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你走得很好!”
莫雨笙先是高興,隨后是沮喪,說:“亦玲師姐說我還差得遠了。”在外行看來,莫雨笙這步子是夠了。但在內(nèi)行人看來,他的動作不夠柔、不夠婉約、不夠優(yōu)美。而且一個月后他的觀眾是一群大家!莫雨笙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承認,畢竟他的年紀不夠,學習的時間也不夠,但莫雨笙不允許自己還沒有盡力,就放棄了努力。
陶天空握拳放在唇邊,掩飾住自己的笑意,說:“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練習,我剛才可是被亦晨師兄批得差點抬不起頭呢。”
莫雨笙揚起小下巴,說:“輪到小天哥哥你走給我看了。”
陶天放下手,點頭。真正說起來,他的功底還不如莫雨笙呢!莫雨笙的耳音很棒,這是得天獨厚的。就如當初一起看西廂記,那個老生一出口,他以為那人用的是小嗓,但莫雨笙一聽就覺得不對勁。后來經(jīng)過確認,是因為那老生的嘴上功夫硬,運用得巧妙了,直接讓人以為他是用小嗓唱。
更加重要的是,莫雨笙的音樂功底比陶天扎實不少。莫雨笙可以只聽著他們唱,然后譜出曲譜來,但他陶天就不行!
因此,要想一個月后的登臺不搞砸,陶天需要下的功夫可是莫雨笙多上不少。不過,為了心中那點念想,陶天也會發(fā)奮一次。
在練習走姿的時候,陶天是比莫雨笙輕松的。至少陶天走的步子還是個男的……莫雨笙走的步子是個女的,走出來的效果還不能是扭捏造作,要自然柔美,仿佛你就是幾百前的那個閨秀姑娘杜麗娘。
陶天走起來確實是比莫雨笙要像模像樣,莫雨笙低落了一會兒,便又打起精神。隨后,莫雨笙便拉著陶天一起被游園驚夢皂羅袍的唱詞。昆曲都是曲牌體,格律一點也不比五言七律松,對于唱腔和唱詞要求比較嚴格,不可隨意改動。漏一個字、多一個字、轉(zhuǎn)換了詞語的順序都是錯!而且昆曲昆曲,用的就是當?shù)胤窖裕迷趚市的方言和s市的方言沒差多少,s市的方言和華夏通用語(普通話)更是沒差多少。
莫雨笙和陶天都是學霸型人才,短短一首詞自然是難不住莫雨笙和陶天。背完且相互檢驗過以后,莫雨笙和陶天就開始了當天的吊嗓子。吊嗓子這一行為可是一天都不能斷,斷了一天,前面的功夫也基本是白費了,尤其是莫雨笙和陶天還是初學者。
吊完嗓子以后,莫雨笙就十分懂得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地拉著陶天去找魏蔓。有魏蔓這么個大家在,就算不能拜其為師,請教也是可以的吧!
等莫雨笙和陶天離開魏蔓練功房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的事情了,魏蔓看著微微闔上的房門,想,莫翔德的孫子還真是將莫翔德那認真和樂癡的性子給繼承得十成十啊!
若是讓莫爺爺知道了魏蔓的想法,只會笑道,比起莫雨笙像他,莫雨笙更像是他的小叔。
回到房間,莫雨笙和陶天又琢磨了半個小時才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莫雨笙和陶天又開始忙碌而悲傷的一天。就算于亦玲和葛亦晨對莫雨笙和陶天的要求降低了不少,但也不能是什么都不能看啊!況且這個低要求是相對比劇團內(nèi)部其他人而言的,所以……除非莫雨笙和陶天達到了于亦玲和葛亦晨的“最低標準”,否則他們就別想舒爽了。
一個星期后,莫雨笙和陶天總算是走得勉強能看了(魏蔓語,莫雨笙和陶天每天晚上回去都有趣請教魏蔓,順便展現(xiàn)一下當日的學習成果和進步程度)。隨后,于亦玲和葛亦晨便開始教莫雨笙和陶天唱腔了。這一階段倒是都差不多了,莫雨笙要練習嗓子,讓自己的嗓音尖細高音起來,還有小嗓的唱法。而且閨門旦的唱腔也要比扇子生的要再婉柔不少,好在莫雨笙如今還沒有變音,聲音還是童聲。童聲是一個十分特殊的聲音階段,成年以后有分男聲和女聲,但童聲卻是無論男女的。這也就說明了童聲的清和脆的特點,這樣一來,莫雨笙捏嗓子的難度就降了不少。
陶天在前年就已經(jīng)變聲完畢,陶天和莫雨笙的飲食是一起的,陶天為了不讓莫雨笙掉肉,花的心思可是不少。連帶著,他自己也是營養(yǎng)豐富,沒有犯什么禁忌,導致如今陶天聲音的音質(zhì)是不錯的。
學完聲樂回來,莫雨笙和陶天彼此展示了一下學習成果。莫雨笙一開腔,陶天被煞到了。陶天一開腔,莫雨笙也被煞到了。
收了氣,陶天看莫雨笙有些恍然地模樣,問是怎么回事?
莫雨笙一回過神,就撲到了陶天身上。陶天險險接住,正想說兩句,就被莫雨笙圈住脖子往下一拉,一個柔軟的物體貼上了他的臉頰。陶天愣了,這是……
吻?
莫雨笙激動地說:“小天哥哥,小天哥哥,沒想到你聲音也這么好聽啊!”莫雨笙是一個隱形的聲控,莫雨笙喜歡一切美好的聲音,從器樂到聲樂。甚至自然之中的聲音,莫雨笙也喜歡。而人聲……只要是好聽的,莫雨笙也喜歡。莫爺爺?shù)穆曇魢栏駚碚f并不算好聽,但架不住莫爺爺浸潤音樂多年,結(jié)實的音樂中人也不少,東學一點,西學一點。這也是莫雨笙在第一次見到莫爺爺?shù)臅r候,會被莫爺爺那帶著韻律的聲音所吸引。
第二個吸引莫雨笙注意的人聲就是魏蔓,魏蔓這唱了一輩子昆曲的大家,就算再克制,在言語和舉止中都會不經(jīng)意流露出那種精心雕琢過的優(yōu)雅。莫雨笙曾想,或許這就是所有的戲劇演員和普通人站在一起,你能夠清晰地分辨開來的原因。聽魏蔓說話,就像是在賞一曲幽幽柔柔的戲一般,仿佛那潺潺的流水,不經(jīng)意間流入你的心田。那種滋潤感和舒暢感是一點一點地浸潤你全身,讓你有種哪怕是被溺斃了,也不想離開的心滿意足感。
而第三個吸引莫雨笙注意的人竟然是陶天!莫雨笙從來沒想過,這個人會是陶天,他和陶天相處了五六年了,陶天每天和他說的話,他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陶天的聲音他更是熟悉得不得了。
只是沒想到!陶天經(jīng)過葛亦晨的教導,那聲音就發(fā)生了質(zhì)的飛躍。就像是原石被磨去了粗糲的頑石表面,露出了其瑩瑩生光的美好本質(zhì)。
陶天微微彎下腰,讓低他半個頭的莫雨笙能夠順利地抱住他。陶天磕磕絆絆地帶著莫雨笙坐到床上,見莫雨笙還興奮得不可抑制,陶天嘴邊露出一絲笑意,又隱匿不見。陶天將莫雨笙給圈在懷里,說:“笙笙,怎么這么激動?”
剛說完,一直盯著莫雨笙的陶天就滿意地發(fā)現(xiàn),莫雨笙出神了,還是遇見心頭好之后,眼睛放光的那種出神。陶天心里恨不得伸手捂住莫雨笙親過他的地方,但是……
陶天瞄了瞄莫雨笙,莫雨笙正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他不能那么做!
今天葛亦晨正式教陶天唱腔,但是在此之前,卻是先教陶天如何說話!昆曲行腔優(yōu)美,以纏綿婉轉(zhuǎn)、柔漫悠遠見長。其“水磨腔”更是風靡長江六百多個春秋,在唱詞的時候便是極為注重聲音的控制、節(jié)奏速度的頓挫疾徐和咬音吐字的講究,其中咬字就是重點!字音不僅有嚴格要求,平、上、去、入逐一考究,每唱一個字還都要注意吐字、過腔和收音。這無疑讓音樂布局空間增大,可變化選擇的余地也多了,也更加突出昆曲那纏綿婉轉(zhuǎn)、悠遠柔曼的特點。
莫雨笙和陶天背下來的不過短短幾句詞的皂羅袍,被葛亦晨一拆分、一吐字,便被拉長到了四分多鐘。若是加上音樂伴奏,那這短短一段皂羅袍就要不下五分鐘的時間。
不過,被葛亦晨這么一指點,晚上回來以后陶天的講話顯然就要比昨天更加抑揚頓挫,也要更加的韻律感。有點像是一連串混亂的英語字母經(jīng)過排序組合,成了一句邏輯通順的英語短句一般,更加簡潔明了,也更加地容易記憶、印象深刻……
莫雨笙回過神,看著陶天的眼睛更加亮了。莫雨笙說:“小天哥哥,你的聲音真好聽!”
陶天笑了笑,原來笙笙還是一個隱形聲控啊!難怪笙笙總是看著劇團那些人目不轉(zhuǎn)睛的,現(xiàn)在找到原因了,那日后笙笙也會一直看著他不眨眼……
咳咳,要克制!他是小天“哥哥”,不能讓笙笙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否則那實在是太毀形象了。
陶天面上一本正經(jīng)地說:“笙笙,今天亦玲師姐有教你如何念唱詞的對吧?”莫雨笙點頭,然后,陶天又說:“兩個星期后的登臺是我們合唱皂羅袍,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念一念臺詞如何?算是培養(yǎng)感情。”
現(xiàn)在陶天正舒爽著,希望能夠再享受一會兒二人世界。若是不提出這要求的話,笙笙一定會拉著他去找魏蔓請教。雖然等一會兒也要去,但是現(xiàn)在還是先讓他再偷偷樂一會兒吧!而且,在魏蔓面前,他這聲音還真是沒有任何可比性。
看來……這昆曲的練習不能停!
遲早有一天……遲早有一天,他要讓笙笙只聽得見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