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杜若錦心裡冷笑幾聲,不聲不響的便出了筆鋒堂。或許自己真的沒有必要多說什麼,自己又能勸得了她什麼呢?
骨肉親情不過如此,文謙,高良辰的想法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你簡直令我心寒之極。
杜若錦正要回墨言堂,被綠意喊住,叫道:“二少奶奶,綠意可找到您了,剛纔張媽去墨言堂找您,說大夫人叫您過去一趟,有事說。”
杜若錦知道,大夫人肯定是爲了盤鋪面的事,於是便匆匆忙忙過去了。
剛到大夫人的房間,便聽見裡面的哭聲,似是高良辰的,她似是情緒有些失控,說話聲音也大了些,喊道:“娘,你真的是要將我逼死嗎?就因爲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可是我也跟在您身邊這些年了,沒有親情也有感情,你爲什麼非要將我逼出高家呢?”
大夫人冷冰冰得說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我能讓你叫我一聲娘,那完全是衝著老爺的面上,否則我揭穿了你的真實身份,你就連老四在高家的地位也不如。都是青樓戲子生的,一個個都是賤貨,只不過你怎麼就沒有你孃的那點天分呢?在秦家連男人的心都勾不住,還被人一紙休書給趕了出來,原來你喚我一聲娘,我勉強還能應下來,現在你再叫我一聲娘,我都嫌丟人……”
“娘,良辰怎麼說都是您看著長大的……”
“我呸,當年你娘勾引住老爺有了你,也鬧過一陣要進高家門,可是老太爺不同意,你娘就把你扔在高家的後花園裡不見蹤影了,如果不是老太爺下令讓我撫養你,說不定我早拖著你去喂野狗了。”
或許是大夫人的話太過於刻薄,高良辰再也受不住便失聲痛哭了起來,杜若錦慌忙轉身就往回走了幾步,出了大夫人的院落。
杜若錦驚詫萬分,原來這高良辰竟是不是大夫人的親生女兒,怪不得她能下得了手,叫自己在秦家毒死高良辰,又怪不得她能把另外一隻金釵給了高良辰。
二夫人對待自己的子女,不分軒輊,紙渲也罷,美景也罷,都是掛在心窩上的。可是大夫人對待子女明顯有很大不同,原來只以爲她不待見高硯語,現在才知道那高良辰竟是與高硯語一樣的命運,只不過可能府裡的人知道的少,所以纔沒有人提起吧。
不知道過了許久,直到看見高良辰捂臉哭著從大夫人的院子裡出來,杜若錦才走了進去。
大夫人似是有些傷感,張媽給她用溫熱水絞了一個帕子,拭了臉,杜若錦坐在一旁,張媽端上來熱乎乎的杏仁粥,說道:“這是大夫人剛下叫備下的,原本涼了,我又端去熱了一回……”
杜若錦淡淡說道:“張媽受累了。”心裡卻在暗笑,看來自己要掏銀子盤鋪面的事,還是很受重視嘛,連茶水都直接換成了杏仁粥,涼了還要再熱上一回。
“沉香,別怪娘沒有提醒你,這做生意可是不講情面的,如果虧了錢,到時候你可必須要填補上,否則娘沒辦法給衆人一個交代,你也沒有再在高家立足。”
杜若錦聽見大夫人的話,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娘,你放心,我們口說無憑,還是立下字據爲證吧,到時候全家人都到場做個見證,我杜沉香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大夫人臉上露出難得笑容來,說道:“沉香,高家產業衆多,酒樓、銀樓、當鋪,還有幾間鋪面,賣傢俱的,賣鐵器的都有,你看看你挑那一間……”
杜若錦斟酌了許久,分析利弊,自然還是酒樓爲好,一來是最常接觸到的事物,而是自己也清楚其中管理之道,於是就向大夫人開了口,要酒樓。
大夫人說道:“咱們高家總共三處酒樓,你明天去親自轉轉,選一處,到時候如果生意不好也怨不得別人。”
杜若錦客套了幾句,張媽拿過來字條,上面寫好了酒樓的地址,杜若錦接過來,便辭別了。
一回到墨言堂,杜若錦拉起綠意就往外走,綠意急道:“二少奶奶,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杜若錦纔想起來綠意並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於是將自己的打算給綠意一說,綠意當即瞠目結舌道:“二少奶奶,我們手裡的錢夠花的了,您怎麼還想著賺錢呢?”
杜若錦不以爲然,說道:“我們手裡的錢是不少,可是萬一那一天出了什麼事,這些錢說不定就只是杯水車薪,總而言之,手裡有錢纔是王道,你就跟我去看看酒樓,挑一件得意的酒樓,好好經營盈了利,纔不叫別人看了笑話去。”
杜若錦和綠意悄悄從側門溜了出去,僱了馬車去了最遠的一家酒樓。
下了馬車,綠意問道:“二少奶奶,爲什麼不先去最近的酒樓去看呢?”
杜若錦心裡頗有幾分得意,說道:“我既然說出來要酒樓,大夫人又說叫我明天去看,難保不派人去先做好準備,我偏要今天看……”
綠意似懂非懂,跟著杜若錦進了酒樓。杜若錦看外面的裝潢太久了,似是招牌都模糊不清一般,裡面的桌椅擺的七零八散的不甚規整,地面也不乾淨,倒是馬上有小二笑著迎了上來,可是那笑容既牽強又難看,還不如不笑呢。杜若錦看見掌櫃的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手裡還握著一壺小酒,有一口沒一口得喝著。
店小二將杜若錦迎進了雅座,杜若錦隨意點了幾道菜,店小二卻仍舊沒有走,杜若錦疑惑得看著他,只見他露出索要的表情來,杜若錦沒好氣得說道:“你是想要打賞錢是嗎?我都沒吃到你的飯菜,享受到你們的服務,我就要先給你打賞錢?那如果我一會吃的不好,覺得不滿意,你是不是也要再退還我雙倍的錢呀?”
店小二的臉馬上就拉了下來,嘴裡嘟囔道:“沒錢還來吃飯……”等等。
杜若錦心下生氣,本欲發作,忍了又忍,等著飯菜上來,只嚐了一口,便吐在地上了,大聲喊店小二上來,問道:“你們這菜是怎麼做的?竟是這麼難吃?怪不得沒有人肯來光顧,人家吃一次虧上一次當,誰還肯來第二次?”
店小二原本就心裡就沒舒坦,現在更找著機會發作了,沒好氣得說道:“客官,您是來吃飯的,就只管著吃飯,如果您不樂意吃,就付了銀子走人。可是如果您是找茬的,那麼我們直接就送官……”
杜若錦氣的臉色發白,綠意當即站起身來說道:“你就是個有眼不識泰山的東西,你瞧好了,這是高家的二少奶奶,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酒樓,二少奶奶怎麼也不肯邁這條腿進你們這間破酒樓……”
那店小二一聽當即著了慌,立即向杜若錦賠不是,掌櫃的聽見動靜也跟著上來,這才認過來杜若錦,臉紅面赤得解釋了許多,說道:“咱們這酒樓,原本是大少爺管著的,那時還有些人氣,大少爺死了以後,沒有人上心,這店裡的人就走的走,分得分了,剛纔那飯菜是幫廚的做的,不是正經掌勺的。”
杜若錦聽到這裡氣也消了一大半,她明白,這店裡沒人氣,夥計們失去了信心,能堅持守在這家店的就算是好的了,當即安撫道:“你們放心,這三家酒樓我也不挨個轉了,我就挑你們這家酒樓來接管,等回去後,簽了契約書,以後你們直接由我來負責,大夫人也無權責來過問了。”
掌櫃的和小二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面上都是憂喜交加,喜的是終於有人肯管,憂的是杜若錦這麼個人物,不像是會做生意的料。
杜若錦又在酒樓各處轉了轉,讓綠意拿筆寫下自己的話,心裡琢磨了個大概,便帶著綠意去酒樓四處轉了轉,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綠意直吆喝自己的腳走得都痠痛了,杜若錦才笑著帶綠意坐了馬車回了高家,杜若錦決定還是要找一個能在外面替自己走動的人。
次日,在前廳用膳的時候,杜若錦說起自己要城北最遠的那家酒樓,當即就令衆人咋舌,高墨言沒有出聲,望了杜若錦一眼便旋即繼續吃飯。
坐在一旁的高紙渲,倒是輕笑了幾聲,說道:“二嫂果真是考慮周全了?那家酒樓大哥在的時候就是盈利最爲薄弱的……”
大夫人不悅地說道:“老三,你這是在胡說什麼?咱們高家的酒樓都是一樣的好,哪裡就分出懸殊來?”
杜若錦見狀,當即說道:“事在人爲,多謝三弟好意。”
飯後,大夫人還是召集了衆人做見證,與杜若錦簽下了契約,不過契約的內容卻還是有所改動,就是每年付的銀兩,改成每季來付,杜若錦表示無異議,兩人便按下手印作爲簽章。
杜若錦拜託張媽放出話去,就說自己要找一個在外走動的人,人品是頂頂重要的,張媽得了杜若錦的賞銀,欣然而去。
杜若錦將酒樓取了新名字,雍雲樓,重新定製了招牌,命人將酒樓內外重新粉刷,打掃了一遍,又將桌椅板凳重新購置,並且將部分大方桌子改成長方形的桌子,適合兩個人用餐,又節省空間。
重新設計了幾道隔板作爲間隔,又將櫃檯重新做了裝飾,再將設計的服飾小樣送去周裁縫那邊,回來時已經累得不行了。
到了晚飯時候,張媽來說,有人前來應工。
杜若錦打起精神來,在墨言堂的偏廳見了那人,只見那人眉目清秀,神情冷傲,見到杜若錦時點了點頭,暗含的那分勉強不言而喻,杜若錦吩咐綠意上了茶,問道:“你年齡多大,家住何方,以前可從事過這樣的職業……”
那人清清楚楚得回答:“這些你都不需要問,我也不需要答,因爲你如果想僱人,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