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然忽然想罵娘!
哦,不對!
是罵李二!
這禁足自己一個月,只能在承恩殿待著,不是爲(wèi)某個大灰狼了極大便利?!
悻悻的把某人推開,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嘟著小.嘴,弱弱的道:“我,我知道啦!”
好在這時也到東宮了,不怕某個大灰狼亂來,從轎攆上下來時,李承乾道:“你先回去。”
說完又衝著趙四道:“你隨孤來下……”
楊曉然心裡一緊,忙道:“太子哥哥,你要做什麼?”
李承乾看她那護犢子的樣子,心裡本能的不悅。
搞什麼?太監(jiān)也是男子,這天下,她只能護著自己……
不過理性到底還是戰(zhàn)勝了感情。這會兒可不是磨嘰這些事的時候。妻子一被禁足,不管父親下旨不下旨,這後宮權(quán)利就要真空一段時間。
可預(yù)見的是,後面的日子定會風(fēng)起雲(yún)涌了。
趙四心尖發(fā)顫,看了看楊曉然,臉已如死灰。
“就你會護短。”
李承乾揉了揉她的腦袋,道:“還有些事我要問下小趙子,你且安心回屋歇著吧。不用擔(dān)心,有些事得安排趙四去做。”
楊曉然看了李承乾半晌,那狐疑的模樣讓某漢子差點暴走。
啥意思?
這樣不信任她家漢子麼?
某灰狼感覺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值,冷清的眸子裡泛起一絲幽怨。
見那丫頭半晌纔不是很堅定的點頭,某漢子忽然有種想把她就地正法的衝動。
薄脣緊抿著,道:“趙四隨我來。”
楊曉然給了趙四一個“安心”的眼神,點了點頭,道:“殿下都知道了。你不用害怕,如實說就行。”
趙四愣了愣,這個嚴(yán)肅的太監(jiān)眼淚掉了下來,跪倒在地,一個大拜,道:“太子妃與殿下再造之恩,奴婢沒齒難忘!”
沒有再說其他廢話,趙四起了身,擦了擦眼淚跟著李承乾去了。
楊曉然看著趙四遠去的背影,想起那個流落在外的可憐侄女,長長嘆息了一聲。
父母雖沒了,可人這一輩子,有那樣一個重情義的奶孃,還有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也算是人生的一種幸運了。
回到了承恩殿,所謂禁足,便是她只能待在承恩殿這範(fàn)圍內(nèi)。每個宮都有自己的宮門,而這一個月她的活動範(fàn)圍就只能侷限於這宮門內(nèi)。其實嚴(yán)格來說,她應(yīng)該去宜春宮的。不過李二也沒明說,反正她就在承恩殿待著了。
至於玩樂?
某姑娘賊賊一笑。
一個擁有強大空間做後盾的人表示不怕不怕啦。
反正也累,正好休息休息。
一入承恩殿,便見崔玉荷一臉溫柔的望著睡籃裡的李惡,小傢伙剛剛醒來,手腳再那亂揮舞著。也不知崔玉荷對他做了什麼,總之小傢伙顯得很興奮,“咿咿呀呀”的叫個不停,還咯咯直笑。
跟藕一般的小手朝崔玉荷伸著,顯是要她抱的意思。
李珂與李素二人在自己的遊樂場裡也醒來了,這會兒兩個.乳.娘正在給他們餵奶。
“姐姐回來了?”
崔玉荷還不知甘露殿的事,見楊曉然回來了,笑著上前,想要福身,卻被楊曉然阻止,“你這人……真是……不都說好了麼?都自家人,不用擺這些虛禮。”
崔玉荷抿嘴笑了笑道:“這不習(xí)慣了麼?總也改不過來。”
頓了頓又道:“不說這些了。姐姐,你來看這十五皇子,呵呵,妾身覺得他好生聰明。以前還不覺得,這越大便越覺機靈了。”
楊曉然見她又折回去,把李惡抱了出來,忽然覺得崔玉荷看李惡的眼神有些不同。好似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想了想,便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這人。
她被困在這深宮,挺無辜的。而自己又做不到與她共侍一夫,也沒法送她出宮,想著便有些覺得對不住別人。
她就這樣的人。
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
這崔玉荷是個沒什麼野心的人,簡而言之來說,她是個好人。
對於好人,她還真是硬不起心腸來。
所以這平日裡除了物質(zhì)上多補貼,讓她的待遇超過一般良娣,也會時常尋她一起去玩玩。比如聯(lián)賽時,就經(jīng)常一起去看球。也好排解下她的寂寞。
只是讓她有些不解的是,這崔玉荷開始還來老問,什麼時候能出宮。可這些日子卻是不問了,也不知是怎麼了。
低頭看著李惡,又看了看崔玉荷,笑著道:“妹妹好似很喜歡十五弟?”
“唉!”
崔玉荷嘆息了一聲,眼裡涌出同情,“這十五皇子太可憐了。明明是嫡子,可卻得不到陛下的承認。一出生,阿孃沒了,這會兒也不得自己阿爺喜歡。要不是您這個嫂嫂,也不知要受多少罪。這洗三,百日都沒辦。再過上四五月,可就週歲了,可陛下那兒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像大家都把他遺忘了一般。”
崔玉荷眼睛有些發(fā)紅,“妹妹斗膽。掏句心窩子的話,看著這十五皇子就想起自個兒了。姨娘不是個得.**.的,而在家時,父親有時甚至都叫不出我的名字……”
楊曉然嘆息了一聲,道:“妹妹也是可憐人。”
頓了頓又道:“不過現(xiàn)在怎麼看著也比以往好些了。好歹也是太子良娣,又立過功,等尋到機會便把你送出去。我看你也別回家了,到底要避嫌。把你娘接出來,我在這京城給你置辦個宅子,再尋個郎君,這後半輩子定能和和美美的……”
崔玉荷有些發(fā)怔,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多謝姐姐好意……可妾身想了想,還是不出宮了。”
“恩?”
楊曉然有些意外,睜大眼睛,道:“妹妹這是?”
以爲(wèi)楊曉然誤會了,崔玉荷抱著孩子忙福身,道:“姐姐莫要多想,妹妹沒其他意思。也不是想跟您爭殿下。再者殿下眼裡只有您,妹妹早看得真真兒的,殿下這輩子眼裡可容不下其他女子了。妹妹也早沒了那個心思。就是妹妹琢磨來琢磨去的,仗著那點微末寸功,不但是這東宮的良娣,還好吃好喝的,處處有姐姐和殿下照拂著,不怕姐姐笑話,妹妹活這大,除了親孃,還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說著又是長長嘆息了一聲,道:“我便出宮去又能如何?姐姐是有本事,可把妹妹出宮後的生活安排妥帖。可我說到底還是崔家的人。父親如何會允許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爲(wèi)人子女者,父親若是要你死,你豈可違背?一句辱沒了門風(fēng)便是我最大的罪過。”
崔玉荷心下慼慼,眼裡噙著淚水,“和家門比起來,我這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倒不如留在宮裡,用姐姐的話說,等殿下登基,我這良娣好歹也能混個四妃的名頭……”
她說著又笑了起來,“外頭人如何知道這內(nèi)中的情況?因著我變成了良娣,姨娘在家可好過不少。頂著這名頭,我覺得我這輩子也算風(fēng)光了。我便是一庶女,若不是機緣巧合,哪能這般風(fēng)光?”
楊曉然有些懵逼。
這人的腦回路好似跟自己有些不同。
帶著些遲疑地道:“妹妹大好年華耗損在這深宮,難道就不遺憾?”
崔玉荷搖頭,道:“姐姐你沒體會過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感覺。妹妹卻是受夠了。本想著能出宮去,可思來想去的,出宮又能如何?回到那家,我便是一文不值。沒準(zhǔn)哪裡就莫名其的得病死去了。還是在宮裡好,雖是寂寞些,可卻是日子過得舒坦。這些日子以來,是我活這麼大過得最舒坦的時候了。不用勾心鬥角,不用小心翼翼防備,想吃什麼吃什麼,還存了不少的錢給姨娘,姐姐你看……”
她抱著孩子轉(zhuǎn)了一圈,笑瞇瞇地道:“我都胖了呢。不出去了,還是在這兒好。”
楊曉然忽然覺得崔玉荷這女子的確很聰明。關(guān)鍵是對自己的處境分析的極爲(wèi)準(zhǔn)確。是啊,她出去了,即使崔家會迫於東宮壓力暫時不敢對她做什麼。但日子久了,像那樣的家庭是不會允許這樣的她活在世上的。
若是自己,也會選擇留下。
起碼錶面看來,太子對她不錯,總有賞賜。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三品良娣。跟自己關(guān)係也好,在這東宮基本她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怎麼看都比回去受氣,擔(dān)心受怕的好。
更別提,因著自己跟李承乾都覺得虧欠了她。一旦李承乾登基,若那時她還是沒能出宮,而到了年歲,也不可能再出去了,定是會給她一個高位。就像她說得,四妃的位置是跑不掉的。照這架勢看,沒準(zhǔn)貴妃都可能。
左右都是虛名。李承乾性子雖然冷清,可到底不是心惡之人。扳倒世家一事上,崔玉荷是出了大力的。又耗費了人家一輩子的青春,給個貴妃也不過分。
這個女子……
楊曉然不由苦笑,算得倒清楚。
也不知該說她腦回路逆天,還是目光長遠,總之看這人這架勢,是決定不走了。
笑了笑道:“妹妹的心胸讓姐姐慚愧啊……”
“姐姐不用難過。”
崔玉荷笑著道:“比起其他人,我已很幸運了。我就想著,哪怕是個虛名,以後能風(fēng)光一把,這輩子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