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因著深感天意非人力所能改,一時間竟覺灰心喪氣,賈家樹倒猢猻散的結(jié)果在眼前閃過,不知覺中邪氣入體,病倒在床。
寧國府男主子病倒,闔府過年都小心翼翼,榮國府王夫人因著賈敬這個賈氏族長的病倒使自己女兒的生日過得不盡如人意,心中暗恨賈敬,而后在張氏去后,王氏因著寶玉更得賈母的歡喜后,暗中使力,使兩府的關系越發(fā)疏遠了,當然,這是后話了。
此時賈敬病得愈發(fā)嚴重了,都有些說胡話了,韓氏心中極為擔心,但也不會讓自己體弱的閨女靠近,免得過了病氣。
而賈璐這么多日子以來都受著賈敬疼愛,一開始或許帶著有意的討好,到了后來也被賈敬所感動,雖然不能與前世爸爸所比,但對他也是充滿敬愛之意,加之她本來就不是無知懵童,知曉此時形勢危急,也顧不得什么了,一直哭泣,不肯用食,韓氏此時本就因為賈敬病情而傷心憂慮,此刻賈璐的“無理取鬧”惹得韓氏惱意頓生,可看到賈璐哭得直打嗝,還在不停地號著,
“的,的,爹,的,爹,爹!”
素日里韓氏對她也是極為疼愛,看她哭成這樣,又是氣又是惱,還心疼萬分,怎么哄也不停。一時間想到賈敬平日里最疼此子,或許她的哭聲能喚醒賈敬。
便將賈璐抱至賈敬病床前,賈敬睡得迷迷糊糊,腦海中一時是賈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時是賈家樹倒猢猻散,白茫茫的一片。隱約間聽到稚嫩的聲音“爹,爹”傳來,是誰!好稚嫩的女聲,是惜春?不,不,是賈璐,我的璐姐兒。
賈敬奮力抬開眼皮,看到弱妻幼女擔憂的看著自己,抬抬手,想要觸碰她們,卻無力垂了下來。
韓氏看到此,欣喜萬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什么了,將賈璐放到床邊,自己喊著太醫(yī)的名兒出了門。旁邊守著的丫鬟來不及做什么,韓氏就跑了出去,只得將賈璐抱起,想要抱到一邊。但賈敬揮揮手,艱難得撐起來,靠在軟墊上,將賈璐抱在懷里。
輕撫著姐兒的襁褓,暗想,“我自前世來就已不同前世之命,大道五十,天演四九,人遁其一,自己便是那其一。我沒出府,韓氏活了下來,惜春,不,璐姐兒不似前世,未見一面就送到榮國府,今兒還叫了我爹;珍哥兒經(jīng)過自己這么些年的教育,雖能力不甚出眾,但也知禮懂事,自是不會發(fā)生扒灰、養(yǎng)小叔子的丑事了;族學整頓過,已有不少出眾的族人展現(xiàn),元春入宮雖無法阻止,但賈家已經(jīng)不再是必須靠裙帶關系爭取保留爵位的賈家了,元春不再得全族之力的幫助能走到哪,就只有看她自己了。族中已經(jīng)發(fā)生這么多的變化,世事本就不會隨著自己的心意而變化,又有誰能說我做了就成功了呢?自己真是魔障了。”
賈敬看著仍在哽咽的姐兒,輕聲說道,“姐兒放心,爹不會有事,賈府也不會有事。”
賈璐楞了一下,“賈府會有什么事?是抄家的事嗎?難道,寧國府的變化都來自于敬老爹?”
又偷偷看了看賈敬,發(fā)現(xiàn)他沒注意到自己,正閉目養(yǎng)神著,賈璐松了一口氣。
賈璐自從到了這兒,通過韓氏管家,蓉薔雙兄弟的閑言碎語,賈敬韓氏的家常之語,了解到這是個紅樓世界,成了原來的賈惜春,雖有些慶幸到的是一個熟悉的世界,但還是很擔憂害怕,畢竟,賈惜春在賈府衰敗時還未出嫁,無法通過夫家離開賈府,身為女兒,在賈家話語權(quán)又不高,賈惜春當初說要出家沒有一個人當真,直到絕食要求時才有人相信,如何能力挽狂瀾。即使是賈家公認最有能耐的賈探春,也不過是在鳳姐兒病時管一部分家,在抄檢大觀園時勉強保下自己一院的人。從此看來,要改掉賈惜春和賈家的命是何其之難。
所以在看到寧國府不同于紅樓中的部分,這部分有事想好的方面變化,對此,賈璐無疑是驚疑又期待的,因著寧國府變化甚大,韓母,章嫂子都不是原著中的人物,賈璐年紀又小,無法自己調(diào)查,一直不知結(jié)果。此次賈敬、韓氏都為元春進宮生氣。此間變化之大,卻不知是何緣故,但此時賈敬說的話無疑證明他與寧國府的變化有著極大的關系。
有了方向就好,就可以慢慢探尋了。
不管如何,賈敬對于榮國府“賣女求榮”的行為如此厭惡,自己將來應該不會為了家族利益而被賣掉,這無疑是個喜事。想到這里,賈璐瞇起了腫起的眼,喜滋滋的拽著被子邊睡著了。
其實賈璐想的不是很對,賈敬不管如何都是古代封建男子,還是一個家族族長,他的宗族觀念是極強的,他因為上一世的逃避導致家族在賈珍的管理下愈顯頹勢,最后衰敗而感到萬分的愧疚悔恨,這一世決不允許有任何人做出對家族不利的事,所以,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賈敬不介意以族中女子的婚姻來換取家族的前程的。
當然,這也不是說他一切以利益為準,他信道教,個人名利心不是很大,不過是因為前世的事對家族繁衍興盛有著偏執(zhí)。他疼愛賈璐也有上一世不得的遺憾在的原因,所以只要對家族有利,他不介意費心思好好挑選女婿。
賈璐不知此事,為賈敬純粹的愛女之心而感動。不過就算知道也無礙,賈璐不是喜歡張揚的穿越女,也很明白不受家族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所以知道的話,她會更努力地討好家長,以便將來在家族容忍范圍內(nèi)有更多的選擇,不過多些遺憾罷了。
賈敬在想開之后,身子倒一日日好起來了,倒是韓氏操勞過度,發(fā)了病,原不過調(diào)養(yǎng)幾日,卻不想憂心賈敬,一時間病情加重,在醫(yī)治的醫(yī)治下,拖拖拉拉將至三月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