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頭,天空依舊湛藍如洗,遠山也依舊泛著青蔥翠綠,可是,這一道道無辜的亡魂,到底要在何處安息,那些拋灑的熱血,又能灌溉出怎樣的錦繡河山!
楚洛衣抽了抽鼻子,強忍住心底那一片空空的麻木,派遣士兵立刻將北流雪和韓若曦的屍體帶走。
轉頭看向北流雲和北流海的戰局,不過片刻之間,兩人就已經狼狽不已,原本就受傷不輕的北流雲,此刻更是滿身血跡。
可偏偏,那作惡的人,依舊是意氣風發,滿臉猙獰的笑意,帶著不可一世,稱霸天下的倨傲。
楚洛衣心中焦慮,時至此刻,她總算是徹底的感受到了王直的厲害。
當年的東廠廠公的武功就可以說是天下卓絕,只是沒想到,幾年不見,這王直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了怎樣的經歷,亦或者是有什麼樣的緣由,竟然能變得如此厲害,倒是難怪南昭帝對此信心滿滿。
看著面前逐漸落敗在下風的北流海和北流雲,楚洛衣心中焦急不已。
可是看著將利劍折彎的王直,楚洛衣卻實在是不知道還有什麼手段能夠對付得了他。
看了看這片山林,楚洛衣猶疑了一下,想到了剛剛在海戰上所用的辦法,不錯,就是火油。
眼看著北流雲和北流海逐漸支撐不住,楚洛衣不再猶豫,立即讓小六子準備好幾桶火油,隨時待命。
而楚洛衣則是找了一個有力的位置,可以將弓箭的力量發揮到最大,與此同時,對著北流雲和北流海喊道:“避開!”
聞言,兩人當即不再戀戰,而是直接退出數百里之外。
小六子找準時機,一手將火油拋了出去,楚洛衣立即射箭,如同所設想的一樣,油桶炸開,四處噴灑。
只是同之前不同的是,王直的身影快如鬼魅,輕而易舉就避讓開了,身上不過濺起了零星的油花,根本難以燃燒。
“再來!”
楚洛衣厲聲喝道,想要藉此機會爲北流雲和北流海多爭取一些喘息的時間。
銀月彎弓折射著耀眼的光芒,一隻只箭尾在天空劃過好看的弧度,油桶如花朵般在天空中綻放,噴灑了一地。
只是,王直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來回閃躲之間,巧妙而輕易的避開了這些火油,讓楚洛衣的眉頭越皺越緊。
楚洛衣的動作,終於成功的將王直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原本緊追著北流海和北流雲不放的大太監,忽然轉過頭來。
一張像是塗了麪粉一樣的白色面孔,帶著一種莫名的陰森和詭異,眼尾處不只是用了胭脂點綴還是因爲修煉了什麼邪功秘法,竟然呈現出一片粉紅,和那白色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格外的恐怖。
楚洛衣終於明白,爲什麼素來精明的南昭帝竟然會派遣王直這個大太監來領軍了。
她本以爲依照王直的頭腦定然會被自己幾番設計,可是眼前這一幕,卻讓她想起了一句話,在絕對強大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無用的。
誠然,此刻王直就是那個絕對的強大。
看著他那雙詭異的眸子,山谷中迴盪著桀桀的陰笑聲,讓人的毛孔都在這一刻收緊,莫名的驚恐著。
楚洛衣尚未瞧得清楚,便瞧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忽然間由遠及近,似乎朝著自己而來。
“小心!”數道驚呼聲異口同聲的響起,原本被推開的北流雲和北流海同時飛身向前衝了上來。
楚洛衣雖然沒有瞧見忽然出現的身影,卻憑藉著敏銳的感覺,瞬間側身旋轉著避開,同時飛落在地上。
再定睛瞧去,卻發現王直已經出現在了她剛纔所在的位置,雙手成爪,指甲細長,帶著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
“呵呵...從一開始就小瞧了你這個女娃娃,沒想到,原來你竟然是楚家的傳人,既然如此,倒是難怪,只可惜,不管你是妖是魔,最終也不過只能成爲我手中的美味。”王直舔了一下嘴脣,晃動著脖子,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寒。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尚且高興的太早!”楚洛衣冷聲道。
倒不是她真的對王直無所顧忌,只是眼下兩軍交戰,慘烈廝殺,每一個侍衛都是用生命在戰鬥,她總不能在氣勢上輸人,影響了軍心和鬥志。
“好..好..我喜歡。”王直瞇起眼睛笑道。
楚洛衣緊緊握著手中的弓箭,默默運轉起心力,不斷的舒緩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進入一種平穩安寧的狀態,將所有的仇恨和殺戮驅除出去,只留下一片淨土,有陽光和雨露,來孕育溫暖。
平復好心境之後,她只覺得心頭散發出淡淡的暖意,彷彿自己能夠看到心頭有一片淡淡的金色光輝,不斷的旋轉著,她小心翼翼的加以引導,最後,這些淡金色的光芒順著她的心口,逐漸蔓延至她的全身,最後,在她的指尖緩緩流淌出來一條金線。
士兵們紛紛側目望去,只覺得皇后娘娘身上竟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金芒,看起來聖潔而神秘。
北流雲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起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洛洛的狀況了,她的身體差的就像是一葉扁舟,只有這浩瀚的海面有著丁點的波瀾,就很可能舟毀人亡。
王直瞇著眼睛瞧著那些金色的光芒,關於楚家的傳聞他多少是知道一些,如今,倒是正好瞧瞧這楚洛衣能玩出什麼花樣。
手中的金色光帶逐漸擴散開來,幻化成一片金色的星河將楚洛衣縈繞其中,雖然很淡很淡,可是卻依然能夠讓許多人瞧見。
待到感覺到差不多了,楚洛衣忽然睜開了雙眸,原本一雙黝黑的眸子裡帶著淡淡的金光,倒是讓王直也是一愣。
手指輕輕捏在一起,隨即一朵淡淡的金色蓮花出現在楚洛衣的面前。
衆人只瞧見,在兩隻素白的手掌中間,漂浮著一朵極爲美麗的蓮花。
王直蹙起眉頭,心中似乎有些不安,長劍飛出,當即朝著楚洛衣下了殺手。
北流雲和北流海一見,頓時顧不得身上的傷勢,立即飛身上前,加以阻攔,不打算讓王直的奸計得逞。
楚洛衣加緊著手中的動作,眼見著北流海和北流雲身上的血跡已經噴灑的足以灌溉百畝良田,心境不由得也有些不穩。
手掌中的蓮花甚至開始顫抖起來,卻是讓她更加焦急。
又堅持了一會,楚洛衣察覺到自己快要到達極限之後,便鬆開了雙手,重新撿起地上的銀月彎弓,搭上一隻箭,而那朵剛剛浮現出的蓮花,恰恰就固定在了箭矢的尖端,同箭頭融合爲一體。
擡起一條腿,一把撐住弓弦,雙手握弓,半瞇著眼睛,緊緊鎖定著王直的眉心。
‘嘭!’
利箭出弦,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只見一團金光飛馳而出,帶著一種犀利的鋒芒。
北流雲和北流海同時到轉著後仰,避開王直,王直也察覺到這一箭的厲害,沒有像是之前一般肆無忌憚的硬撼。
飛身倒退百餘步之後,這才用手中的長劍抵擋住這團飛馳而來的金光。
隨著金光越來越近,他清楚的瞧見那是一朵金色的蓮花,上面有著深藍色的蓮紋,聖潔的好似要驅除世間的一切邪瘴。
叮噹一聲,利箭穿過了王直手中的長劍,王直一把伸出手掌,似乎想要將這柄箭矢抓在手中,只是,這箭矢卻著實厲害,在他的手中徑直滑過,像是條泥鰍,最後竟然刺中在他的胸口。
王直有些不敢置信,低著頭,瞧著胸口上的一片殷紅,在擡頭看向楚洛衣,已經徹底紅了眼。
自從他修習成這一套神功之後,可就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傷的到他,沒想到,這個一直不被他放在眼中的女娃娃,竟然有著如此本事,若是能夠將她手中的技法弄到手,勤加修煉,只怕他便能做到真正的天下無敵了!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隻箭矢上,只是讓人失望的是,在一系列的阻擋之後,箭矢上的那朵蓮花已經變得極淡了,在沒入了王直的體內半寸之後,便徹底消散的乾淨。
楚洛衣嘴角噴出一口鮮血,死死盯著王直。
王直髮出不屑的大笑,一手拔出胸口的箭矢,隨手輕易就將其折斷,繼而大步向前,朝著楚洛衣走了過來。
見此,衆人心中皆是一緊,北流海和北流雲同時出手,想要攔住王直。
只是,眼下王直這副身軀實在是堪比少林寺的十八銅人,刀槍不入,便是楚洛衣動用瞭如此強大的心力,配合著銀月彎弓,不過才輕傷於他。
楚洛衣抹去嘴角的血跡,重重的喘息著,剛剛那種力道的箭她怕是再也難以射出了,也許拼出全力,大抵還能射出一箭稍微遜色的,只是那樣多半會伴隨著昏迷數月的危險。
她倒是不懼怕這危險,只是如今戰局叵測,王直又無堅不摧,她決不允許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躲到一邊,安然昏睡,她必須要看著事態解決,是生是死,是勝是敗,她都要看到這個結果。
此刻,王直的眼中只有楚洛衣,楚洛衣剛剛那滿身的金光徹底激起了他的興趣,可面前的北流海和北流雲就像是兩隻不要命的蒼蠅,讓他心煩意亂,幾乎失了所有的耐性。
見此,王直便收回了目光,強迫自己先解決面前這兩隻煩人的蒼蠅,反正只要他們死了,楚洛衣也跑不了,他想要的早晚都會得到,不怕會長出翅膀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