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素荔今晚是有些反常,她居然帶著慕軒去寶行區一個小旅館開房,慕軒對此表示不解,但架不住顏素荔求懇的眼神,硬著頭皮跟著去了。
一開始,顏素荔還是非常正常的,跟他說不想繼續上大學了,想帶著吳家給的那些賠償回家鄉,做個小學教師就好,這輩子也不想來這種大都市了,省得傷心,慕軒覺得既然是她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那就沒什么可阻攔的,畢竟,她在這個城市有太多不快樂的往事,與其留在這里沒有開心日子,還不如回到熟悉的地方忘掉憂愁與痛苦。
“原大哥,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顏素荔眼圈紅紅的看著慕軒,“我有時候甚至幻想,要是我早一點遇到你,或許這輩子就會走上不同的道路了?!?
就是從這句話開始,她就有點不同尋常了,她兩頰暈紅,眼神中閃動著熾熱的光芒,她忽然站起身來,走近了慕軒,在他身前蹲了下來,一雙手輕輕按在慕軒放在膝蓋上的大手上,慕軒有些吃驚,但沒有縮回手,只是低頭看著她。
“原大哥,我知道別說現在,就是以前清清白白的時候,我也是配不上你的,可是,我就是覺得遺憾,覺得是老天爺捉弄我,為什么在我對自己的人生失去希望的時候又讓你出現在我面前呢?”她仰著臉看著慕軒,淚水緩緩滑落,這一刻,眼眸中的傷痛之色讓人心痛。“原大哥。別罵我下賤,我只是想給自己一點活下去的勇氣?!?
慕軒看著她,抬手輕輕給她擦淚,柔聲說:“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自甘墮落,你不要放在心上,后面的路還很長,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陪著你一起走?!?
顏素荔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完全擦干凈,就笑得非常燦爛了:“原大哥,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能這么說,我真的非常感動,只是我不能答應你,你應該有更好的女孩子陪伴。我不配!”
慕軒苦笑:“這世上其實最重要的不是配不配,而是合適不合適,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其實你心目中的原大哥也是俗人一個,他跟你其實是一類人。”
顏素荔笑著搖頭:“我永遠都不會這么想的,不過,我很高興你這么說?!彼涯橆a輕輕貼在慕軒的手背上,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以后無論在哪里,想到曾經有個男人說要陪著我走下去。我就會很開心的。”
慕軒這一刻有一種沖動,很想對這個飽受創傷的女孩子說:“我陪你回去過平靜的日子吧!”可是最終,他只是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和秀發,暗自嘆息——無論如何,他要將那個困擾自己十年的謎團解開,要不,這輩子他都不得安心,所以,他暫時還沒有資格說走就走。
顏素荔覺得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可以不用任何顧忌,所以。這一晚,她卸下所有心防,痛哭了,也歡笑了,憧憬過。也欣慰過,她如愿以償。獲得了一個充滿真誠的男人的憐惜——雖然只是靜靜地偎在他的懷里。
慕軒原本想跟她一起離開,但顏素荔說她不想回宿舍了,慕軒想讓她到他那里暫住,她也不肯,說怕忍不住毀了兩人目前的局面,慕軒只好獨自離開,顏素荔在他走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如果有一天你把自己的真心交給一個女孩子,我希望她是曾嫣菲?!?
正是因為這句話,慕軒在突然看到微帶倦容的嫣菲時才會有些不自然,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工作晚歸的男人,而為他開門的她,是他的——咳咳——那一刻,他覺得格外的溫馨,甚至有那么一瞬間,他是有些暈暈乎乎的,像喝多了醇酒一般。
……
誰能想到,不到八小時,一切竟發生了這么大的改變,顏素荔死了,而他竟成了殺她的嫌犯!
在不知道狀況的前提下,慕軒面對破門而入的特警,自然選擇了“束手就擒”;而當他知道自己被刑拘的原因后,驚怒交加,卻最終還是選擇了冷靜——這種時候,沖動不會有任何好處。
他非常配合的將自己昨晚所經歷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告訴警方——當然,一些顏素荔的私密表現,他就有選擇的省略了,但是,很顯然,負責這起案子的高組長并不相信他說的這些。
作為寶行區警局重案三組的組長,高航覺得轄區發生這起殺人案不是什么壞事,要沒有這些刑事案件發生,那他高航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從組長變成隊長啊?
只是,眼前這個嫌犯顯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單單拘捕他就得出動特警隊;而且,看他接受訊問時的鎮定自若,說話條理清晰,態度不卑不亢,一點都沒有作為嫌犯的自覺性,顯然,要讓他乖乖認罪還是非常不容易的。
更讓他惱火的是,這案子居然驚動了市局,負責刑偵的李副局居然親自打電話來詢問案情進展,而且還叮囑一句:“如果沒有確切證據,就及早放人!”
看起來,這個原慕軒身后有人啊,可是,我高航是什么人,不管你身后有多大的老虎,老子照樣要把你打得原形畢露!
高航如此的正氣凜然,其實主要是因為自從這個姓原的進局子里來之后,聞訊趕來的人一撥又一撥,其中,不但有極品美女,居然還有他高大組長第一次遇到就一見傾心的警隊之花練梓峪,一想到她為那個姓原的臭小子的滿臉擔憂之色,他就恨得牙癢癢的,那小子有什么好,他怎么配得上我高航心中的女神?他又有什么資格跨進赫赫有名的練家?
受了這個刺激。高航做事比往常更加賣力。一天之內,到現場重新勘察了一次,從小旅館拿來的監控帶子反復看了三遍,還親自跑了一趟檢驗科,非常虛心的請教了好幾個問題,然后,他非常有信心的召開了案情商討會,還把主持刑偵的田副局和王隊請來了。
“田局,王隊,通過再次的現場勘查和反復查看帶子。還有檢驗科的檢驗結果,我覺得可以結案了。”高航信心滿滿的說。
“哦,兇手找著了?”田副局一向笑瞇瞇的,尤其聽說可以結案。臉色更加和藹。
王隊看看高航,臉色有點陰陰的,高航急著想立功升職的心思大家都知道,他王強做這個隊長十多年了,也沒想再有什么大發展,只是,如果為了升職就不好好考慮案情,可就讓人擔心了。
“兇手就是原慕軒,”高航看著田副局,目光中滿是不容置疑的自信?!八什剂艘粋€疑局,想擇干凈自己,卻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把他自己結結實實陷進去了。”
“怎么說?”田副局來了興趣,說實話,這個案子既然得到了市局李副局的重視,那要真能一舉破案,自己在李副局和其他市局領導前可就露了大臉了,眼看就要過年,說不定自己還能高升了再過年呢!
高航看田局那么上心。心里頓時就樂顛顛的了,喝口水,清清嗓子,非常有把握地說:“在死者的雙手、臉頰等處都發現了嫌犯的指紋,這跟嫌犯所說的前面的一段狀況似乎相吻合;而死者左臉頰紅腫。顯然是被打所致,致命原因是咽喉被掐、窒息而亡。根據這兩處的傷痕可知,兇手是用左手行兇——”
說到這里,他看見王隊雙眉一掀,顯然想到了什么,他趕緊說:“雖然嫌犯不是左撇子,但是,他曾經當過兵,膂力比一般人強,臨時改用左手就是想混淆視聽。據我的推測,嫌犯之前跟死者其實并沒有他所說的那段纏綿,那是他事后編的,他可能挑逗死者,但死者沒有上當,他于是假裝離開,而后殺了個回馬槍,趁死者不備闖入房中圖謀不軌,遭到反抗之后痛下殺手,然后,他故意將死者臉上被打和咽喉之處的指紋擦掉,卻留下其他地方的指紋,甚至還按照他臨時編的假話在死者上身留下新的指紋,房間里只有他跟死者兩個人的走動痕跡,有一些又被擦掉了,顯然也是他精心布置過,做好這一切,他才悄悄離開現場?!?
王隊終于忍不住了,咳嗽一聲,說:“可是曾嫣菲作證說原慕軒十一點半的時候已經回到了住處,而死者死亡時間是在十點三刻到十一點一刻之間,從小旅館到原慕軒的住處,開車最快也得二十五分鐘,更何況他是坐地鐵,他應該沒有作案時間才對?!?
三組的幾個成員都看著自家組長,眼里都是狐疑之色,他們一向佩服組長的能力,只是這一次,這個嫌犯確實有非常有利的不在場證據,說是他殺人,似乎怎么也說不通??!
高航淡淡的一笑,說:“那個曾嫣菲跟嫌犯那么熟悉,即便不是給嫌犯作掩護,也很可能被嫌犯利用了,嫌犯請她照顧孩子,正好讓她做了他的時間證人,死者死亡時間前后相差近半個小時,而嫌犯很可能不是坐地鐵回去的,而是打的,這樣一來,他完全有時間殺人之后迅速趕回去,咱們只要找到那晚載他的出租車,他的謊言就會被拆穿了?!?
田副局看樣子被他說動了,點點頭,說:“那馬上去出租車公司調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還有,調查一下,這個嫌犯有沒有自己的車子,他或許是自行開車呢!”
高航愣了一下,趕緊點頭說:“是是,田局說得對,這個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王隊看看這兩位,心里不由得嘆息不已,很顯然,這兩位都是被自己的主觀臆斷蒙蔽了理智,原慕軒有沒有自己的車子,看一下小旅館和他住處附近的交通攝像就行了;至于他是坐地鐵還是打的,到小旅館或他住處附近的地鐵站出入口調看一下錄像,看看那幾分鐘有沒有他這個人出現不就行了——雖然地鐵站出入口人來人往實在太多,但總比去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私家車或出租車要靠譜吧?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發表自己的看法,性急的高大組長已經帶著幾個下屬匆匆出去找線索了,他只好委婉的跟田副局說了一下,田副局笑瞇瞇的說:“年輕人急于破案是好事,或許小高的想法是對的,讓他去查查看嘛!”
王隊就不好說什么了,只能讓高航他們去折騰了,而一切就如他所料,高航一組人連著忙活了三天,根本找不到那子虛烏有的出租車或私家車。
慕軒在拘留所里總共只待了四天,聞訊第一時間趕來的羅鶴禱給他帶來了一位律師——正是上次慈善舞會上認識的王旻云王律師,王旻云非常熟悉刑事案件的程序,所以,在警局向檢察院提請批準逮慕軒的第二天,他就促使檢察院以最快的速度——當然,促使檢察院有這種批復速度的其實另有其人——做出了不批準逮捕的決定,慕軒就恢復了自由。
高大組長聞訊當然非常不甘心,在田副局的極力爭取下,高航他們終于得到了一次繼續偵查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