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了酒樓自然免不了要重新整修一番,可是,我答應過蘇老神醫,未滿十六,不能真正的出谷,“真正”……也就是說,偶爾還是可以出去一下的,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理解。
所以出來了幾天,自然也該回去了,于是那日我將酒樓裝修的事情交給了阿日、阿月他們,第二天便和忘塵趕回了蝴蝶谷。
回到蝴蝶谷后,我的心思全撲在了“紫檀花”上。紫檀花,據說是一種長在懸崖峭壁上,喜寒,手掌那么大,深紫色,葉有巨毒的草藥。它是療治內傷的圣藥,所以我準備用它來研制丹藥,取名為“凝魂丹”,可惜,我在蝴蝶谷四周的峭壁周圍找了又找,終沒有發現。
而時間呢,也不等人,如流水般在我不經意間從我的身邊飛快的流淌,匆匆便過了兩個月,此時已是深秋,空氣中已透著寒氣。
我坐在深潭邊,有一腳沒一腳的撥弄著潭中的水。山色蒼蒼,水色茫茫,水映綠了山,山染綠了水,青山綠水相映相宜,和諧統一。舉目四眺,群山起伏,寬闊的山峽,蒼松聳立。
深吸了一口氣,如此美景,我的心卻有些惆悵,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難道是蘇老神醫的醫書記載有誤?
“雪兒,雪兒……”忘塵正從不遠處匆匆地走了過來,我轉回頭,笑道,“塵,怎……”話剛到嘴邊,我便頓住了。
忘塵的臉陰沉著,蹲下身子,將我的雙足自水中撈起,細心擦干,套上襪子,套上鞋,他自始自終的動作都輕柔異常。
穿好后,他扶起我,慍怒道:“天這么冷,很容易著涼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照顧自己?!”
“塵,我……”
“是不是又要說你沒那么柔弱?”忘塵板著臉,氣憤地打斷了我的話。
“我……”我嘿嘿一笑,“當然不是了,塵,你看風和日麗的,天氣其實很暖和的。”
忘塵還是低垂著頭,卻不再說話,只是那幽深的目光還是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我,竟逼得我有些膽怯。
強自壓下心中的浮躁,勉強笑了笑,抱住他的手臂,我撒嬌道:“塵……,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發生此類事件,你看,你這張臉,都快變成千年冰川了。”說完,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然后我的手便流連在他的臉上……
我靠!這皮膚還真滑,這家伙是怎么保養的?!
忘塵的身軀瞬間頓住,晶瑩剔透的臉上浮現出兩片紅霞。我怔了怔,慌忙的抽回了手,垂下頭,臉瞬間燒了起來,搞什么啊,這這這……好像是在調戲他?
頭頂上那道灼熱的目光一直投射在我的身上沒有移開的意思,讓我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心無比的慌亂……
凌雪兒啊凌雪兒,你這是怎么了?不就是摸了人家的臉嗎?至于面紅耳赤,心怦怦直跳嗎?難道……不,這不可能……
“雪兒的頭如果再這樣垂下去的話,就要碰到地面了。”頭頂上傳來一道戲謔的語聲。
什么?
我驚愕地猛然抬起頭,尷尬的氣氛一掃而光,他……我的耳朵沒有出問題吧?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他居然會用溫柔的語聲調侃我,是不是我聽錯了?
“雪兒,別發愣了,”忘塵很自然的拉起了我的手,望著我的眼神漸漸柔和,“走吧,阿日他們來信了,明珠樓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要我們馬上趕去。”
我怔了怔,連忙回過神來,一把拽緊了他拉著我的手,興奮地叫道:“真的嗎?那太好了,明天我們……出發。”
忘塵點點頭,將我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回耳后,拉著我往木屋走去。
三日后,黃昏將近。
忘塵一扯馬韁,我們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來,眼前的這座宅院在落日的余暉中顯得越加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朱漆的大門,大門上的兩只金色圓環閃著耀眼的光芒,巨幅的紅木牌匾上刻著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凌府”。
我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阿日他們的辦事效率還是真快啊,才兩個月不見,這大宅已經煥然一新了!
翻身下馬,大門忽然被拉了開來,阿日他們整整齊齊地立在前院,齊聲道:“歡迎小姐,公子歸來!”
說起來,他們除了那次答應我的條件時,別扭地叫了一聲“雪兒”、“忘塵”,后來他們一開口,總是“小姐”、“公子”,也許這就是古人所受的思想教育,對于自己的救命恩人總是覺得比自己高出一等,而我也不想為此與他們多做計較,也就允了。
“呵呵,”我輕笑起來,偕同忘塵走進大門,“你們這是做什么?搞這么大的排場,我和忘塵可不喜歡這些。”我頓了頓,臉色一沉,“以后可不許如此。”
“是。”又是異口同聲。
“好了,都別杵在這里了,走吧。”我說。
“小姐,”阿香走上前來挽住我的胳膊,撒嬌道,“你們這一去兩個多月,都不要我們了嗎?”
我輕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師命難為,要是在十六歲前我真出谷了,師父知道,非氣壞不可。”
說完,我掃了眾人一眼,調侃道:“喲,這幾日不見,你們這……男的是越加帥氣了,女的嘛,也越見嬌媚了,看來……,這凌府的風水很養人嘛?”
“小姐……”阿梅也走了過來,嘟起嘴,嬌嗔道,“這一回來就戲耍我們。”說完,她別有深意的看了看阿日和阿香,臉上露出詭秘一笑,“小姐說得……也沒錯。”
嗯?什么意思?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見阿日和阿香的臉紅了一片,紅到了耳根,而且雖低著頭,卻還相互偷瞄了對方。
我微微一愣,心里忽然一亮,難道說……阿日,阿香他們……壓下嘴角戲謔的笑容,正色道:“你們說奇怪嗎?這冬日的太陽又不毒又不烈的,阿日和阿香怎么熱得臉都紅了?”
“哈哈哈……”全場響起了爆笑聲。
在場的人除了忘塵,其他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看了看阿日和阿香。阿香的臉更紅了,毫不客氣地給了阿日一個大大的白眼。
阿梅強忍住笑,湊近了我幾許,幾乎要臉貼臉,掃了阿香一眼,對我說道:“小姐,你不知道嗎?這冬日臉紅啊,叫……思……春。”
“阿梅,你這個小妮子,叫你亂說。”說著,阿香掄起拳頭就像阿梅打將過來。
阿梅似早有準備,一個側身,便避開了她的拳頭,然后縱身一躍,騰空而起,飛出了兩丈遠后,回頭得意洋洋地對著阿香道:“我說香妹,我是實話實說,我只愛你。”
此話一出,眾人笑得都彎下了腰,忒沒形象。從阿梅那口氣,也知她學的是阿日。
我微笑地看著他們,心中頗感欣慰,看來,他們已經從那段黑暗的日子里走出來了,他們懂得了關愛,懂得了玩笑,懂得了幽默,懂得了愛情……
回頭看了看忘塵,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為什么他還是那樣冷眼旁光呢?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著他,讓他無法接近我們。難道真如他所說的是那個女孩的原因嗎?那個女孩對他的影響真的那么大嗎?他是不是準備一輩子不再對任何人,也包括我笑了呢?唉,我一直在努力地想抹去他心中的那些陰影,看來是徒然了。
心中忽然有些低落,我深吸了口氣,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大家用膳了嗎?”
眾人終于止住了笑。一位身著綠色衫裙的美貌少女走上前來,是阿竹,她笑道:“還沒呢,就等著小姐和公子入席呢。”
“那就走吧。”
七轉八拐,穿過一個朱漆的長廊,便到了花廳。偌大的花廳里已擺上三張圓桌,上頭排滿了山珍海味,還真是豐富絕倫!我走到首桌首座右方的位子上走下,忘塵則在首座左方的位子上走下,其他人才紛紛入座。
“這些都是你們做的?”我一邊問,一邊細細地打量著桌上的酒菜,蜜餞,點心,冷菜,熱菜,湯膳……是應有盡有,粗略數了數,一共六六三十六道菜。
坐在我身側的阿香撲哧一聲笑道:“小姐,你忘了嗎?那個酒樓的陳師傅現在一直在鉆研小姐給他的食譜,這滿桌的菜都是他花了兩天的時間烹調出來的,他說是按小姐您說的什么‘滿漢全席’做的。”
我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連忙拾起筷子,夾起一個“香酥蘋果”,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嗯……香甜可口,甜而不膩,回味無窮!跟我以前在北京吃過的一模一樣,不,應該說更好吃一些。
“這真是陳師傅做的?”我又不可置信問了一遍。
阿香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我笑了起來,看來,我是撿到寶了,這陳師傅根本就是個身藏不露的家伙,我也只不過是提供了一些素材和原料,真正的做法我根本是一竅不通,他居然能把它做得像模像樣的,唉,真不明白當初他們的迎賓樓為什么會沒有客人呢,按理說他做的東西不至于會難吃才對啊……
正尋思間,忽然阿日的語聲響起,“小姐,陳師傅他們來了。”
我笑了笑,坐正身子,道:“快請!”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六、七個人走進屋來,五男兩女,恭恭敬敬地頷首齊聲道:“見過小姐,公子。”呵呵,看來,阿日他們已經教育過了。
我站了起來,抬手客氣道:“你們不必多禮,快入座吧。”說完,上下打量了他們半晌,又道,“哪一位是陳師傅?”
“小……我就是。”一位長相有些富態,面色紅潤的中年青衣男子剛坐下,便又站了起來,目光熠熠地望向我,面帶笑容。
我笑笑,點點頭,由衷地感謝道:“陳師傅,謝謝你,為我們做出如此豐盛的一頓飯菜。”
“那是小姐的菜譜好,讓我有機會一展身手。”他的謙虛,讓人不禁感動。
“陳師傅,我那哪是菜譜啊,只是一肚子的空想罷了,若不是你的真材實學,只怕我那菜譜是永遠沒機會現世了,所以我當然要感謝你了,代表我們凌府上下的人感謝你。”
“小姐,”他望著我,正色道,“你太見外了,你又何嘗不是幫助我實現了價值?千里馬易得,伯樂難求!我陳大富從今往后愿以小姐馬首是瞻,以凌府為家,以明珠樓為己任,請小姐不要再對我如此客氣。”
一句話,我想,我又得到了一名情深義重的好伙伴!一句話,也讓我明白了迎賓樓之所以沒有客人,并不是他的手藝不好,而是管理者沒有給他發揮的機會。一句話,也讓他博得了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