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哥哥,你不高興?”莫雨笙拉過凳子,坐在陶天身邊。他和陶天相處那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么低沉。當年陶天轉到啟航小學,那一個學期的成績不理想,都沒這么低沉。作為一個優秀的竹馬竹馬,莫雨笙覺得自己有必要來開導一下陶天。
陶天好笑,看到莫雨笙,他的心情就開朗起來。笙笙果然是一個寶貝!陶天搖搖頭,說:“沒什么,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嗎?”
莫雨笙抿唇,眼神犀利地看著陶天,表明自己是認真的!
陶天卻是笑了出來,伸手揉了揉莫雨笙的臉蛋,笙笙還真的不適合嚴肅的表情啊!
莫雨笙抓住陶天的手,認真地說道:“小天哥哥,我是認真的。你不開心,我知道!”
陶天頓了一下,淡淡地說:“好吧,笙笙,小天哥哥是真的不高興。”
莫雨笙見陶天這個模樣,就知道陶天是不想說了,便直接將陶天拉出了宿舍。既然不高興,就去找高興的事玩一玩、樂一樂。說起來,他和小天哥哥已經許久沒有動昆曲了,要是水平下降了,去找魏老師他們肯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說不定還會將他們趕出門。他們一定要去練一練,順帶的,放松一下心情不是很好嗎?!
陶天任由莫雨笙將他拉出了學校,莫雨笙站在校門口,四處看了看。陶天扶額,莫雨笙根本不怎么認路,讓他帶路這不是找罪受嗎?陶天就說了,笙笙你要去哪里,我帶你去。
莫雨笙不好意思了,其實他也不是路癡,但路要走過兩遍,才能記得,這不是正常的嗎?
莫雨笙說:“我知道學校附近有一家昆曲社團,我們去那里!”
不正常的陶天就反手牽著莫雨笙去了昆曲社團,莫雨笙是因為于亦玲知道這個社團的。于亦玲在知道莫雨笙和陶天要回去上高中以后,就告訴莫雨笙這個地方。說是有時間就去這個社團練習一下,不要水平退步了。因為軍訓,莫雨笙還沒來得及去踩點。
到了昆曲社團,莫雨笙和陶天走進去,到前天詢問清楚以后,就直接辦了一張年卡。莫雨笙拿著那張淺青色的卡片上下看了看,這張卡片設計得是比較古韻的,上面還有一個美目流轉、嬌俏橫生的美娘子。
既然來練習了,自然就要做全套。莫雨笙和陶天都不會上妝,便請了這里的師父。師父手藝不錯,莫雨笙看了看,雖然比魏蔓差了點,但還是能夠比得上于亦玲的。而戲服也是借這里的,不知道是不是經常有小孩子來學昆曲,反正這社團里也是有莫雨笙的尺寸的戲服。莫雨笙拿到手的是淺蔚藍色底子蘭草刺繡對襟褙子,淡藍鑲邊白色立領襖子,白底蘭草紋樣刺繡馬面裙。摸了摸,不了不錯,只是邊邊角角看著有些老舊了。莫雨笙微微皺眉,算了,有得穿已經是不錯的了,哪里還能再挑剔?
另一邊,同樣化好妝的陶天走了過來,一眼就看到莫雨笙手上有些磨損老舊的戲服。想了想,說:“笙笙,下一次我們自己帶吧?如何?”
莫雨笙點頭,然后就捧著戲服進去了。莫雨笙進了更衣室,陶天卻沒有。陶天轉過頭,問那化妝師父,說:“王姐,你能否教我如何化妝?”
王姐只說:“我這哪里需要學?你自己去翻翻書也就可以了。”說完,剛才還和陶天有說有笑的王姐就收拾了化妝箱離開了。
莫雨笙穿好衣服出來,就看見王姐走人了,莫雨笙還奇怪著呢?
陶天就說:“王姐這是害怕我搶了她的飯碗。”可不是,要是他們自己全都學會了如何化妝,她們這些化妝師也都該下崗了。不教也就算了,他就自學吧!反正笙笙是不會嫌棄他的。
陶天兀自進了換衣間,出來以后,莫雨笙和陶天先練練手感。無論是哪行哪業,都是熟能生巧的。他和陶天半個月沒動作了,就是吊嗓子也從原來的每天兩小時降到現在的每天半個小時,對比之下,還真是敷衍得不得了。這么久沒唱了,不能一上來就開腔,嗓子也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練了一個小時,莫雨笙和陶天才覺得他們的嗓子、身形沒那么僵硬了。
陶天聽到熟悉的音律的時候,驚愕地看著莫雨笙。莫雨笙對他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扇啊扇的,扇得陶天心里直癢癢,說:“蘇師傅悄悄給我的。”
陶天笑著搖搖頭,心里自豪,笙笙還真是招人喜歡。
調試了一下這個單間的音響,莫雨笙和陶天就來了一段皂羅袍。他們說是學昆曲的人,但也就是學了兩個月,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這一段了。
裙角飛揚,眼神交織,眼中含笑,嘴角微翹,既是欣喜,也是戀慕。
等兩人停下來,陶天的心情徹底疏朗起來。
兩人結束第三遍以后,莫雨笙已經快要累癱了。唱戲唱戲,并不是說說那么簡單,莫雨笙演的是杜麗娘這個角色,身上的行頭就有近十斤。不過,因為這家昆曲社團提供的材料沒那么好,這個重量減半了。但帶著五斤的東西在身上也不輕松啊,況且唱戲還要全身心投入,對于心力的耗費也很大。
莫雨笙強撐著進了更衣室換下戲服,才讓陶天叫來的化妝師卸妝。不過,這一次來的化妝師不是王姐,而是一個清秀靦腆的男青年。卸好妝,莫雨笙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閉目養神,就等著陶天出來卸妝。等陶天卸好妝,他們也就可以離開了。
莫雨笙坐在椅子上,感覺沒多久,就迷糊過去了。等意識清醒過來,他正在陶天的背上。莫雨笙打了一個呵欠,迷迷糊糊地說:“小天哥哥,這是在哪里?”
陶天就說:“就快要到學校了,你再等等。”
莫雨笙掙扎著要下去,被陶天喝住了,“笙笙,不要動!再動,就要掉下去了。”說完,又顛了顛莫雨笙,不讓莫雨笙滑下去。
莫雨笙動了動,陶天的手墊在他屁股下,他感覺很不自在。他自己洗澡都是繞著那塊地方洗的,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接近那個怪異扭曲的地方。似乎知道莫雨笙的別扭,陶天的手動了動,換成了圈住莫雨笙的腿窩。剛才他那么抱,不過是因為莫雨笙睡過去了,一個不注意就會往下滑。
為了解開莫雨笙的不自然,陶天就說了:“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么不高興嗎?”
陶天手移開了,莫雨笙就自然了。莫雨笙伸手圈住了陶天的脖子,說:“嗯,想知道。誰惹小天哥哥不開心了,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陶天噗嗤一聲笑了,隨后,情緒又低了下來,說:“是我母親。”
“……”莫雨笙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陶欣!莫雨笙對陶欣的印象不深,以往陶欣來見陶天的時候,都是來去匆匆。莫雨笙只依稀記得是一個長得很清秀的女人。不過,無論是哪個孩子,母親之于他總是特殊的吧!“小天哥哥,對不起……”
陶天搖搖頭,圈著莫雨笙腿窩的手更加緊了。陶天仔細想想,他長到現在十五年了,至今為止最重要的也就是身上這個人了吧!這個最重要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一定是。人生中有一個可以保護的人,有一個重于生命的珍寶……這感覺還真不錯!
現在是八月末,夜晚不涼不熱,只能說剛剛好。偶爾吹過的風都是呆著一絲熱氣的,天上的星子在漆黑的夜幕上閃爍著。本來這天空是沒有這么明朗的,聽說在幾十年前,華夏的天空都是灰霾的,只是后面的領導人下了死力氣來整治環境,情況才慢慢好轉。
陶天背著他的珍寶,慢慢走在路上。
或許是氣氛太好,又或許陶天被莫雨笙觸動了,陶天慢慢說著他和他母親陶欣。
從兒時有記憶開始,陶欣對他的冷落,偶然的自言自語,到如今的遺忘。從兒時的被迫自立,到如今的習以為常。從兒時的憤恨到后來的無可奈何,和現在的淡然冷靜……
莫雨笙越聽越心疼,當初他在蛋糕店前見到的兇狠,并不是他的臆想或者錯覺。這一點莫雨笙知道,莫雨笙也知道在這兇狠后面肯定也有很多故事,卻不知道事實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冷漠無情。
這遭遇若是換了一個人,莫雨笙還能夠唏噓一下,就過去了。可對象是陶天,和他一起生活了六年的陶天……莫雨笙得說他舍不得,還很心疼!
可是再心疼卻沒有辦法,那些都是他所不能參與和參與不得的過去與家事。莫雨笙也知道陶天現在不需要他的開導,但莫雨笙卻心酸得厲害。他這個竹馬也太不盡職了,竟然連小天的處境和過去都不知道……
莫雨笙蹭了蹭陶天的臉頰,放心吧,陶天,以后我會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