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隨著男人的暴怒,屋子裡可見的擺設瞬間化成了渣。
亦深搖搖頭,默默退出了房間。
見到未死的主子,亦深心裡很是激動,可是,卻發現衛淵似乎變了一個人,越發的暴躁和易怒起來……
不!
亦深認爲,或許,這只是衛淵的覺醒罷了。虎父無犬子,衛朗的兒子本就不會柔弱到哪裡去?
走出了這座鄉間的別莊,亦深徘徊幾步,要把消息告訴王爺嗎?
他開始左右爲難起來
“你在想什麼!”剛纔還在屋子暴怒的男人這一秒卻驀地出現在了亦深身後,亦深背脊一涼,忙回過頭,拜倒道:“世子!”
“回答我,你剛纔在想什麼!”衛淵提高了語氣。
亦深喉頭打結,吞吞吐吐道:“回世子,屬下在想,扶姑娘……要如何安置?”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不能讓這事兒被我父王知道了,明白嗎?”衛淵語氣放緩了一些。
亦深點點頭,仍是猶豫的說道:“世子,屬下認爲您爲姑娘做的已經夠多了,當初若不是爲了替她絕了後患,殺了那襲擊東宮的賊子,世子您又哪裡會落到今天這地步呢?”亦深在替他不值。
聽到這話,衛淵似乎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目光變的有些幽冷,他緩緩答道:“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但是我回來見到父王之後才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沒有那檔子事兒,我也會被罰進軍營的……”話音剛落,衛淵才驚覺失了口,連忙說道:“說這些也沒用。你守在這裡,好好照顧扶慈,等她醒了之後給她弄點吃的。我去辦點事兒。”
“是,屬下遵命。”
衛淵很快離去。
這莊子本是屬於王府的一處別院,不過由於父子兩人都常年不來此,一來二去的,竟讓人遺忘了這裡。衛淵從慎王府帶走扶慈,一路也苦惱要將她安頓在哪裡,突然想到自己被安宜救起時藏身的那處林間小屋纔想到自家也有處別莊。
雖然景緻已經破敗,久未修葺,但大體還是算得上明亮大方的。
亦深打量幾眼後,躡手躡腳的進了門。
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跳。
方纔被衛淵找來給扶慈診治的郎中此刻正歪著腦袋,癱軟身體倒地,鼻口流出的鮮血還呈鮮紅色,眼睛大睜,顯然斷氣只是一瞬間的事。
亦深蹲下身,爲這苦命的郎中合上了雙眼。
屋內的血腥味大概刺鼻了些,扶慈皺著眉,悠然轉醒。亦深聽到動靜,忙動身去看。
扶慈緩緩的撐著牀起了身,見到亦深。目露疑惑,又覺得這人有幾分熟悉……
“你是?”
“姑娘,屬下亦深。”亦深拱手,自報家門。
原來是衛淵的屬下!
扶慈點點頭,正欲說話,卻先一步看見了地上的屍體,她猛的擡頭,問道:“怎麼回事!他是誰!”
“是給姑娘瞧病的大夫。”亦深顯得也很無奈,畢竟這個郎中的死,他也覺得很無辜。
“既然是瞧病的大夫,爲什麼要殺了他?”扶慈靈銳的察覺道:“難道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怪病,衛淵要殺人滅口?”
亦深低著頭,不敢直視扶慈,只低聲說道:“屬下不知,待世子回來後,您可以親自問他。不過……屬下覺得,世子既然這樣做,定然有他的理由,也是爲了您好。”
“爲了我好?”扶慈重複著這句話,聲音上挑,似有些痛心,“什麼原因爲了我,需要殺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郎中?”
語氣裡的嘲諷讓亦深有些不愉快,他話也生硬起來,略擡高了頭,回答說:“有些事,姑娘你可能不清楚,世子都爲了你承受了些什麼。所以,你不該這樣質疑世子對你的心。”
扶慈擡起頭,探究性的去打量亦深的表情,似乎想問詢些什麼,突然自嘲一笑,別過頭,冷冷說道:“算了,那些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打算知道,總之都是活在瞞騙裡久了,我竟也習慣了。”
亦深瞠目結舌,萬萬沒料到扶慈會是這樣的反應。於是乎,他的態度也漸漸軟和起來,“姑娘,世子爺,他……對您是真真有心的。”
扶慈卻彷彿沒有聽到一半,將目光尋向了窗外,快到晌午了。不知道南宮畏回到慎王府發現自己不見了會怎麼樣?
她竟然惡趣味般的想笑,輾轉流連,不管何世,似乎都是一個樣。
身邊沒有一個陪伴的人,哪裡都與孤兒院無異。
或許,她認命做扶慈是不理智的,是癡人說夢的曇花一現,家的溫暖,愛人的陪伴不過是煙花幻夢。
扶慈眼眶慢慢蒙上了霧氣,她半仰起頭,悠悠的眨了眨眼。
“將那大夫好好埋葬了吧。”她這樣說道。
“是。”亦深點點頭,又悄然的退了出去。
***
熱鬧的大街上,商販們的叫賣,擁擠的人羣,叫座的店家。還夾雜著各種香氣飄散在大街,不讓人發悶,卻足夠纏人……
信德堂。
這是一家醫館。
衛淵望了一眼牌匾,然後走了進去。
醫館裡有些患者正在等待,那抓藥的郎中看了他一眼便認出他來。驚喜道:“衛少爺,這次需要點什麼?雪糝還是靈芝?”
原來衛淵是這家藥店常客,經常會購置些名貴補藥,給家裡的郎中用以製作一些隨時可用的藥丸之類的物品。
衛淵搖搖頭。使了個眼色,郎中立即會意過來。輕聲對那些患者說道:“你們去裡面等等吧,這位公子有些患要私下諮詢。”
那些人倒不是好奇的主兒,都聽話的移倒了裡屋等候。
看著門簾拉下,最後一個患者的背影被遮住,郎中悄悄問道:“怎麼?少爺是想要龍角鳳胎?”這自然是種隱晦的說法,畢竟有些東西是擺不上臺面的,雖然不知道衛淵的真實身份,但是大主顧,老闆自然緊張對待。
總不能直截了當的問他“你是不是要砒霜?”吧。
不料,衛淵只是淡淡的搖搖頭,而後輕聲說道:“很簡單的東西,我要打胎藥。”
打胎藥!
郎中先是一愣,隨即立即反應道:“這不難,不過就不知少爺是需要哪種?”
“莫非這還有講究?”衛淵挑挑眉。
郎中詭異一笑,“當然,有一種只送小命兒,有一種,大的都能送走……”言下之意,竟然是一屍兩命!
衛淵心頭一怒,一把揪住郎中衣裳,低聲威脅道:“我要大人一點事兒都沒有哪種,明白嗎!”
“是……是……”被扯的離了地,郎中顫巍巍的答道。
***
靜謐的密室,依舊是昏黃黯淡的燭光,近乎透不過氣的格局,南宮瑾佑撐著額,似乎有些疲憊,問道:“情況怎麼樣?”
默朝恭敬垂手答道:“屬下去慎王府查看過,一切安好。”
南宮瑾佑點點頭,眼睛卻微微瞇起,說道:“洛心兒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依照她的性子,竟然沒派人去慎王府使絆子?
默朝一愣,告罪道:“屬下愚蠢,並未去探查有無太子妃安插的人。”
南宮瑾佑白了他一眼,聲音多了幾絲嚴厲,“一.再去查。二.不準叫洛心兒太子妃。”
“是。”
機關轉動,隱秘的門敞開,兩人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密室裡徹底黑暗了下來。
而密室之外,仍舊一副大好晴朗的景象,陽光照射下,整個東宮似乎生機勃勃……
***
“這是什麼?”
看著眼前的藥。和突然又出現,手裡還端著莫名其妙物體的衛淵。扶慈有些疑惑。
衛淵喉頭一頓。“藥。”
“我得什麼病了?”扶慈擡頭,兩眼直視衛淵。目光裡的質問毫不讓步。
端著瓷碗的手有一瞬間的抖動,不過很快便被衛淵控制住,沒讓扶慈看見。他說:“普通的傷風而已。”
“是嗎?”扶慈仔細的掃視著衛淵面上的表情,尋找著可能的蛛絲馬跡。“那你爲什麼要殺了那郎中?”
“我怕他走漏了你的消息讓安宜或者洛心兒知道。”衛淵說的面色無波,甚至補充道:“當然,我更不想南宮瑾佑知道。”
似乎這一點有些可信的說服力。扶慈繼續保持著警惕的目光盯著衛淵,一邊伸出手接過那碗藥。
衛淵心頭狂跳。老實說,衛淵也算殺人無數了,不管對手如何強勁,他還從未緊張到這個地步過……
冰涼的瓷碗觸到脣邊,藥的苦味和熱氣充斥著扶慈鼻尖。
少女皺眉,再顧不得去盯衛淵,閉了閉眼,微微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