后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嗯,狀態好像還不錯。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自戀地豎了一個大拇指。
趁著陸行洲還沒做完飯,我找出手機,查看了一下上面的電話和信息。
其實除了夏侯春之外沒人會在這個時候聯系我,她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我睡著了沒接到,她便又給我發了短信。
——希涼,你家老陸太神了啊!到底是這么做到的,怎么一下就扭轉乾坤了呢!!!
后面她加了好幾個感嘆號,足以表現出她激動的心情。
我尚不清楚原委,只能上網自己去瞧。
其實這個時候提及到我的信息已經很少了,大眾的焦點又被吸引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林遠國涉嫌多起商業犯罪,還跟多年前的一宗車禍案有關,涉嫌雇兇殺人,現在有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
從一個重病引人同情的老人,到一個惡貫滿盈的嫌疑犯,這樣的轉變,用了不過十個小時的時間。
我在屏幕上下滑動了一會兒,接著放下手機,走了出去。
陸行洲正好將做好的東西呈上桌,見我過去,他自然地在我唇邊落下一個吻,用溫柔無比的聲音對我說,吃飯吧。
我坐在餐桌前,沒動擺放好的碗筷,只看向他一字一句說道:“新聞上說林遠國雇兇殺人,造成了一場惡性車禍,是不是……是不是……”
陸行洲將最后盛好的湯放在我面前,很快用跟方才一樣溫和的聲音答道:“嗯,那場車禍的受害人之一,就是我。”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