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殿裡,北流雲加快著手中的動作,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頭生出一種空空的感覺,彷彿將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這讓他莫名的不安起來。
“洛洛...洛洛..”
從流雲殿裡廝殺出來的北流雲,擡眸望去,卻愣在了那裡,看著在雨凌中相擁而視的兩道身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靜止了,緊緊相擁的兩人,眼中似乎只有彼此,一抹鮮豔的紅,一抹濃烈的黑,彷彿這天地之間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
北流雲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相擁的兩人,雨水一滴滴的打落在他的身上,他卻始終一動不動。
那一瞬,蒼鐮只覺得他滿身蒼涼,滿身落寞,那種孤寂,彷彿天地之間都沒有人能夠慰藉。
就好似一塊風化的石頭,靜靜的站在那裡,注視著時光的變遷,歲月的無情。
洛洛你終究還是不信我麼?你終究還是要離我而去麼?
濃重的哀傷散發著讓人斷腸的氣息,那雙琉璃色的眸子,沾染著點點水光,絕望而哀傷。
洛洛,你說過信我的,你答應過不會離開我的!
楚洛衣見著北流海久久沒有將她放下,一手搭在他放在自己腰身的大手之上,拉著他快速的朝北門跑去。
她不能再連累更多的人,不想再欠他更多。
看著在雨凌中狂奔的兩道身影,北流雲就站在那,靜靜的看著。
雨水將他的銀白色龍袍打溼,一道道閃電打下,身上的蛟龍好似活了過來,猙獰而可怖。
看著那兩道逐漸消失在視線裡的身影,那雙琉璃色眸子裡的哀傷死絕之氣盡數褪去,泛著暗紫色的光,閃爍著無端的詭異。
忽然,狂風大作!吹的那銀白色的龍袍翻飛,黑色的髮絲在閃電之下彷彿也染成了銀白色,在狂風中肆虐紛飛!
蒼鐮不受控制的後退一步,忍不住低頭臣服。
這樣的主子,不再像是一個人,就像是混跡了千百年的妖精!
琉璃色的眸子裡,倒映著兩道越來越遠的身影。
楚洛衣,我真是瘋了,纔會讓你如此踐踏!既然這樣的方式怎樣也不能將你留在我身邊,那就只能換一種方式。
一個閃身,北流雲凌空而起,蒼鐮一聲暗號,衆多神龍宗的高手紛紛出現在北流雲身後,緊隨他追去!
北流海運起內力,帶著楚洛衣快速逃出北門。
北門處,有不少接應的人手,北流海帶著楚洛衣,蝶舞快速翻身上馬,三人很快就消失在雨凌之中。
接應的人手則是快速抹去著幾人離開的蹤跡,同時部署了一些僞裝防止北流雲等人短時間內找到幾人的行蹤。
北流雲很快帶著衆人到達北元門,站在厚重的紅木大門之上,琉璃色的眸子靜靜掃過四周,暗紫色的光火依舊在閃爍。
黑茫茫的雨凌裡到處都是奔波的身影,根本無從找到兩人的蹤跡,雙手後背,靜靜的掃視一圈之後,北流雲毅然的選擇了一個方向,飛身而下,踏波而行。
神龍宗的衆人也紛紛緊隨而去,潛藏在衆人之中的北流海的人馬,心頭一緊,想不通北流雲怎麼會判斷的如此精準!竟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找到幾人的方向。
“怎麼辦?”一名侍衛開口道。
“只怕按照他們的速度,四殿下一定會被追上!”
“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低聲的議論淹沒在雨聲裡,整個帝都已經徹底亂了。
北流海帶著楚洛衣一路狂奔,按照之前部署的路線,應該可以順利脫身。
北流雲揮手調派出一部分神龍宗的高手,數名帶著黑色斗笠的黑衣人從另一個方向快速閃身而去,只留下一道道長長的影子。
快馬疾馳的北流海突然勒緊了繮繩,懷中的楚洛衣也看向了路的前方。
道路空曠而悠長,被雨水沖刷著,三人的前方百餘米處,十餘名帶著黑色斗笠的黑衣人,手拿彎刀,分列成兩排站在那裡。
北流海迅速調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十餘名黑衣人飛快的追了上來。
北流海發出一個暗號,數名侍衛從兩側的窗戶之中跳出,攔住了這些頭戴斗笠的黑衣人。
刀劍的鏗鳴聲在身後響起,楚洛衣回頭看向遠處,北流雲,你在哪?
搜尋了許久,始終沒有見到那道想要見到的身影,楚洛衣收回目光,垂下眸子。
不知是不是北流雲早有部署,亦或者是他謀劃的實在太過精密,這一路奔波過來,無論他們到哪,很快就會有神龍宗的殺手追蹤而至!
若非是北流海計劃的周全,只怕此刻他們已經被困。
北流海的眉頭簇成一團,行軍打仗這麼多年,他也從未有過讓人處處擎制的時候,可如今,北流雲竟然對他逃離的路線瞭如指掌,實在是匪夷所思!
北流海停在原地,思忖片刻,毅然拋棄之前的路線,向遠處的山頭跑去!
北流雲站空曠的街道上,身後數十名神龍宗的高手緊跟在他的身後。
空洞的眸子看向遠處的山頭,北流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尋死路!”
手指輕擡,一衆人馬朝著遠處的山頭飛馳而去,在黑凌中化身一道道鬼魅。
北流海捨棄了馬匹,帶著楚洛衣和蝶舞向山上奔去,可是同所想不同,這場大雨衝落了山石,阻擋住了他計劃的去路,不得不改道而行。
可是一路走下去,北流海卻發現幾人已經置身在山崖之上,再沒有半點前路。
雨聲忽然變得雜亂無章,楚洛衣轉過頭,正瞧見北流雲長髮亂舞的站在不遠處。
看著他那冰冷的目光,楚洛衣心頭鈍痛,攥緊了手指沒有開口。
北流海和蝶舞紛紛執刀警惕的看向北流雲,長髮亂舞的北流雲帶著一種近乎淒厲的冷漠,漠視著周遭的一切。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斷臂懸崖,黑影重疊,總有著說不出的驚悚。
北流海將楚洛衣向身後拉了拉,擋在她身前看向對面有些詭異的北流雲。
北流雲的目光並未在北流海的身上,悠遠而綿長,躍過他看向牢牢的落在他身後的楚洛衣身上。
在那種錐心刺骨的目光下,楚洛衣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在她的記憶裡,他從未用過這般冷漠的目光看她,那裡面彷彿蘊含著無盡的失望和心傷,在一次次的傷害之後變得絕望。
避開他的眸子,楚洛衣沒有再看他謨。
北流海察覺到她的顫抖,朗聲道:“北流雲,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在嘩嘩作響的雨聲中,北流海的聲音有些模糊。
北流雲收回了目光,沒有再看楚洛衣,微微擡起帶著碧玉扳指的手。
身後的黑色斗笠黑衣人紛紛退讓到兩側。
楚洛衣和北流海順著他身後的山路看去,卻發現在漆黑的山林裡,有一條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的絲帶。
仔細看去,不難發現,山路的泥土上灑上了一層磷粉,在黑凌裡發著淡淡的光,縱然大雨滂沱,卻依舊不難讓人發現。
楚洛衣遠眺過去,發現整個帝都裡有著如此相似的一條條絲帶,那一條條縱橫的線路,竟然都是此前他們所走過的道路。
蝶舞蹙眉道:“有奸細?”
蝶舞轉頭看向一旁的楚洛衣,走上這條山路的只有他們三人,北流海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也不是自己留下的這些痕跡,難道是楚洛衣?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出現一道身影。
北流海反應極快,擡眸看向遠處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怒氣。
竟然是她!
留下這些痕跡的不是旁人,正是此前同楚洛衣一直居住在一間監牢裡的那名女子。
女子緩緩走了出來,一身灰黑色的衣服被雨水澆透,屈膝跪在北流雲面前道:“屬下幸不辱命。”
楚洛衣垂下眸子,原來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難怪北流海怎樣也逃不出神龍宗的圍攻。
神龍宗?每當提到神龍宗,楚洛衣的心頭不由得就生出一抹錐心的痛。
‘嘩啦’一聲,在暴雨的沖刷下,懸崖上的幾塊巖石脫落,翻滾下去,聽不到半點回聲。
北流雲一步步走上前來,幾人一步步不斷後退。
漸漸的,退無可退。
北流雲擡起雙手,神龍宗的殺手紛紛亮出一把弓箭,泛著銀芒的箭矢齊齊對準他們,彷彿下一個瞬間,他們就會被萬箭穿心。
北流海擋在楚洛衣的身前,蝶舞回頭看向身後,懸崖之下是一望無際的深淵,在凌色裡,看不到盡頭,那無盡的黑彷彿是生命的終點,心不由得有些發抖。
轉頭看看楚洛衣,她的雙腳就踩在懸崖的邊上,甚至有一半已經懸空。
可她的神色之間卻沒有半點驚恐,只是靜靜的看著對面的男子,不知是對一切一無所覺,還是真的沒有半點恐懼。
北流雲靜靜的看向面前的女子,楚洛衣,難道你就沒有一句話要對我說?難道甚至連一句解釋你都不屑於給我?
琉璃色的眸子裡泛著紫色的光火,一閃而過的心痛,絕望而哀傷。
“洛洛,過來。”北流雲輕聲開口。
楚洛衣咬住牙關,心頭一緊,雙腳幾乎要掙脫自己的控制,向他飛奔而去。
縱然他的聲音如此之輕,可字字卻清楚的傳進她的耳裡。
不行!不能這樣!她和他是同母異父的兄妹,這可是最鮮血淋漓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