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是這長寧城里爵位最高的一位,自然一舉一動都格外引人注目,因此,老太太一行人幾乎是在圍觀的眾人那注目禮下離開了碼頭。
也幸虧小館離碼頭不算遠,轉眼就到了。
其實經過海上那番顛簸,眾人此時都已經有些人困馬乏的,若不是事先已經說好,老太太怕涼了自家孫女的心,她還真沒那心思去小館轉悠,在車上時她便想著,只去看一眼就打道回府。
下了馬車,老太太抬頭看看那毫不起眼的門臉,有些疑惑地道:“是這里嗎?”
蓮娘上前扶住老太太,笑道:“就是這里。”說著,便在前頭引路。
鐘離疏也是第一次來,不禁沖著那灰撲撲的青磚墻一挑眉,和林敏敏交換了一個眼神,也隨著老太太進了那不起眼的單扇小門。
一進門,便是大堂。
叫眾人意外的是,這大堂簡直難以叫作大堂,既沒有酒家必備的柜臺,也沒有那標志性的酒缸,甚至連桌椅都不齊整,只沿墻放著一組陳設著各色酒具的八寶格,過去則是一張矮榻。八寶格和矮榻中間倒確實是陳設著一只大酒缸,只是那粗陶大酒缸里裝的卻并不是酒,而是種著一株芭蕉。
更離譜的是,這大堂還少了一面墻。
矮榻的另一側,原本應該是門或墻的位置卻是什么都沒有,只掛了一道白色紗簾代替了墻壁。此刻那紗簾正向著兩邊高高束起,倒叫人進門的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這不像大堂的大堂,而是那大堂后一派生機勃勃的后院。
老太太這里慢悠悠地打量著大堂,孩子們那里卻是一眼看到后院那些架在桌椅上方的白色帆布篷頂,頓時都來了興致,呼啦一下,全都沖進了后院。
于是一幫人便分作了兩隊。老太太由蓮娘扶著在矮榻上休息,劉氏和林敏敏不放心那幾個淘氣包,便都跟去了后院。
鐘離疏原也想跟著林敏敏行動,卻是叫老太太給拉住了。
呂氏看看鐘離疏,再看看蓮娘,微微一笑,轉身也跟著去了后院。
老太太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卻是頭一次見人把芭蕉種在酒缸里,且還放置在室內,不禁指著那大陶缸道:“這是誰的主意?”
后院里,孩子們對那像傘一樣撐在桌子上方的帆布篷頂感覺新鮮,劉氏卻是看著那些花花草草半天回不過神來。
卻原來,這后院里的花草樹木也全都跟屋里的那株芭蕉一樣,是種在各種各樣高矮不一的奇怪器皿里的。且不說旁邊比小院高出一截的懸崖上那些種在木箱中的樹,就這小院里的花草,劉氏留神看了一下,就發現,除了一些小型的花卉,那些稍大一些的樹木,全都是種在各種顏色款式大小不一的陶缸里的。有些,干脆是直接種在了泡菜壇子里。只有東側圍墻下一叢竹子是種在土里的。不過,竹子旁邊那一排被刷成白色的隔扇門上,卻是吊著一色紅陶制成的花盆,那紅盆襯著綠葉,甚是醒目。
小院里隨意放置著五張木桌。每張木桌的上方都以竹架撐著個帆布篷頂。那木桌上也同樣放著一些花花草草,卻也不是規規矩矩種在花盆里的,或是種在筆洗里,或是種在茶杯里——甚至連茶杯下的茶托都仍保留著。
這些在后世那些園藝圖片里常見的東西,直叫劉氏和孩子們一陣大開眼界。劉氏不禁推了林敏敏一把,笑道:“早就聽蓮娘說你鬼主意多,你是怎么想得到的?”
林敏敏默默回答:網上看來的……
至于為什么選這些粗糙的陶缸瓦罐,其實更主要的原因只有一個——便宜。粗陶缸遠比細瓷花盆造價便宜。且,這是個手工時代,各個窯廠出的次品極多,經由那位幫她們燒餐具的窯主介紹,林敏敏三文不值兩文地從各個陶坊里尋來許多這樣的殘次品。這些殘次品雖裝不得酒水泡菜,裝花裝草卻是不在話下,且價格上還要更便宜了好幾成。
想到那位窯主,林敏敏忍不住就回頭看了一眼鐘離疏。
此時老太太已經細細察看過了一樓,正一手扣著鐘離疏的手腕,另一只手拉著蓮娘,站在臺階上看著那幾個小的趴在木柵欄上眺望著大海。
見老太太始終只看不評論,蓮娘心里不禁一陣打鼓,不確定地問道:“老祖宗覺得,這生意可還做得?”
老太太就不是個會表揚人的,不禁橫她一眼,道:“你們是打算開飯館還是打算開花店?布置得再好看,東西不好吃也沒用。”
林敏敏一聽,忙笑道:“原本倒是要請老太太嘗嘗我們廚子的手藝的,不過,釣了一早上的魚,沒有不嘗嘗自己釣的魚的道理,所以我們在上面架起了烤架,咱們今天吃燒烤如何?”說著,轉身步上懸崖。
這懸崖卻是和下面的小院又不同。如果說小院里是一片田園風光,懸崖上就是一派肅穆氣象。那半人高的木箱代替了精致的木柵欄,將懸崖上圈出一塊安全的區域。木箱里種植著茂盛的野薔薇,拐角處的三只大木箱里則各種了株青松、紅楓和香柏。被木箱圍出的區域里,無遮無攔地放置著兩張粗獷的長桌,每張長桌邊各配了兩排簡陋的長凳。而其中的一張長桌上,已經堆滿了各種食材,一個相貌有些嚇人的彪形大漢正在角落里的一只烤架前忙碌著。
看著武九熟練的烤著魚蝦肉串,林敏敏不禁一陣謝天謝地,幸虧穿越帝早搞出這些家伙來,才省了她許多事。
見武九此刻已經烤好了一些魚蝦,林敏敏忙洗了手,將烤好的魚蝦拆開,拼出一個寫意的圖案,再用一只潔白的圓碟裝了,然后在上面淋了幾滴澄汁,配了一葉芹菜,又洗了手,親自給老太太端了過去。
此時,老太太和鐘離疏、趙芃、劉氏已經在柵欄邊的一張木桌前坐了下來。丫環上了菜,老太太低頭看看那瓷碟,卻只見那潔白的圓碟上襯著一抹綠和幾點橙色,只襯得那魚肉雪白鮮香,蝦肉暈紅細嫩,叫人看了不由胃口大開。
“真好看。”劉氏忍不住贊道。
老太太只揚了揚眉,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道:“烤得還不錯。”
鐘離疏也嘗了一口,抬眼看向林敏敏,沖著她微一眨眼,道:“若下面的菜都是像這樣的,你這生意倒是能做。”
趙芃也點頭道:“這么一裝點,卻是連這菜色都顯得品味超俗了,”又扭頭看著懸崖上的燒烤架道,“倒叫人忘了,這不過是最普通的燒……”他的話尾忽地一頓。
卻原來,英娘等人早耐不住,搶進武九的地盤,開始圍著烤架自己動起手來。
“不過,”鐘離疏笑道,“既然是燒烤,那當然是自己動手更有趣。”說著,站起身,對老太太道了聲“失陪”,就笑瞇瞇地跟在林敏敏身后上了懸崖。
步上通往懸崖的那幾級臺階,林敏敏忍不住回頭問道:“你覺得如何?”
鐘離疏望著她彎眼笑道:“我不是說過嗎?我相信你能成。”
頓時,仿佛得了個滿分一般,林敏敏沖著他露出一個開心的笑。
這毫無保留的笑臉,直叫鐘離疏一陣熱血上涌,看著她的眼眸不由就沉了沉。他上前一步,“我……”
他才剛說了一個字,艾娘就拿著顆胡蘿卜花過來了,拉著林敏敏問道:“敏敏娘,敏敏娘,他們說這是你雕的,你是怎么做的?教教我。”
林敏敏笑道:“這哪里是雕的,我可不會。你沒看到下面的牙簽嗎?我就是拿胡蘿卜片用牙簽串了一下。”
艾娘翻過那胡蘿卜花,這才發現其中的奧妙,不由呵呵一笑,轉身走了。
林敏敏扭回頭,問鐘離疏:“你剛才說什么?”
鐘離疏才剛要張嘴,妹妹又跑了過來,一把抱著林敏敏的腿撒嬌道:“敏敏娘,我也要自己動手烤魚。”
卻原來,卉姐兒怕妹妹燙著,不讓她動手。林敏敏只得放下鐘離疏這一頭,先安撫妹妹。安撫完妹妹,那邊又有丫環找了過來。再然后,是老太太叫林敏敏……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鐘離疏郁郁地嘆了口氣。今兒他是注定跟她說不上話了。
吃完燒烤,被勾起牌癮的艾娘又開始呼朋喚友的喊著要打牌。寧哥兒和妹妹已經一副睡眼惺松的模樣了,林敏敏便把兩個小朋友帶到帳房后的小房間里去小憩。老太太則坐在花香鳥語間,一邊愜意地品著茶,一邊看著兒孫玩笑。鐘離疏和趙芃則坐在遠離眾人的懸崖上說著那些男人們關心的話題。
看著各取所需的眾人,蓮娘走到呂氏身邊,嘆道:“我現在才開始相信,這生意應該能做得起來。”
“原來你一直不信啊。”呂氏斜眼看向她。
蓮娘抿唇一笑,道:“心里總有些打鼓呢。”
伏著欄桿,呂氏望著大海道:“這還不算,真正接到生意才能算。”頓了頓,她扭頭望向蓮娘,“你決定了嗎?”
“什么?”蓮娘不解地歪歪頭。
“你跟侯爺的事。”呂氏道。
蓮娘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正好此時林敏敏從二樓下來,見她們都站在欄桿邊,便也過來笑道:“你們在說什么?”
呂氏扭頭看著她,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我在問蓮娘,她和侯爺的事。”
頓時,林敏敏心頭一顫,扭頭看向蓮娘。
蓮娘的眼不自在地躲閃了一會兒,又垂了一會兒頭,忽然抬頭道:“我有話要跟你們說。不過不是現在。等他們都散了后,我再跟你們細細說。”
作者有話要說:沒天理啊啊啊~~~~大冬天的,蚊子來襲。2點被咬醒了,找蚊子,沒找著,想著這么冷的天,它應該也就只咬一口過過干癮,干脆不理它,摸著額頭的大包繼續睡。結果沒十分鐘,又被咬了。開燈,找蚊子,沒找著,關燈,睡。又被咬,開燈,找,沒找著,睡。咬,找,睡……咬到第五口,火了,又困得要死,干脆把被子蒙在頭上睡,結果這樣居然還是被咬了,沒法子了,硬撐著眼皮找蚊子,這才發現外面天居然已經亮了……
好吧,蚊子終于下班了,到底叫我小睡了一會兒……
早上起來,滿頭的包,簡直就是早期的動畫片《哪吒鬧海》里的那個三叉頭夜叉轉世……
那個,PS:就只有一只蚊子,不是蚊子軍團……某竹天生就是招蚊子的人,一平方公里內只有一只蚊子,它也能千里迢迢找到我。偏偏我天生運動神經特差,一年中被我打中的蚊子,絕不超過一只巴掌……
每當這時候,某竹的耳邊總會響起王菲那凄婉的歌聲:寧愿用這一生等你發現,我一直在你身旁從未走遠……
掃地奶奶:你就原諒她吧。她這是耗盡最后一口氣繁衍后代啊,你只是付出幾個包包,她付出的卻是生命
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