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看向楊安琴。楊安琴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我們只管使人盯著袁家兒子,拿住了他敗家的把柄,把一家子開革出去。放良不是不好,只怕能哄住外頭的人,一個不好就能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不若我們開革了,官府備了案,街面上的捕頭們都打了招呼,四丫頭再出面賞幾兩銀子安家。既不逼他們到絕境,又不帶累我們的名聲,如何?只我們阿滿被人背地里罵兩句,算來不虧。”
陳氏笑道:“當家就沒有不討嫌的,罵便罵了。只別禍害我們就行。”
庭芳忙挨著陳氏撒嬌:“都是我不好,白給娘添了麻煩。”
越氏道:“陳大嫂家有陳恭,我家有庭玬,正看大嫂子家個個都好很不順眼。可巧有個庭芳裹亂,我總算順了口氣。果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老太太說是也不是?”
老太太假意惱道:“竟全是我孫子!真個糟心!”
話畢,大家都笑了。
老太太又道:“還是舅太太想的周到。如今有一等人,慣會招搖撞騙。雖不至于動到我們家,到底鬧出來傷了顏面。需知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最該防的就是那小人。咱們只好做那笑面虎,面上裝模作樣,背地里撇清罷了。”說著笑道,“如今,周家可不敢在外頭自稱舅爺了吧?”
陳氏臉一紅:“都是我沒管好家,叫人笑話。”庭樹管周家叫舅舅之事,先前她真不知道。上了年紀才懷的哥兒,糟心事兒庭瑤都給截了。次后鬧出來,家里人沒說什么,她自己慪的半死。乃至于如今待庭樹和庭蕪都淡淡的。任憑庭蕪如何跟庭芳陳恭玩的好,她只看到那張臉就喜歡不起來。幸而庭芳不曾替庭蕪說好話兒,不然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接。
庭芳當然不會替庭蕪說好話,與嫡母之間的關系,靠別人是沒辦法解決的,只好靠自己。庭蕪更尷尬的是周姨娘是真疼她,還不是一味只要兒子不要女兒的狠心人。若是振羽那種,還好說她犯賤,爹媽都不管你死活,你管他們作甚?周姨娘卻是真疼孩子,就是跟孫姨娘一樣疼不到點子上。可她們原就是妾,又不識字,竟是也怪不得她們見識短淺。可不得庭蕪長大些能想明白其中關系,才能解決么。
老太太也差點臉紅,自家兒子自己知道。全都是大老爺立身不正,放任妾侍囂張。下了禁足令的妾,合該晾著。大老爺倒好,沒事兒跑去喝個小酒吃個飯。下頭的仆婦立等就轉了顏色。至于沒歇在周姨娘處,以老太太對兒子的了解,那絕對不是守禮,而是有更好更年輕的夏姑娘。好不好,都是自己親生的,老太太也是無可奈何,只得跟老太爺兩口子可勁兒拉扯大房的孩子們,好歹別叫大房沒落了。到底是長房,混不開了不好看。想起大房的孩子,老太太就問陳氏:“小八可好些了?春寒乍暖的,可要仔細!”
陳氏回道:“特特請太醫來瞧了。不是咱們家常走動的劉太醫,是專管啞科的。我也是無法了,只好舍了臉面去求。”
庭芳忙問:“我前兒就想說了,為什么叫啞科啊?”
越氏笑道:“小孩兒不會說話,故曰啞科。最是要醫術精湛,十個郎中里,九個都做不得啞科呢。”
庭芳恍然大悟。合著就是兒科。兒科確實艱難,后世各大醫院里最缺的工種。沒想到古代中醫竟分的這么細。后來居然沒落了,真是……
陳氏又道:“并沒什么要緊的,就是風寒。太醫說了,早產兒都是這么著,沒法子的事。還說男孩兒原比女孩兒難養活,待大點兒活動活動筋骨就好了。我們四丫頭專管淘氣,竟淘氣到了點子上。太醫說小孩子多撒歡就是好,能在屋子里撒歡,更好了。”
庭芳暗自嘿嘿,那必須的啊!生命在于運動。她山寨的可是最大的早教連鎖中心的設施,哪怕為了圈錢,好歹都是請了各專業的人聯合研發的。可惜小八生在冷天兒,她沒敢給扒光了做撫觸,不然身體會更好。又想起徐景昌送的小蝸牛,務必求他再做個大點兒的,上了彩漆,到時候小八會爬了,就引著他去追蝸牛耍。還是那個道理,動的多便吃的多睡的好,身體何愁不健壯?看她自己,雖說底子比小八好,但庭瑤庭樹庭蘭,哪個底子不比小八好?庭瑤愣是學了神仙操后才感冒的少了。庭蕪也是,今年換季嘛事沒有。可見運動的重要性了。
老太太聽得小八只是尋常感冒,輕輕松了口氣。早產兒最難養活,也就是他們家條件好,能有專門的乳.母。好些婦人早產了沒奶.水,光吃米糊糊沒營養,更容易夭折。好容易熬到四個月了,再堅持堅持,長過了一歲便能放一半的心了。
說了一回小八,越氏見大伙兒都收了話題,才對庭芳招招手:“四丫頭,過來。”
庭芳乖乖的站道越氏身邊,問:“二嬸有什么吩咐?”
越氏正色道:“今兒我就越俎代庖說你一回。日后可別那樣胡亂好心了。差點叫人鉆了空子。需知花錢比賺錢還難。你賺了旁人的錢,旁人或能贊你。花錢與人,倘或沒弄好,反遭埋怨。也不是不叫你日后不疼丫頭,但總別先露出風聲,暗暗打聽了那家子品性再提。便如振羽,你真個疼她,就不能縱著她與父母接觸。直直從你手里發嫁出去,好多著呢。天底下不肖兒孫多,當父母狠心的也不是沒有。你呀,就是見的太少。日后可要仔細。”
庭芳受教的點頭,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基本人性都沒考慮。振羽不知不覺坑了她一把,她也好心辦壞事把振羽坑了。十分慚愧的道:“二嬸教訓的是。早先看她家里不著調兒,就該管起來。倒縱壞了她。”
越氏拍拍庭芳的胳膊道:“你還小呢,也是你比別個都伶俐,我才盼著你十全十美。若是你三姐姐有你一半兒,我早知足了。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大姐姐雖好,卻不如你潑辣。兄弟們呢又不細心。將來姐妹還得靠你照應。我只得高標準嚴要求了。”越氏說的倒是真心。庭芳張揚的性子,過了好幾日.她已適應。
再細細想一回,見庭芳確實挺重情義,又把往日的慈愛都撿了回來。侄女兒性子好不好,橫豎不是她該愁的事。但得寵的侄女兒重情義,就很和她相干了。前日老太爺已同二老爺說了日后叫他們與庭芳做鄰居之事。越氏當然樂意自家有個極厲害的姑娘輔佐庭珮,關系就不能不處好。老太太年紀大了,家務又繁雜,顧不到那么許多;陳氏就是個不管事兒的,如今大房的賬庭瑤管著,將來庭瑤出嫁了庭芳接上,橫豎庭芳不嫁,次后小八就接上了。端的是命好非常,可也因她萬事不過心,便難提點庭芳。自家是長輩,又是一條船上的。或有不足,不如自家描補上,只怕庭芳還多記一份情。果然庭芳十分謙虛,理解又快,越氏竟又生出些許喜愛之心來。
庭芳十分爽快的道:“好嘞!二嬸只管放心,將來姐妹們出嫁了,受了委屈全包在我身上。定組織好兄弟們,組成板磚隊!誰敢欺負我們家姐妹,一人挑一擔子磚,把他們家砸個稀巴爛。”
喂!不要說出來啊!老太太扶額:“越大嘴上越不把門了。訥于言而敏于行!”
庭芳秒懂:“我就跟你們說,出門了保管不告訴他們。”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不過看越氏與庭芳處的好,心里也高興。糊涂蛋兒橫豎團結不起來,根本懶的搭理。幾個真能管事的人和氣,才能家業興旺。越氏前幾天有些別扭,今日見她轉了過來,就叫人放心了。轉頭說正事,對楊安琴道:“袁家的事就依舅太太的法子。四丫頭你先按住岳家,婚事且暫停下,省的他們滿地兒借銀子。一時想不開找錢莊借了,便是回頭還上,也白丟了好些利錢,怪可惜的。我這頭辦袁家的事,待事了,咱們再談婚事。她或不樂意也不要緊,我們家能識字的丫頭不多,我還不舍得。”
庭芳也跟著轉回來,一臉惆悵:“是我沒教好振羽。她將來……”跟著極品父母和弟弟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不知死的多慘。可她就不愿意上岸,又哪里拉的上來。想起前世網上看到的那些腦子進水的姑娘們,真心覺得無力。也是啊,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把她們掰到正道上,她一己之力可不是是打湯都不夠么。一時想起庭蕪,心下發狠,七丫頭必得打小兒好好教!她生.母與哥哥,腦子可不比振羽的強多少。想到此處,竟是坐不住了:“老太太,我忽然想起一樁事,只怕要家去一趟。”
老太太道:“去吧,橫豎將要吃晚飯,你三嬸就要來伺候我。她正不自在,你少招她。”
老太太的話只差沒擺明了說秦氏看庭芳不順眼了,陳氏忙問:“四丫頭什么時候得罪三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