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討個輕罪,暗忖昭遠帝總不可能因此就把自己逐出皇宮吧,否則也忒難以服衆了,然不料在那皇子無比憋屈地解釋了句:“什麼二皇子,本皇子乃是嶽國四皇子!”之後,昭遠帝忽然緩緩開口,慢條斯理地誹謗白若蔓道:“白蔓蔓,你身爲芙水宮和木槿宮的兼護宮女,多次破壞宮中規矩,對主子放肆無禮、不服管教,對四皇子眉目傳情、媚惑勾引,嚴重藐視宮規、逾越禮教,你可知罪?”
這一系列污衊如漫天雷雨般砸下來,砸得白若蔓措手不及,雖然早有預料自己今晚必然“有罪”,哪怕“無罪”也“有罪”,卻不料這罪竟還來得如此冤枉,對自己的貞CAO名節極度不利,不免有些憤憤,本能般地出言駁斥道:“我沒有!”
“還敢狡辯!”昭遠帝拍案而起,委實入戲。
白若蔓扁扁嘴: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勾引皇子的蕩婦,而昭遠帝莫名其妙地就怒了,這個世界果然瘋狂!
偏偏老狐貍仍在繼續他非常投入的怒戲:“朕念你是太后領進宮來的人而一直忍你至今,不想你非但不知悔改,今日還害四皇子當衆出醜,朕不罰你難以服衆,來人啊……”
白若蔓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被自己“害得當面出醜”的四皇子,不久以後白若蔓才知道這丫本名叫做令狐晟,可悲自己連他名字都不曉得就已經“勾引”了他,而嶽國二皇子,昭遠帝的第二個兒子,在昭遠帝謀朝篡位的時候,就死於政治鬥爭了,所以昭遠帝最看重的兒子就是這個跟他最像的老四,所謂最像,依白若蔓看來,就是貪權好色、陰險狡詐、最無恥!
彼時,這個無恥的四皇子已經被侍女們扶下去洗臉了,而駱後在聽到昭遠帝要責罰自己的時候,忍不住歡呼出聲,果然是無知婦孺一個,壓根不知她枕邊人唱的是哪一齣,同樣不知真相的蓉妃則已經開始爲白若蔓求情了:“皇上請息怒,蔓蔓這丫頭心直口快,必是無意衝撞四皇子的,還請皇上開恩饒了她這一次吧,臣妾日後定當對她嚴加管教!”
對於蓉妃的求情,白若蔓的表情是冷冷淡淡、不知感恩,只因心底太清明地知道人家爲自己求情,不是出於對自己被冤被罰的不捨和心疼,而純粹是因爲自己對她而言還有利用價值,可以助她得君聖寵罷了,所以白若蔓只是倔強地別過臉去,無視蓉妃一道道眼神bi來命令她磕頭認錯,和昭遠帝的龍顏大怒:“此等放肆丫頭,豈還能留在宮裡?蓉妃你也不必爲她求情了,既然她不領情,朕也不會客氣!念在她曾服侍過你和槿兒的份上,朕就將她杖責二十、逐出皇宮吧!”
“啥?”白若蔓一驚,不是說好逐出皇宮不就得了嘛?怎麼還有杖責二十之說?
當即瞪著昭遠帝齜牙咧嘴,示意他三思後行,不料這老狐貍竟當自己壓根不存在似的,兀自吩咐舞宴開始,“莫要被一介小宮女擾了大夥兒的興致!”,隨即就有人
氣勢洶洶地bi近白若蔓準備把她拖下去打板子。
一直在旁和鳳影公子纏纏綿綿、比翼雙飛的令狐玨已經無動於衷了太久,這會子終於吱聲了:“皇叔,這個懲罰未免過了些吧?這丫頭好歹是從我府裡出來的,你這樣罰她,實在不拿侄子我當回事兒呀!”
昭遠帝狡黠一笑,自己當然不是真心想要杖責白蔓蔓,要的就是令狐玨自己站出來將她領回去,名正言順地讓白蔓蔓回了太子府,這枚棋子纔算穩了。
“既然這丫頭是在宮裡犯了錯,朕就有權罰她!太子還是莫要過問此事了。”心底希望令狐玨cha手,嘴上卻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然不料令狐玨還不待義正詞嚴一番,小八就忙不迭地開口了:“父皇,蔓蔓姐姐又不是故意勾引四哥的,我想她只是一時糊塗、色迷心竅罷了,所以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她吧?”
這小傢伙與蓉妃不同,確實是真心爲自己求情,但卻讓白若蔓更加冷汗涔涔、無語問蒼天了:這妮子非要把自己形容得如此不堪嘛?還真當自己對她四哥情有獨鍾啊?
狠狠給這妮子使眼色,想要澄清自己絕非那等放蕩女人,這妮子卻還在無比認真地幫自己討著饒:“父皇父皇,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想要開開心心看蓉妃娘娘跳支舞的,您就不要打白蔓蔓屁股煞風景了吧?父皇好不好好不好嘛?”竟還用上了撒嬌計,從自個兒的座位上唰一下站起來、噔噔噔地跑過來往昭遠帝懷裡蹭。
白若蔓在旁抹了把汗:打自己屁股就有那麼煞風景、急得她如此模樣嘛?
然而不得不承認,這小傢伙給了昭遠帝一個非常到位的臺階下:“既然八公主都爲你求情了,朕就且饒了你這一次,但杖責可免,驅逐不可收!——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快替朕將這不識好歹的丫頭給拖出宮去?”
白若蔓扁扁嘴,無可奈何地謝了恩,然後面對衆目睽睽各種眸色統統忽略不看,任由四名侍衛把自己當沙包一樣擡著出了御花園,一路穿過各種大大小小的華麗宮門,直至看月亮看星星看得累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自己的身子在一股強勁拋力的驅使之下飛出老遠,重重砸在宮門外的草坪上。
不免有些心疼:身子底下也不知要壓壞多少花花草草,那些個粗壯大漢實在是一點憐香惜玉之情都沒有哪!順手把自己一拋,就屁顛屁顛地奔回去看蓉妃娘娘翩翩起舞了。
白若蔓捂著屁股站起身來,掃了眼身後煙花璀璨的夜空和身前燈火闌珊的街道,心下落差實在不是一般的大,失落感頓時如潮水般洶涌澎湃地襲來,迫得她連擡腳往前走的興致都沒有,還能去哪裡呢?天地之大,早沒有了她白若蔓的容身之地,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一直等到深更半夜,蓉妃的舞宴許是結束了,宮裡頭一陣散場時候的sao動,不多時,令狐玨的輦車就咕嚕咕嚕地滾過明安大
街的青石板路,停在了正百無聊懶逛夜市的白若蔓身旁。
“嘿!饅頭,你果然在這兒!”令狐玨的腦袋從車窗裡頭鑽出來,露一雙幸災樂禍的狡黠眸子,琥珀色的瞳仁在夜色下熠熠生輝,好像憑空撿了個大便宜,“看你無家可歸、可憐兮兮的,要不要跟我回去?”
白若蔓擡眸,眼角餘光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黑影,心下卻愈發清明得緊:老狐貍果然在暗中派人監察自己,要看著自己再度以流浪姑娘的身份被收入太子府才肯安心,也不知是該誇他“心思縝密”呢,還是“老奸巨猾”……
註定自己是要回太子府的,但此刻的白若蔓,卻莫名煩躁不開心,固執地不肯賣令狐玨的面子,遂在擡眸衝著令狐玨狠狠瞪了一眼後,繼續走她的陽關大道。
“哎……哎!白饅頭!你要去哪裡啊?”急得令狐玨差點都要從窗戶裡爬出來了,半個身子探在外頭,想要拉扯白若蔓,卻只牽到她衣袂飄飄的一絲飄帶,便緊緊拽在手裡再也不肯撒手了,“你給我站住!”
“你給我放手!”感覺到腰上絲帶被一股力道牽扯而不能行進,白若蔓出言冷冽而面露不善。
令狐玨被她冷漠的表情所震懾到,竟頗有些訕訕,卻仍是不肯撒手:“我不!你上來馬車,我們有話好好說。”語氣雖然強橫,卻不得不含了半絲懇求。
“說你錘子!”白若蔓憤憤然咒罵了句,繼而低頭看了眼那根被令狐玨當救命稻草一樣不肯放鬆的絲帶,嘿,也不過是個纏在腰間的裝飾品嘛,可有無可!便乾脆大咧咧地伸手解了那個美麗的蝴蝶結,任由令狐玨牽著絲帶慢慢糾結,自個兒成功脫身,繼續昂首闊步地往前走。
令狐玨只覺手中力道一鬆,絲帶那頭哪裡還有半個人影?不得不佩服白饅頭的豪爽!誠然也不得不催促馬伕快點驅馬去追,命令的口吻已經趨向暴躁。
於是輦車的大木輪子非常賣力地咕嚕咕嚕轉了好幾圈,然不料白若蔓突然腳步一頓,折身去路邊攤買臭豆腐吃了。
輦車一下子趕得快了些,急得令狐玨在車廂裡頭竄來竄去,身子差點就卡在車窗裡轉不過來,求助坐在車內一側閉目打盹的鳳影公子:“鳳!鳳!你快把我拉出來,我要去追饅頭!”
鳳影眼皮也不擡一下,氣定神閒回得沒心沒肺:“她要走,就讓她走。”
自己是知道師妹遲早要回太子府的,所以壓根不急,急也沒用,這妞明顯在賭氣,只是不知究竟在賭哪門子氣。
氣得令狐玨不得不自個兒使勁蹬腿,搗鼓了半天才把自己的上半截身子從車窗框子裡縮了回來,彼時,車窗外瞪著赤裸luo花癡眼神的少女們,早已經尖叫得不行了:
“哇!令狐太子好帥呦!”
“生氣的時候也這麼帥!”
“卡在窗戶裡的時候也這麼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