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這三具尸體的案子始終沒有偵破。林微微覺得自己高估了弗雷德的辦事能力,頗有點雷聲大雨點兒小的范兒,完全擔不上柯南之名。
自從野外曝尸案被人傳開后,城里鎮上終日人心惶惶,傳言四起。有心人故意散播謠言,畫蛇添足,以訛傳訛,說什么上帝復仇,什么天要亡猶太教,什么人皮面具,什么僵尸再現……各種版本,包羅萬象,要是收集下來寫本書,準能驚座四方。
當局對猶太人的態度,倒是有些出乎林微微的意料之外。她本以為希特勒上臺后,就不待見這個民族。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是,條條款款的法律爭相出爐,各類手段煽動著民族情緒,挑起了民族仇恨,不擇手段地要將猶太逼上滅族的絕路。
但在33-34年之間,興登堡在世的這一年,也算是猶太民族最后的福音了。有這個大元帥鎮壓著,希特勒頗有顧忌。畢竟大權尚未在握,一切打擊猶太人的行動都無法合法化,那些極端右翼分子只能暗地里偷著摸著干壞事搞破壞。
警方的態度也十分微妙,他們分為普通巡警和特殊刑警,前者只是負責保安,而后者則負責一些政治案和情節嚴重的刑事案,也就是蓋世太保的前身——普魯士秘密警察。在34年的4月,他們才正式轉入黨衛軍的編制下,由希姆萊這個大頭接手統管,當然這些都是后話。就目前而言,警察局所處立場還算是中立。
在當時的社會,猶太人的地位雖然不高,然而,在紐倫堡法案等一系列反猶法律推出之前,他們還算是合法公民。既然是公民,自然就受憲法保護,肆意謀殺公民無疑是違法行為。
連環殺人,而且手段卑劣,引起了市民們的恐慌,因此弗雷德等秘密警察對此案也甚是在意。他們幾番將兩人請去仔細詢問,反復勘察,可就是找不到進一步的線索。30年代沒有指紋取證,沒有血液檢測報告,更別提什么DNA測試了,就算是辨認尸體的身份,也只能發出公告,坐等失蹤家庭的成員自己前來辨認。
按照官方的說辭,兇手極有可能是一個手法高明的行醫者,同時他也對警方查案的套路也十分熟悉,對方的專業作案行為無疑是給偵查工作帶來了阻礙。目前的三個死者都是猶太人,所以很可能他是個極端的右翼分子,帶著個人情緒報復種族和宗教。
他們噼里啪啦說了那么多,用一句話概括,就是這個案子無法偵破,被列為無頭懸案。身為猶太人的各位,請自求多福。
人們疑神疑鬼,卻沒有人再失蹤,也沒人再受害。于是,殺人案沸沸揚揚地鬧了個把月,就這樣慢慢沉淀下來。
天漸漸寒冷起來,還有一個月就要圣誕節了,眼見這一年就要這么過去了。約阿希姆﹒馮﹒里賓特洛普,也就是魯道夫他老爹,因成功勾搭上了希特勒,兩人來往突然密集起來,JQ不斷,更重要的是約阿希姆成了希特勒和帕彭之間的潤滑劑。他經常應約去往柏林,已然成為了黨派智囊團中的重要一員。
林微微不由感慨,像老爺子這樣子的人,天生一張政黨要人的臉,要不去當官真是太浪費了。約阿希姆不在家,香檳廠就靠夫人打理,林微微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女士也是個人物,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她的來頭不小,父親產業龐大,據說整個香檳廠都是她的陪嫁嫁妝。約阿希姆雖然出生于官宦之家,可因父親誹謗皇帝是BL(真牛,這話也敢說,真是八卦無止境 \(^o^)/),而被革了職,一度流落國外。直到一戰爆發,才有回來報效祖國的機會,可無奈家族已逐漸敗落。所以,說到底,約阿希姆也算是個倒插門的女婿吧。
里賓夫人是個非常有主見的女子,她大力支持丈夫從政,即便約阿希姆常年出差在外地,也毫無怨言。
約阿希姆去了一趟英國,回來沒多久,便帶回來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在為納粹黨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之后,希特勒終于給了他一個名分——外交部長!
這個消息就像個原子彈,頓時把林微微的魂都給炸飛了。
里賓特洛普?里賓特洛普。里賓特洛普!!噢噢噢噢~~~~~
她看著這一家子,半天沒能說出話來,整整激動了一下午。她就說嘛,這個名字怎么如此耳熟,似乎每本書上都要提到,好像聽到了無數遍。唉,這不是廢話么,納粹鼎鼎有名的外交部長,簽署了三國軸心協議、英德艦艇條約,以及和俄國的互不侵略條約的頂級大人物啊!
如果說希特勒在第三帝國排名第一,黨衛軍的頭子希姆萊是第二的話,那么身為帝國元帥的戈林、宣傳部長戈培爾、以及外交部長里賓特洛普就是并列的第三!當初在學習歷史的時候,老師就反復強調,這五人是創造帝國歷史的終極boss,隨便站一個出來,都是名噪一時的梟雄,足以翻手是云覆手是雨……這么牛X哄哄的一個人,她居然給忘了!
這種感覺是復雜的,即讓人亢奮,又讓人憂悶,亢奮的是原來這一家子來歷那么大;而憂慮的是45年后,約阿希姆就被盟軍送上了絞刑臺,不過再活12年而已。這個時代,她就只知道三個人的命運,一個是希特勒,一個是興登堡,另外一個就是這個赫赫有名的外交部長里賓特洛普了。
希特勒、興登堡離得太遠,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這個里賓先生卻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在一個屋檐下,每日都能見到他的身影在眼前晃動。以前不知道他的命運也就罷了,現在突然通了天眼,知道最后悲慘的結局,林微微就忍不住要嘆氣。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成王敗寇,勝者譜寫歷史么
約阿希姆榮升高官寶座,城堡里上下一片歡騰,只有林微微一個人神色隱晦地躲在角落里,一聲接著一聲地感嘆。本來看到約阿希姆的只是一張石頭臉,現在一看到他,石頭臉就變成了一張毫無生氣的死人臉。唉,不架空穿越的壓力就是大啊……
“你一個在這里做什么?”魯道夫的聲音在背后響起,看著她皺了皺眉頭,“你怎么是這個表情?”
“你爸真……”倒霉兩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她一個激靈,急忙半路轉口,賠笑道,“幸福呀。”
他一把拉起她,走出喧鬧的宴會廳,并肩漫步在花壇邊。已是深秋時節,太陽軟弱無力地照在大地上,花園里的樹上色彩繽紛,美麗非凡。
公子爺不開口,林微微也不敢隨意插嘴,想著自己的心事。
兩人走了一會兒,就聽他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父親榮升了外交部長,我們不日就要啟程去英國。”
“哦。”她心不在焉地噢了聲,“你要走啊。”
心里喜哀參半,喜的是主子都走光了,家中無老虎猴子終于可以稱霸王了;哀的是,魯道夫走了,自己就沒機會見到海因里希了。
將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他不動聲色地問,“你有什么話和我說么?”
她想了想,然后伸爪在他寬闊的肩上拍了拍,認真而又嚴肅地道,“維護世界和平就靠你了,去把大英帝國的休戰書帶回來吧。”
聞言,魯道夫一張俊臉頓時黑了一半。
“好吧,開個玩笑,別那么認真。”她打了個哈哈,“你們什么時候動身?”
“過了圣誕節,除夕。”
“這么快?那要去多久?”
“6個月。”
林微微沉默,暗忖,英國啊~~~~~~~
他也跟著沉默了。
一時冷場,兩人都無話。過了許久,他的聲音才悠悠響起,“六個月很快就過了。”
“確實,時間過得很快。”她跟著敷衍了句,不過心里想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如果她可以偷跑到英國,然后再從英國到美國,會容易很多。雖然說,這樣就再也看不見親王哥哥了 ,愛情固然重要,可總得留著一條性命才能愛啊。
“你給我寫信。”他說,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信?”林微微哀叫一聲,怎么每個人都讓她寫作啊,難道他們不知道么,她就是一個半文盲!
“每個星期至少一封。”
她癟嘴,心里老大不樂意。說到信,埃里希給她寫了N封,堆在家里都還沒拆開,已經欠了一屁股的爛債,現在又有人逼她寫信。難道她這個半文盲寫出來的東西就那么吃香么?
“我看信就算了,”迎上他兩道不悅的沉重目光,她趕緊接著說道,“要不然……”
他挑著兩道剛挺的眉,等著她的下文。
一頭扎進他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她咬著唇,索性一鼓作氣地說了,“少爺您就直接帶我一起去英國吧!!!”
雖說她還沒想好到了英國后如何維持生計,但只要能離開德國這個大戰場,保住性命后,其他都好商量。
魯道夫哪里知道她心里頭那么多的小心思,聞言,不由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誘人至極的笑容,分外生動。
“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他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
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他打斷。
“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來。”
“帶我去,帶我去,帶我去!我要跟你一起去英國!”
“這不由我做主。”他為難。
錯過這個機會,恐怕要一輩子虐死在德國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林微微豁出去了,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搖晃,“那你就和你父親去商量。總之,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兒,不要和你分開。”
他一怔,臉上不由有些發燒,露出一個窘迫的神情,低聲斥道,“快放開,這成什么樣子。”
“你答應,我就放開。”
倒不是掙不開她的束縛,只是他不敢太過用力,怕弄傷她,只好妥協,“你先放開,我去找父親商量。”
聽言,她立即眉開眼笑地松手,“好,公子爺,我的終身幸福就握在你手里了。”
這話怎么聽怎么曖昧。
魯道夫不由眉頭一皺,面頰又微微地發燙。心底不由納悶,這個女孩子,怎么說話總是口無遮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