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尋木有些生氣,攥緊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位王爺不必如此作踐顧某,我顧某雖不是什麼江湖俠士,也不如你們有過人功績,但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士爲知己者死這些道理還是明白的!何況,今時今日,太子不僅願意幫顧家報仇,更能給重生的顧某兄妹一條坦蕩的明路便是顧某的再生父母!如王爺所言那等奸佞小人的作爲我顧尋木萬萬做不出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南宮瑾佑此時卻擡高了眼,仔細看著顧尋木臉上細微的表情,那絕不是能裝出來的憤慨。南宮瑾佑眼裡便投射出了些許讚許的意味。輕輕的咳了兩聲,南宮畏側目過去,丟去一個狡黠的笑。
“這壺裡是毒酒,解藥在我手裡,若你真無二心,盤疆戰後,我自會給你,你敢喝嗎?”南宮畏慢悠悠的將食盤塞到顧尋木手中。
顧尋木臉上飛逝而過一抹惶恐,定定的看著南宮畏,低聲卻堅定道:“我一人可以喝!但能否請將軍放過雲之……”
“哥哥,你不要喝啊!我們不要他們幫忙報仇了!嗚嗚……”顧雲之拼命的拉扯著顧尋木帶血的髒衣袖阻止著。
顧尋木安慰般的輕輕拍了拍顧雲之的手,繼而一把拿起酒壺,咕隆的悉數灌進喉嚨。隨後,咚的一聲將酒壺丟擲一旁,拉起袖口擦了嘴角,以膝著地,又離南宮瑾佑近了兩步,抱拳道:“顧尋木,誓死追隨太子殿下!”
“呵呵……”長久不見笑容的南宮瑾佑此時溢出輕聲的微笑,“好了,老四……”
南宮畏說道:“顧公子,你既以命相擔,小王便再無不信你的道理。明日起,你便跟在太子身邊吧。”
“多謝太子!多謝王爺!”
南宮瑾佑起了身,“好了,你們好好休息一晚吧。待會兒軍醫會把藥給你們端上來的。”
顧雲之雖怨恨他們給哥哥喝了毒酒,可自己兄長心甘情願的樣子卻也讓她無話可說,惱怒的瞪了南宮瑾佑與南宮畏一眼,別過了頭,不再看他們。
可當南宮瑾佑二人出了營帳不一會兒,顧雲之便追了過來。“你等等!”
“姑娘還有何事?”南宮瑾佑先是回頭看了顧雲之一眼,然後纔將整個身子轉了過去問道。
顧雲之有些不甘心似的咬了咬嘴脣,眼睛只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聲說了句:“剛纔是我太沖動了,謝謝你們。”
顧雲之緊緊的閉著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們,,突然,又沮喪的說道:“我與哥哥都不會有二心的,你們一定要將解藥給我哥哥!”
南宮瑾佑看著顧雲之嬌小的身形,此時卻倔強的與自己相對而立,微微搖了搖頭,笑了笑。拍了拍南宮畏,“老四,走了。”並未答話於顧雲之。
風來,顧雲之隨手理了理亂髮,明亮的大眼盯著兩人的背影,嘴裡哼了一聲,又轉身回了營帳中去。
兄弟二人走到了南宮畏歇息的營帳中,南宮畏望了守在帳中的霍子都一眼,後者明瞭的低頭退了出去,在帳外候著了。
“明日大軍集合後,你去朱明那兒走一遭。”南宮瑾佑說的直白。
南宮畏似乎沒有料到,微有詫異的咂了咂嘴,“不是說好了從盤疆撤軍之後再給他們尋這仇嗎?”
“老四……”南宮瑾佑隨手拿起南宮畏本放在矮桌上的行軍旗,搖了搖,“你該知曉,我起的心並未是要爲那兩兄妹報仇,朱明造了諸多罪孽,弄的整個臺州民不聊生。這早已不是那顧家兄妹的私仇了……”說著說著,南宮瑾佑的雙眉又緊緊的糾在了一起。
“我知道。可是我們現時首要做的是儘快趕到盤疆纔對…這不是大哥你說的嗎…”南宮畏不是不明白南宮瑾佑的心思,不過行軍在即,對南宮瑾佑此時的命令,他仍然頗有微詞。
瞧著那一張帶有怨憤的臉,南宮瑾佑忍不住笑出了聲兒,道:“明日讓龍澈和你一同前去吧。”
南宮畏默認了,“是!”
南宮瑾佑想到今日發生的事,腦子已迅速的構思好了明日的安排,對著南宮畏招招手,南宮畏附耳過來,兩人便悄悄的講開了。
此時已是深夜三更天了,守在帳外的霍子都捏住腰間的劍柄,臉上卻凸顯一副半是無奈半是憤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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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心兒一把折下腳邊的月季花,芳香四溢,模樣怡人。轉過身來,遞給雲姑。雲姑擡起頭,嘴角略微有些抽搐,仍然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月季花。
“那賤人情況怎麼樣了?”
雲姑囁嚅道:“穩婆已經收拾妥當了,聽說……是個未成形的男胎呢……”
洛心兒卻輕輕一笑,全然沒了白日裡的那股緊張和崩潰。那笑容彷彿從遠處乘風而來,輕盈又不失優雅,她轉身輕輕拉起雲姑的手,“放心吧,我已從父親處得知,太子此時在臺州與睿王爺的表舅朱明槓上了,只怕這時候沒心思來顧及這事兒。這時間,夠我們把這事兒隱瞞過去了。到時只讓太子曉得,是這女人不檢點,才丟了太子骨肉!”
雲姑愣住,點點頭,又不無擔心道:“可是太子妃,此次太子出征,洛家傭兵不出只怕已是得罪了太子,萬一太子借題發揮……”
“怕什麼?!既然你也知道,沒了洛家的支持,太子的出征便是盲目的,本就是錯了一步,他哪有那個時間來尋我給他兒子報仇!”洛心兒叫囂道,不耐煩的瞪了雲姑一眼,又轉回身,瞧了眼緊閉的主院,轉身回了住所!
風颳的肆掠了些,扶慈雙眼無神的躺在牀上,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涮涮的流。默朝從暗影處走出來,安慰道:“早些歇息吧。朱毅然已經把此事寫信報給太子了……”
“嗯。”扶慈簡單答道,強迫自己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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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京都以數千裡計的臺州城內,此刻卻瀰漫著濃重的危險氣息,彷彿夾雜在空氣中,令人聞之色變。
刺史府的屋頂,兩名穿著夜行衣的神秘男子正悄無聲息的極徐行走。突然,咔嗒一聲,行在前方的男子腳一踩歪,生生踩碎了兩片青瓦,後方跟著的人吸了口涼氣,快步上來狠狠的拍了他一巴掌,“幹什麼你!”
那人不怒反笑,眼下的一道明顯的疤痕此刻沒了碎髮的遮擋,分外惹眼,這一笑,不僅沒有顯得怪異,反而有幾分孩子氣的討巧。“嘿嘿,一不留神兒……”
“大哥常說你是瘟神我還不信,今日一見,你瘟神之名實至名歸啊!”說話的人口氣故意說的重了些,仍然可以聽出更多的是調笑的成分。富有磁性而卻不澀啞的聲音明顯出自南宮畏之口。
龍澈走在前面,又繼續加快了腳步,不再理會南宮畏的調笑,而是正經問道:“王爺,您覺得我們這樣可行嗎?若那朱明老兒抵死不認又該如何?”
“哪裡還由的他認不認?大哥既然安排我倆夜裡來,便定然沒打算要走正道,直接以武相逼,不說實話就打到他說實話爲止!”南宮畏冷冷哼了一聲,滿臉不屑。
龍澈略一沉吟,贊同道:“說的沒錯!對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誰讓人家可是端貴妃的表哥,裕王和睿王的表舅呢……”
兩人從屋檐處一躍而下,正好落在大院中,他們四處探視了下,見無人在院中巡視,便加緊腳步往朱明所在的寢房走。
“誰?!”正在這時候,許是起夜的一名小廝瞧見了兩抹黑影兒,便發聲問道。
龍澈提腳便要趕過去教訓那廝,卻被南宮畏一把拉住,“別多事兒,待會兒人多了耽誤事兒!”
“來人啊!快來人!進刺客了!”小廝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便開嗓嚎了起來。這一叫便叫醒了其他的家丁,不多一會兒,黑壓壓的一羣人便舉著火把,提刀弄棒的聚集在了院中來。
“哪兒呢?!哪兒?刺客在哪兒!”
“我剛剛見他們往老爺那邊方向去了!”
龍澈嗤笑一聲“蠢貨”,原來他們已經摸索著找到了朱明的房門口,下人們都被前院的叫嚷聲吵過去了,此刻這個刺史府的主人房門前竟空無一人。龍澈靠近門,將耳朵輕貼了上去,罵道:“居然還睡的著?!”
“別囉嗦了!”南宮畏一把踹開了房門。
正躺在牀上軟玉溫香在懷打著呼嚕的朱明一下驚醒,人一哆嗦,望房裡望去。漆黑一片。倒是龍澈掏出了懷中的火箸,點亮了蠟燭,哄的一下在朱明面前饒了一圈。笑道:“朱大人,歇的可好啊?”
“大膽刺客!你可知道這是哪裡?居然敢闖朝廷命官的府邸,不要命啦你!”朱明抖著手指著龍澈鼻子破口大罵,語音顫抖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心驚肉跳。
“喲喲喲,朱大人好大的官威。”龍澈瞇著眼睛笑起來,又拿著蠟燭往牀上靠了靠,正色道:“不過,我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朱大人做了鬼,見了閻王爺可別怨我們!”
朱明哼了一聲,不屑的問道:“這臺州城內誰人敢動我朱某分毫?少廢話!誰派你們來的?!是不是樑大山!”
南宮畏與龍澈在漆黑裡對望一眼,心中都犯起了嘀咕‘這樑大山是誰?’
“咳咳……”龍澈有些不自在的咳嗽兩聲,然後點頭答道:“對!就是樑大山派我們來的!”
朱明打量了下龍澈與南宮畏的身段,賊眉鼠眼的笑起來,“不是吧。樑大山手下何時有你們這般身形的人啦?”
龍澈一愣,南宮畏見狀心呼不好,抽出劍來迅速逼上朱明的頸項,威聲道:“少羅嗦!總之今日我們便是來索你性命的閻羅王!”
刀劍無眼,冰涼的刺感讓朱明渾身發涼,身後的嬌媚佳人也哭出聲兒來,“老爺,我怕……”
“誒誒誒……壯士……大俠,有話好說嘛。只管開個價,我朱某都出得起……”朱明小心的退縮著,還一把拉住身後的女人意圖用女人當肉盾,小心翼翼的開口討好道。
南宮畏眼一轉,“朱大人很多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