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瓊
趙依蕓走了,從掌門的房間出來就直接走了,沒有和他多一聲招呼。
但是蕭逸卻覺得有些釋負,的確,他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么,話并不是說得多就好的。
“蕭逸。”
“父···掌門。”
蕭玄站在門口俯視著蹲坐在臺階上的蕭逸。
蕭逸起身行禮。
“進來吧。”
“是。”
蕭玄在案幾前坐下,蕭逸席地坐在一旁。
“你先看看這個。”蕭玄拿起案幾上的一封書信遞給蕭逸。
蕭逸正襟躬身接過書信仔細的看著,還沒看完,他的手就開始微微顫抖,聲音略顯激動地說道:“這,這是。”
蕭玄捋了捋胡子:“是啊,這是本該我向息月師太說起的,反倒成了她向我們提親了。”
這門親事自然不會是別人的,蕭逸每天朝思暮想的事情也是它,只是,今天發生的事情,讓蕭逸丟失了最初溯源滿足的那份喜悅。
“為什么息月師太突然說起這件事。”
蕭逸明白息月的性格,短暫的興奮之后他冷靜地問道。
蕭玄起身走到正堂,來回踱步,如此反復數次,才說:“因為痕月死了。”
蕭逸驚得立起身來:“痕月,峨眉的痕月大師。”
蕭玄回過身看著蕭逸:“就是那個天下第一快劍的痕月。”
“痕月大師如此高的修為,普通魔道小妖怎么傷得了她。”
“當然不是那些偷雞摸狗的小門派,她死在大魔頭啟目的手上。”
“啟目,不是已經死了嗎?四百年前風神就已經殺了他。”
“啟目是死了,可是他的遺跡卻找到了。痕月去探查遺跡,三個月了無音訊,息月再次派人去,整個遺跡已經失去了蹤影。”
“只是失蹤,說不定痕月師太還活著。”
“哼。”蕭玄冷哼一聲,“息月不愿說出來,不代表她心里不清楚,啟目成魔之前可有個響當當的稱號,械王。先叛唐門,再叛尊者,人品雖是敗壞,機關技巧確實非凡。進了他的遺跡,失蹤和死亡有什么區別。”
“息月師太是愿意將啟目的秘藏分享給我們?”
蕭玄擺了擺手,說道:“你且說說看,如今這武林局勢如何。”
“是。”蕭逸面向蕭玄說道:“印海和分慧兩位泰斗因為突破失敗遺憾坐定,如今少林青黃不接,上次議會,華山白升玉的言語中頗有挑釁的味道。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少林在以后雖然不是我們的威脅,但是他們世家卻是門生弟子天下無數,如果到了那一步,恐怕少林反而比我們更占據先機。峨眉是華山之約后發展最快的門派,弟子儼然覺得峨眉的實力恐怕早已超過了我們,即使是這次痕月的事情讓他們大傷筋骨。息月師太之所以急著用聯姻的方式拉攏我武當,提防的還是青城派。”
蕭逸停下來,看了看蕭玄的臉色。
“說下去。”
“青城峨眉同在川地,兩派明爭暗斗之中,青城漸漸處于弱勢,現如今,門派的發展最重要的是新鮮的血液,青城處處受峨眉制約,難以發展。我聽聞就在最近,青城聯合崆峒,昆侖、點蒼準備。紙面實力勝峨眉一倍有余,息月師太之前恐怕還能應付,但痕月一死,峨眉已經沒有和四派繼續抗爭的實力。我想息月師太之所以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去找啟目的遺跡,她是個好強的人,如果峨眉能夠自己應付,斷然不會向我們拋出橄欖枝,這次聯姻,說明息月師太也沒辦法了。”
蕭玄坐回案幾前,他看著蕭逸的眼睛:“秦如何滅六國的?四派和當年的六國又有什么區別。這大張旗鼓的聯盟簡直不攻自破。你明明知道,為何不說出來。你以后是要做這武當的掌門,而不是勞于心計的謀士。不是我把你放在那個位置你就是了,一個領袖,不光要工于權術,更要的是威嚴。”
“繼續說。”蕭玄再次起身。
“是,弟子知錯,上次內府會議,雪山的探子傳來消息,白升玉和華山眾位高手去了雪山。雪山和華山其實一直都有暗中來往,這次白升玉親子去可是給足了雍老怪面子。兩派都是專精于以劍煉氣的修行方式,如果他們在修行方法上真的另辟出蹊徑。所以,相傳的啟目發現如何讓不能聚集真氣的人修煉新術方法的傳言不得不讓息月心動,但是痕月一死,終究會被天下知道。息月擔心的正是雪山和華山的實力,上次白升玉的語氣可是相當有底氣。而拉攏我們可以讓雪山和華山忌憚。”
“那你覺得,這次聯姻,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蕭逸短暫的愣了一下,平靜地說道:“全聽父親安排。”
蕭玄給蕭逸倒了一杯:“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趙依蕓,依蕓這個孩子我也非常中意。門派的事情你且放下,直說,愿不愿意和趙依蕓成親。”
“我···”蕭逸不知道如何回答,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想掩飾一下。
“怎么是酒?”蕭逸連忙放下杯子。
“哈哈,這個時候怎么能喝水呢。”蕭玄拿起杯子放在蕭逸的手中。
蕭逸只得一飲而盡。
“我想,一直都想。”
“好。”
“但是父親,和峨眉走到一起有利也有弊,我們可以憑借峨眉的聲威壯大自己。但是,我們很難保證峨眉不會插手我們武當的事情,而且,與峨眉那樣張揚的門派聯合,不符合我武當目前的發展路線。至于趙依蕓,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息月派來監視我的。更重要的是,息月的最終目的還是啟目的秘藏。痕月已經死了,息月肯定想讓我們去做馬前卒,能不能得到秘藏很難說,更重要的是萬一被息月先拿到秘藏,恐怕我們連渣都得不到。”
“好,你這幾句話倒像個首席大弟子的樣子,不過。誰說的,你和趙依蕓成親后,我們和峨眉就必須聯盟,況且峨眉能夠染指小門派,卻不得對我武當說教。啟目秘藏的事,只是一個傳言,我沒必要為了一個傳言搭上我武當弟子的性命,我們完全可以出人不出力。還有趙依蕓,成親后,她就是你的女人,是她監視你,還是你從她那里挖到消息,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蕭玄幾句話將蕭逸顧慮的問題全部解決,但是父親的最后一句話,讓蕭逸聽起來很不是滋味。
“選個好日子,我讓老六帶上聘禮去提親,雖然是息月提起,但是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亂。把剛才的那些都忘掉,記住,是你,喜歡趙依蕓,是你,想娶她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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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答應呢。”
懷厲的牙齒緊咬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你可以不答應,但是我必須保護他的性命。”
懷厲一拳向著嵐風揮去,不帶著任何招式,用最直接的方式表示他最直接的態度。
當然,這樣的一拳雖然看上去威力無比,卻傷不到嵐風,因為嵐風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懷厲的手腕。
“和我一起的八個弟兄就活下了我一個,七個人,死在他的手上,你叫我放過他?”
“我們至少死了三千人!”嵐風回應著懷厲的咆哮。
懷厲的怒氣稍稍有些緩解,嵐風繼續說道:“四百年,啟目,我的師弟,為了讓所有人都能修煉新術,集結了三千各個江湖幫派的人試驗不同的修行方式。但是,我卻誤解了他,將他重傷,他逃走后,三千多個試驗人被正派當作魔教徒全部誅殺。”
“那三千個死人與我何干,與他何干。但是那七個人卻是他殺的。”
“他是啟目僅存的唯一一個實驗體,如果他死了,啟目四百年的努力就化為泡影,那三千個被當作魔教徒被屈殺的冤魂也只能屈冤而散。”
“啟目是你殺的,不是我。”
“我沒有殺他,但是,正因為我錯過,所以我不愿意再錯,也不愿意你錯。”
“我沒錯,我也會用他的死來告訴你,究竟誰才是真的錯了。”
懷厲轉身離開,一場交涉,當兩個人都不愿妥協,自然就沒了多說的理由。
“如果這個實驗體成功了,對整個歷史的影響是巨大的,你想作女真人那樣讓歷史倒退嗎?”
懷厲停了下來,微微有風吹過他的衣角,他沒有回話,嵐風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就這樣站立了許久,他撿起地上的斷劍放回包里,說道“呵呵,聽你的口氣,啟目已經死了對吧。像他那樣只會殺人的機器,他明白新術嗎?他有真的明白啟目的目的嗎?”
“他不明白,但我明白,只要他成功了,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啟目改良的新術就可以讓普通人修行。他是殺人,但是我現在在這里,只要他再殺任何一個人,我親自了結他,即使他是最后一個實驗體。”
“不用。”懷厲回過頭,“不勞您親自動手,那個時候是我去殺了他。”
“好。”
懷厲繼續向亭外走去。
“且慢,還有一件事。”嵐風想了一下說道:“你如今的功力是怎么修煉的。”
“啊哈?這是你編寫的功法,我還能怎么練?”
“五年時間,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
嵐風抬手對空一托,四周空氣再次凝固,懷厲被這凝固的空氣托起,漂浮在空中。嵐風將懷厲翻轉過來,掌心按住他的腹部,一道道淺淺的波紋擴散而開。
嵐風的眼光很毒辣,那是他幾百年修行的成果之一:“想不到你體內竟然蘊藏著如此巨大的能量,已經在我之上了,只可惜你根本不懂得如何控制它,運用它,你現在能夠使用的連一成都不到。這恐怕不是哪個啟天教的高人將他畢生功力傳授給你的吧。”
“······”
“怎么,不愿意說?你無法控制這股能量,等到它反噬,爆體而亡也是不久的事。”
“風神前輩。”懷厲將這四個字拖得老長,“您張口閉口不是啟天教的人,你既然看不上啟天教,又何必在意我一個啟天教的無名小卒。”
“一派胡言,嵐某乃尊者坐下弟子,又怎么隨意入他教他派。啟天教是我摯友一生心血所在,她興盛,我替他高興,她敗落,我也會難過。我更不能看著他的后人用邪門歪道強練武功毀了啟天教。”
“可是啟天教已經毀了!”懷厲瞪著眼睛,怒吼,“啟天教亡了!”
嵐風呆立在原地,他踉蹌半步,半響說不出話來。
沒有了空氣束縛的懷厲落回地面。
“天已經死了。”
嵐風閉上了眼睛,腦海里,是當初為了民族大業建立啟天軍的情形,是王泊芳散盡家產的豪邁情形。一起走過啟天教的艱難險阻,還有漢口碼頭的那次最后的送別。
幾百年清心寡欲封印的人生,嵐風早忘記流淚是什么,但心中宛如刀割的感覺,卻又不是淚化作血,一滴一滴,滴在他的心上。
“天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這次出來也是為了查清楚這件事。”
嵐風的表情懷厲一一看在眼里,那不是一個沒有把啟天教放在心里的人等夠變現出來的,也不是一個沒有把啟天教刻骨銘心記在心中的人能夠偽裝得到的。
“你把所有詳細經過仔細地告訴我。”嵐風走回石亭坐下。
······
“嗯···”嵐風聽完懷厲的講述,沉思。
“我之前以為是殤,但是上次,我發覺他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毀掉一個啟天教,您說過,他是啟目唯一的實驗體,也就說明他是單人行動。我放過殤不是因為不殺他。”懷厲強調了這一點,“我不想讓他認為我找不到真正的黑手而把屎盆子全扣在他的頭上。”
“但是,”懷厲突然想到一個事情,“之前殤來過啟天教,將我教曾經丟失的圣物送還。那個人嫌疑很大。”
“不是那個人。”嵐風立刻否決道。
“為什么。”
“因為那個人是,啟目。”嵐風決定暫時不把溪蓮的事情說出來。
“啟目前輩還活著?您不是說過···”
“他死了,但在臨死前,讓殤在某些時間去做某些事情。”
“嵐風前輩,弟子認為···”
嵐風果斷的打斷了懷厲的話:“不,我不宜出面解決這件事情。”
“你!”懷厲氣得站起來想要大罵這個老頑固一通,當然,僅僅一個“你”字蹦出,他就止住了。
“我不能出面,但是另外個人可以。”
“殤?”懷厲有些不好的預感,問了一聲。
“當然不是,殤能見光嗎?”
“現如今,您除了殤,還能了解到幾個人?”
嵐風仰面大笑:“哈哈,老朽認識的人不少,活了這個歲數,自然有你們不知道的手段。”
懷厲雖然有些質疑,但還是掩蓋不知內心的激動:“現在就去找他嗎?”
“現在不行,現在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嵐風又一托手,懷厲又一次飄著空中:“當然是馴服你體內這只不聽話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