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跟我過去看看。”杜若錦吩咐綠意取了幾樣點心,一起去了阮真的房間。
果然,阮真在房間里低低哭泣著,高墨言手足無措得站在床前,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好生難為。
“二少爺,當初大夫人承諾,不會叫阮真受半點委屈,如今……”
杜若錦走進房門,貌似擔憂一臉關切的說道:“如今怎么就要做出這樣的傻事來呢?”
高墨言瞪她一眼,意思是還不是她給逼的?
杜若錦不理會他的眼神,掰著手指接著說下去:“其實,自殺分好多種,想立刻死去,死意堅決的人,便選擇*、沉湖、跳井,死意不堅決的,便會選擇白綾或割腕,因為容易被別人發現,都還有得救,死意最不堅決的便是,明明割腕卻只割了一道細細的傷口。”
阮真止住了哭,臉上的很色忽變,說道:“二少奶奶,是以為阮真在假死,嚇唬人?”
“阮真,你如果想要在高家享受榮華富貴,得到別人的尊重,就體體面面做人,為高家生下一男半女來,二夫人便是個極好的例子。可是你如果想要二少爺的真心,那么我告訴你,自己努力去爭取吧。沒有成了親,就要規定兩個人必定相愛的。”
杜若錦最后一句話,刺痛了高墨言的心,對,這一直是他們兩個人打不開的心結。此刻用在了阮真與自己身上,當真算是極大的諷刺。
阮真一怔,從先前的怒不可遏,到現在不知如何發泄,杜若錦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諷刺自己無能?還是鼓勵自己?
杜若錦說完,吩咐綠意將點心放在桌上,轉身走出了房門。剛轉過廊亭,高墨言追上來,說道:“其實,我就是怕她再出意外……”
杜若錦輕嘆,無奈說道:“你不需要跟我解釋,我和她之間,我從未叫你去選擇過。因為你的選擇便是對女人最大的侮辱。”
“你該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當初老太爺做主,要我娶她進門,是因為你當時不能言語……這一切非我的本意。”高墨言也說不清自己站在這里,要對杜若錦解釋什么,可是他要說,他總覺得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似的。
“其實,這件事處理方式很簡單,只要你喜歡她,就將她留在身邊好好疼她,如果你不愛,不如趁早放手,讓她離開。”
“離開,她要如何離開?她現在的身份是……”
“我知道,她現在的身份是你高墨言的小妾,可是她現在如果是你們高家的義女,那么嫁出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便有些人知道真相碎言碎語,也好過在高家不受人待見,受你高墨言一輩子冷落要好吧?”
高墨言若有所思,答道:“我明白了,我就去給娘說,也勸阮真答應。她如果得到了幸福,一定會感激你今天的話。”
“我不需要她感激,我只是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去說話,之于她,之于我,都是一樣的。這一切,你都該明白的。”杜若錦說完,忍不住嘴唇輕顫,隨即輕咬紅唇,轉身離開。
只聽高墨言在她身后說道:“即便你說我的選擇是一種侮辱,我也要說,你和她,我選擇你,永遠只會選擇你……”
杜若錦身形一頓,卻沒有轉身,隨即加快了腳步離去。
當夜,直到杜若錦安歇之時,綠意的情緒都屬于亢奮之中,她哼著小曲,給杜若錦打水洗臉,杜若錦失笑,她明白,綠意這是聽見高墨言的表白為自己高興呢,她覺得自己總算是熬出頭來了。
一夜,睡得很沉穩,總覺得一切猶如塵埃落定的味道,心里說不出來的舒暢。即便是心里隱隱約約的不安,杜若錦都歸根于,與高紙渲假山后的一幕。
次日,比平時醒來略早,綠意還未過來,杜若錦自己去打了水洗臉,收拾妥當后,就見綠意失魂落魄得沖進房里來。
杜若錦驚訝,拉著綠意問道出了什么事。綠意張嘴欲言,看著杜若錦卻開不了口,在杜若錦再三逼問下,綠意才開口艱難說道:“今早上,大夫人帶著二夫人還有大少奶奶,去阮真房里探望,卻發現二少爺和她兩個人衣不蔽體的……”
杜若錦的心沉落了谷底,仿佛是眼前有一片迷霧,看不到盡頭。
杜若錦努力若無其事得笑道:“綠意,給我梳妝,一會還要去吃飯呢。”
綠意馬上應了下來,一邊給她束發,一邊低聲問道:“二少奶奶,你沒事吧?”
杜若錦輕笑:“我會有什么事?他高墨言的事,是他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綠意懊惱道:“這二少爺也真是,明明昨天才對二少奶奶您表白心意,今天卻傳出來這樣的事,他到底怎么想的嘛。他難道不怕傷了您的心嗎?”
杜若錦不語,與綠意去了前廳用膳。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已經到了,大少奶奶柳氏從外面進來,笑道:“娘,這下可好,您就等著抱孫兒吧。”
大夫人喜笑顏開:“也罷,也罷,就等著阮氏的肚子爭氣了。”
大少奶奶柳氏看見杜若錦若無其事的模樣,幸災樂禍笑道:“弟妹,這事你怎么說?你總歸是高家的二少奶奶,卻還是清白身子,那阮真才過門幾天呀,就跟二弟這么親熱,你也該爭取一下嘛。”
杜若錦不置可否,回道:“他們兩個的事,我不參與意見。畢竟,房里的事,外人誰能知道的清楚?”
一句話,將大夫人、二夫人還有柳氏鬧了個大紅臉,高紙渲差點笑出聲來,高美景低下頭羞紅著臉不語。
大少奶奶岔開話題道:“娘,二弟怎么沒有來吃飯?”
大夫人說道:“他回房了,說有些不舒服,不肯過來,我已經叫張媽將飯菜給他端過去了。”
杜若錦慢條斯理得吃著飯,大少奶奶卻不停地拿話刺她,非要看杜若錦氣急敗壞的模樣,杜若錦實在受不住,放下筷子,對柳氏正色說道:“大嫂,大哥的妾室也快要過門了,你覺得以后見他們親熱畫面的機會還少嗎?恐怕,那時生受不住,痛哭流涕的會是你吧?”
柳氏氣惱,指著杜若錦說道:“我沒有必要委屈,人是我主動提出來的,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杜若錦冷笑:“大嫂,我怕,你很快就嘗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妾跟妾也有諸多不同,大哥如果娶進門的是阮真這樣的女子,你該偷笑,如果是那種……”
杜若錦沒有再說下去,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柳氏的神色已變,不再是高筆鋒輕易可以安撫的了。
回到墨言堂,綠意也是陪著一臉的小心,不敢多言語。忙完了便退了出來,讓杜若錦自己能夠靜一靜,可是總會悄悄推門探頭看幾眼。
杜若錦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一拍手,長舒一口氣,說道:“綠意,我們走,出府轉轉去。”
此時,聽見門口有聲音清脆說道:“哦,去哪里?我陪你一起。”正是桑菱,英姿颯爽得站在門口,笑意盈盈。
杜若錦笑著迎上去,讓綠意在墨言堂守著,獨自跟桑菱出了府。
杜若錦奇怪道:“你進高家,怎么沒有人通傳呢?”
桑菱掏出腰牌來,隨手一舉,笑道:“我有這個,他們怎么敢攔?耽誤了本捕頭辦差,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杜若錦和桑菱相視大笑,完全不顧路人的注目,杜若錦對錦州城不熟,便跟著桑菱走,桑菱建議兩人去湖邊劃船,湖心島有農家會做些野味。杜若錦覺得有點意思,于是跟著桑菱興致勃勃得往水岸邊去。
十里長堤,湖邊系著很多艘小舟,估計是供游人玩樂的,桑菱掏出些碎銀來,遞給船家,兩人便上了船。船家未等劃離岸邊,便聽見有人朗聲說道:“船家,慢走。”
只見有人起躍,一個跟頭便躍上了船只,船只絲毫未曾晃動,杜若錦一看倒抽一口涼氣,竟是高紙渲,于是板起臉來,問道:“你來做什么?”
高紙渲笑嘻嘻說道:“二嫂,你來游湖,怎么不肯與紙渲同往?”
杜若錦諷刺道:“說的也是,你高家三少爺的名聲在外,整個錦州城的吃喝玩樂,只怕在你那里都是如數家珍了。”
高紙渲也不惱,微微向桑菱點頭示意,便坐在了兩人的對面,扭頭看著湖心的地方,目光漸起警覺。
因為有高紙渲在,桑菱與杜若錦說話也克制了很多,有時只在雙方耳邊低語,嗤嗤笑著。過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到了湖心島。
一下船,高紙渲便十分戒備,桑菱和杜若錦走出幾丈遠去,高紙渲還在與船家商量著什么。杜若錦看在眼里,只覺得他鬼鬼祟祟的,瞪他一眼才作罷。
高紙渲幾步便跟上來,說道:“桑捕頭,這湖心島倒是有點意思,今天一個來游玩的人也沒有了。”
杜若錦四處看去,果然,整個湖心島上,看不到人影,只有遠處的農舍才見到炊煙。桑菱有些不自然的一笑,說道:“或許是高家三少爺的名頭太響,他們聽見聞風避道也未可知。”
杜若錦大笑起來:“對,對,說的好,肯定就是這回事。”
高紙渲不置可否,看著杜若錦的笑,眼睛里也慢慢泛起些許笑意。
三人慢慢向農舍前去,高紙渲始終不離杜若錦左右,杜若錦不耐,望向高紙渲時,發現他神色凝重,原先的浪蕩公子氣息一絲無存,不覺暗暗詫異,桑菱神色也起了變化,越離農舍越近,越是欲言又止。
杜若錦站定身影,說道:“桑菱,有話但說無妨。這農舍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人在?”
桑菱一咬牙,鼓起勇氣說道:“錦親王在里面。”
杜若錦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他在,可是高紙渲至于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嗎?
杜若錦想不通,等進了農舍,發現桌幾上已經擺好了酒菜。錦親王坐在主位上,小王爺云澤也在,張貴在旁邊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