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口長氣還沒出完,男人的屁股上便被重重踢了一腳,整個人一個前傾。
“你摸哪呢!”
北流雲話音剛落,結果就瞧見男人一頭紮在了楚洛衣腳上,氣的跳起腳來,上前一把將男人扯了出來:“你親哪呢..你竟然敢!”
楚洛衣嚇了一跳,腳向後縮了縮。
男人被嚇的不輕,哭喪著個臉看著北流雲:“屬下..屬下...是您踢屬下的屁股啊..”
蒼鐮在一旁乾咳一聲,轉過頭,眼角有些抽搐。
北流雲怒斥道:“你不亂摸我會踢你麼!”
“屬下..屬下哪敢亂摸啊..屬下不摸一下腳踝怎麼知道骨頭斷的情況?呢...”男人委屈的開口。
北流雲蹙眉道:“不是.有那個什麼..懸絲診脈麼...”
這次,男人的眼角也跟著抽搐起來:“少主..這是腳...是骨頭..”
蒼鐮上前一步道:“主子,這醫術講究一個望聞問切,你若是不讓他好好看看,怕是會耽誤了傷勢..”
北流雲掃過他一眼,蒼鐮連忙轉過身去,目不斜視,儼然一桿標槍。
鬆開男子:“治不好打斷你的腿。”
男人接連點頭:“屬下一定盡力....”
看著男人在楚洛衣腳上‘摸來摸去’,北流雲原本蒼白的臉一下子黑的像磨盤,腦中不由得想起蒼鐮的話,望聞問切...
望他也就忍了,竟然還吻!!
看著眼前礙眼的情景,北流雲黑著臉立下一個志向,日後一定要努力學習醫術,到時候也就可以義正言辭的‘望吻問切’了。
仔細診治了一番,男子有些猶豫的開口道:“確實是斷了。”
“廢話!”北流雲眼冒寒光。
男人縮了縮脖子道:“倒是也能接上,就是會比較痛苦。”
“不是有麻沸散。”北流雲蹙眉道。
“按照宗內規矩,不是本宗之人是不能用....”男人的話還沒說完,瞧見北流雲那幽深的目光,頓時一頓。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行醫者就應該如此。”男人絮絮叨叨的說著。
一面將麻沸散倒在楚洛衣的腳踝上,而後拿出樹根極其細的銀針,一點點刺入楚洛衣的腳踝。
楚洛衣只覺得一陣刺痛傳來,咬緊牙關沒有吭聲,手心上盡是汗水。
“這個麻沸散對這個應該沒有什麼作用,因爲針尖太細,藥物無法到達皮膚裡面,所以基本上起不到什麼作用。”男子在下了兩針之後。
北流雲一聽,一把掀開牀幔走了進去,正是瞧見楚洛衣臉色蒼白,攔住楚洛衣,輕輕撫著她的頭。
楚洛衣靠在北流雲的腰身上,閉著雙眼,脣角被咬的滿是血跡。
北流雲看的心疼,將手臂遞了過去。
楚洛衣紅著眼看著他搖了搖頭,再痛她也能忍得,她不能因爲有了他,就一全部依靠著他。
北流雲某種閃過一抹不悅,卻俯身吻上了她的紅脣,一點點分散著她的注意。
男人鼻尖上也滲出了不少汗珠,十餘根極細的銀針被插進了楚洛衣的腳踝後,終於重重鬆了口氣。
而後用了不少的草藥和棉布將腳踝纏上,這纔算是徹底結束。
“少主,可以了。”
北流雲放開楚洛衣,嘴角掛著一抹銀絲,掀開牀幔走了出去。
男人解釋道:“屬下用銀針將兩處接在了一起,又輔以草藥,只要調養得當,骨頭就會被重新接上,沒有大礙。”
北流雲這才鬆了口氣,將男人打發了離去。
待到送走男人,蒼鐮低聲對北流雲開口道:“近來長老已經再次注意到少主同洛妃娘娘的關係,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再次趕至帝都...”
北流雲瞇起眼睛:“知道了,盯緊一點,有什麼消息及時稟報。”
“是。”
蒼鐮離開後,北流雲幫楚洛衣平躺在牀上,自己也躺在了她的身邊,閉上眼,腦海中卻忍不住想起朝中之事。
只怕,眼下朝中已經亂成一團,有心之人更是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也不知外面如今傳成了什麼樣。
接下來的幾日,北流雲白日裡便陪著楚洛衣,讓人悉心調配著膳食,照顧著她的起居,夜裡便趕往第一樓,召集大臣,部署下一步的動作。
楚洛衣知道朝中之事難以平靜,眼見著他眼底的血絲始終沒有散去,大多時候便選擇睡去,也好讓他不至於圍在自己身邊,有更多的時間處理政事和休息。
這日,楚洛衣轉醒之後,北流雲還沒有回來。
小六子始終守在一旁候著,見著楚洛衣起身,在她身後墊了一個軟枕。
“現在外面動靜怎麼樣了?”
“如今朝堂亂作一團,陛下這幾日一直沒有醒來,王公公只對外宣稱陛下病了,可這消息始終是瞞不住的。”小六子打量了一番楚洛衣的神色繼續道。
“如今朝堂和市井都在流傳著九殿下和您私..私通之事,而九殿下重傷陛下一事也不能倖免...衆說紛紜。”
楚洛衣神色不變,重傷皇帝,這種事只怕是想瞞也瞞不住的,倒是可惜了之前積累的名聲,如今只怕又要被冠上荒淫無道,殘暴弒父的罪名區。
“九殿下這幾日頻繁召見朝中重臣,極力拉攏太子和四殿下的人手,而陛下數日沒有上朝,這矛頭也指向了九殿下,只道九殿下架空了皇權,要逼宮!”小六子將這些日子探聽的消息一股腦倒了出來。
楚洛衣點了點頭,如今只看著北燕帝是否還能醒來,若是醒來又會是個什麼反應。
小六子瞄了瞄楚洛衣的神色,沒有說話,這些日子,九殿下嚴禁宮人私傳消息,以防妨礙主子靜養。
他所說的大多都是些比較客觀的言論,若是真的放耳聽去,什麼狗男女,狐妖之類的話比比皆是。
楚洛衣沉默著靠在牀頭,心中在思忖著什麼。
小六子有些不解的開口道:“主子,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楚洛衣的雙眼落在他身上,小六子見此開口壓低了聲音道:“奴才不懂,爲何不直接趁著這個機會讓皇上徹底的醒不過來?如今九殿下把持朝政,一旦皇上徹底死去,九殿下登基不過是順理成章之事。”
楚洛衣輕聲道:“話雖如此,可事情卻並非如此,權力這個東西,複雜的很。”
“朝中依然有不少太子和北流海的黨羽,之所以一直蟄伏不動不過是因爲太子失蹤,北流海昏迷,沒有皇子,他們同北流雲爭奪便沒有任何意義,但這不表示他們不樂意將弒父淫 母這兩頂帽子扣在北流雲的頭上。”
小六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撓撓頭道:“奴才愚笨,還是有些不大明白。”
楚洛衣扶著他一點點走下地,一邊走一邊繼續道:“尋常百姓弒父都會受到唾棄和指責,何況是一個帝王。無論是北流海醒來,還是北流葉歸來,到時只要煽動百姓,就會羣起而攻之,沒有幾個人會接受這樣一個違揹人倫,喪失人性的帝王。”
小六子似有所悟道:“也就是說即便是九殿下做上了皇位,只要那些想要反九殿下的大臣們推出一位皇子,煽動百姓,而後發兵,九殿下這剛剛坐穩的皇位就岌岌可危?”
楚洛衣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到時北流雲就是那反賊,而起兵之人也就成了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師,你要記得,出師有名,對於一個弄權者來說實在太過重要。縱然北流雲手中有著不少兵馬,可是需知當你師出無名,這些爲你效命的士兵,當面對著那正義之師的聲討責罵,將會變得心虛,猶豫,叛變,不堪一擊。”
楚洛衣閉上眸子,心中閃過一抹憂思,若非因爲自己,他也不會這樣莽撞,造成如今的局面。
而她沒有說的是,一旦內亂爆發,北燕必定陷入戰亂,周邊各國虎視眈眈,只要趁機出兵,只怕用不了多久,北燕就會被各國所瓜分,到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沒多久,北流雲便趕了回來,瞧見楚洛衣坐在桌前,走過來蹲在她面前輕聲道:“今天感覺怎麼樣?”
“已經好多了。”
北流雲點點頭,楚洛衣伸手放在他的頭上,輕聲道:“若是忙就不要總是急著趕回來了,我這就是嬌慣出的毛病,若是扔到西北大漠,一樣會長命百歲。”
北流雲輕輕一笑,驅散了連日的?陰霾:“我可捨不得把你扔到西北大漠,那麼大的風沙,還不把你吹的皮糙肉厚。”
“皮糙肉厚算什麼,如今都已經銅皮鐵骨,刀槍不入了。”
北流雲蹲在她身前,將頭輕輕枕在她的腿上,有些疲憊,乖巧而安靜。
楚洛衣輕輕撫摸著他的髮絲,目光溫柔,帶著一種異樣的溫柔。
當日夜裡,北燕帝悄然轉醒。
一雙渾濁的雙眼緩緩睜開,有些呆滯的盯著屋頂看了許久,而後才轉動起來,回過神來。
守在一旁的王公公一見,趕忙上前道:“陛下..你醒了...”
北燕帝在王公公的攙扶下,緩緩坐起了身子,清醒過來後第一句話就是:“北流雲現在在哪呢!”
“九殿下似乎在流雲殿。”王公公小心翼翼的答道。
站起身,只覺得自己全身如散架了一般,滿身的痛是這個帝王所不曾經歷過的。
王公公趕忙上前攙扶著開口道:“陛下小心,御醫說您有幾根骨頭都斷了,切忌要小心動作。”
北燕帝拿起銅鏡,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
白皙的臉上有幾處青紫,配上那一身金色的龍袍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
北燕帝坐在了桌前,雙眸中噴薄出濃濃的恨意,彷彿化作萬千的火光沖天而起,王公公瑟縮著縮了縮頭,卻聽見北流雲咬牙切齒道:“北流雲!”
一陣陣陰風吹過,屋子裡沉寂了半晌後,北燕帝開口道:“明日開始早朝。”
“奴才遵旨。”王公公應道。
次日一早,大臣們一如既往的出現在乾元殿,面對空空的龍椅,心思各異。
幾名忠心耿耿的老臣滿面愁容的開口道:“如今也不知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真是急死人了。”
“哎,算了吧,就是你知道,如今又能如何,你就是撞死在這,那位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另一名老臣嘆息道。
說著,便聽見身後不少人低聲議論起來:“九殿下來了..九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