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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難辨雌雄(二)

風吹云翻身坐起,聽那馬蹄聲漸行漸近走到店前,又聽那掌柜的下了門板,招呼道:“是唐姑娘吧,你可回來了,馬主人也在呢。”一個女子聲音道:“是嘛,你替我謝謝他借的馬吧。”掌柜道:“哎呦,姑娘你可別再給銀子了,那錠金子馬主人也沒要呢,這不,您一塊拿回去吧。”那女子沉吟道:“嗯,有如此好馬,那馬主想必也是非常之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黃白之物,倒是我太著相了,你替我謝謝那馬主人吧,就說山東唐賽兒謝過他借馬之德,容他日后報。”掌柜的唯唯諾諾,滿嘴答應。一聲輕嘯后,只聽那女子的腳步聲飛快走遠,片刻間便沒了聲息。

風吹云怔住:“就這么便走了?這位姑娘也太不見外了吧。至少也跟自己當面道聲謝呀。”聽那掌柜嘟囔道:“你這女子倒是直率,給了的金子又收了回去,倒累得我大半夜的不睡等你。”‘滴答滴答’聲中,掌柜的牽了馬繞到后院,風吹云推開窗子跳了出去,輕輕巧巧的落在掌柜身后。

那掌柜披著件長襖,一手提個燈籠,一手牽了馬走到馬廄前,正欲添些草料糠麩,風吹云道:“我來吧。”掌柜的唬了一跳,回身舉起燈籠一照,這才笑道:“客官還沒安睡嗎,呵呵,倒嚇了小老兒一跳。”馬回來了,掌柜的心里登時輕松了許多:“那女子剛剛走了,托我向客官道謝呢。”風吹云笑道:“我聽見了。”那掌柜心道:“真是一對怪人,那女子借了馬也不道謝,這馬主人也不出來問問。”見風吹云走到馬廄邊,在一邊舉著燈籠贊道:“客官的馬端的不是凡品,遠在三里之外,小老兒就聽出了它的蹄聲。”風吹云微微一笑,見他睡眼惺忪,哈欠連天,便道:“你自去睡吧,不必管我。”那掌柜搖頭道:“不用,不用。”強打精神,指點何處草料,何處糠麩。

那馬兒見了風吹云狀極親熱,輕輕打著響鼻,伸腦袋在風吹云身上廝磨,風吹云伸手拍了拍,輕撫它的鬃毛道:“馬兒,這幾日你到哪里去了,那姑娘沒給你苦頭吃吧?”檢視馬兒全身,生怕那女子因馬不聽使喚而虐待它,但馬兒全身上下完好無損,只是有些疲累,也不知那女子從哪里騎來。不禁暗暗奇怪:“莫非真如掌柜所說,這馬見了那女子并不認生,這可奇了。”

那掌柜舉著燈籠,打著哈欠道:“客官這馬可真是神駿,小老兒開店多年,這條路上南來北往的客人多了,可沒見過有誰的馬能比得過您這匹的。”風吹云笑了笑,聽見旅店房頂屋瓦輕響,似乎正有夜行之人,當下只做不知,一邊看著馬兒吃草,一邊和那掌柜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

那掌柜強打精神,和風吹云說一些商旅間傳說的趣事,野聞。風吹云聽得津津有味,屋頂上那人居然再無聲息。風吹云暗暗奇怪:“莫非自己聽錯了,那只是一只野貓?”見那馬兒吃完了草料,便道:“瞧這時辰,怕不得到三更了吧。”那掌柜打了個哈欠,緊了緊長襖道:“是啊,很晚了。”風吹云裝模作樣也打了個哈欠,道:“還是趕緊去睡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那掌柜正巴不得他有這句話,聞言轉身道:“客官小心了,這院中全是雜物。”提著燈籠,當先而行。風吹云暗暗好笑,凝神聽屋頂上的動靜,果然輕輕‘嗒’的一聲,瓦片輕響。當下更無懷疑:“屋頂上有人,此人是誰?半夜潛伏于此,莫非是沖著自己而來。”當下跟在那掌柜身后,暗暗戒備。

掌柜的進了店,一邊裝門板,一邊問道:“客官明日幾時趕路啊?可要小店準備路上用的干糧么?”說了一遍無人答話,回頭一看,風吹云已不見了蹤影,不由搖了搖頭。

風吹云飛快的上了樓,伸匕首挑開了自己的房門,輕輕關上,又從窗中跳下。隱身在兩個裝著糠麩的木桶間。他自從在素水門的那間大屋里被和婆婆覺出,這幾下動作更顯輕盈,再加上剛才已看好了地形。恍惚間只是一個影子一閃,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過了一小會兒,果然一個黑影從屋頂上躍下,躡手躡腳的走向馬廄。

風吹云看得眼都直了:“不會吧,那馬被人借了剛還回來,居然又有人來偷。馬兒馬兒,這幾日可苦了你了。”

只見那人悄悄的走近馬兒,伸手在它頭上撫了撫,那馬居然沒有嘶鳴,那人蹲下身子,背對風吹云也不知在馬腹底下作些什么,此時月朗星疏,馬廄中卻暗沉沉的看不真切。很快,那人站起身來,在馬廄邊的柱子上拍了拍,似乎是留了張字條,解開了韁繩,輕輕拉了馬便走。

風吹云只覺有些怪異,但何處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待見那馬的蹄子忽然大了一倍也不止,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人蹲下身子是給馬包蹄子,怪不得聽不見馬蹄聲了。“哼,果然是個慣犯,不知他那字條上寫了什么,難道是‘盜馬者,某某人’么。”正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跳出來來個人贓俱獲,那人已牽了馬從兩個木桶前靜悄悄的走過。見那人小心翼翼的樣子,風吹云忽然忍不住要與他開個玩笑。

當下依然一動不動,見那人把馬牽過了屋角,飛身來到馬廄邊,摘下了那張字條。來不及看,又飛身躍到屋角邊,只見那人把馬牽到了路上,左右看了看,踩鐙上馬。就在這一隙間,風吹云已提氣飛身竄到馬后,在馬臀上拍了拍。那馬認出主人,正待嘶鳴,也不知那人有什么秘法,左手在馬背上輕輕一撫,馬兒居然沒有出聲。但風吹云要的正是如此,見那人上了馬又四周看了看,忙蹲下身子。

這下兔起鶻落,算計得恰到好處,待得那人上了馬,又左右察看時,怎么會想到馬屁股后藏著一人。見那人雙腿輕輕一夾,馬兒跑了起來,風吹云抓住馬尾巴,施展輕功跟在后面。看著馬上騎士的背影,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什么道理,我的馬兒自己不能騎,反倒要跟在后面吃土。”

那馬越跑越快,風吹云抓住馬尾巴,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在馬身上,一時也不如何吃力。足不點地,身子如同一只紙鷂子般飄在馬后。見那人催馬甚急,不禁有些心疼馬兒,正要出聲,心念一動,掏出那張字條,就著月光,只見上面寫到:借馬一用,三日后歸還。

風吹云又好氣又好笑:“我幾時搖身一變成了開馬行的了,人人都來借我的馬。”暗暗清清嗓子,正要說話,卻聽那馬上騎士自言自語道:“哎呀,怕是來不及了。”風吹云一怔,聽聲音,正是那個自稱叫‘唐賽兒’的女子。不禁心中好奇:“什么來不及了?她到底是誰?”想了想,倒不急開口,心中只道:“馬兒馬兒,今日你辛苦些,我們去看看熱鬧。”

風吹云的馬兒果然不是凡品,先前休息了一陣,此時四蹄放開,奔跑如飛。風吹云心中暗暗叫苦:“你這該死的馬兒,我騎的時候不見你有這么賣力。”腳下不停,呼吸卻有些粗重了,幸而那女子心中甚猶,一時倒未察覺。

那女子似乎也愛惜腳力,奔了一陣,漸漸放慢速度,風吹云趁機調勻呼吸,摸了摸胸前的傷口,還好并未迸裂,那姑娘的傷藥真是頗具奇效。又摸了摸懷中的玉蝴蝶,心中懊惱:“唉,剛換的衣服,弄得一身塵土。”想起那姑娘的贈衣之德,心中忽然一動,輕輕用力嗅了兩嗅,心道:“怪不得我直到她說話才發覺她是一個女子,原來她身上一點香氣也沒有。”想起玉蝶和那位姑娘,甚至是素水門下的女弟子蓮兒,身上無不是幽香陣陣,雖然香氣各有不同,但……想到這里,心下警覺:“我心作此想,未免太過輕薄無禮了。”

看了那女子的背影一眼,輕輕咳了聲,道:“姑娘,跑了這么久,你不累,這馬兒可要休息了。”那女子聞言身子一顫,卻不回頭。風吹云有些好笑卻又有些不忍:“嚇壞了么,誰讓你也不相告一聲,你有急事,難道我會不借嗎。”

過了一會兒,那女子終于開口,沉聲問道:“閣下何人?”風吹云笑道:“有人偷了我的馬,我跟上來瞧瞧。”風吹云開始清嗓子的時候,本來想扮個陰惻惻的聲音嚇嚇這個偷馬賊,這時卻改了主意。

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氣,道:“對不住,在下有件急事,來不及當面向您借馬了,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說著輕勒馬韁,放慢了速度。風吹云放開了馬尾巴,慢慢跟在后面。

‘吁’那女子勒住了韁繩,停了馬。那馬卻打了個轉,回頭向風吹云走去,風吹云慢慢走上前來,伸手拍了拍馬頭,這才向那女子問道:“姑娘有什么急事啊?”

那女子下了馬,向風吹云一拱手道:“在下唐賽兒,見過這位少俠,未請教少俠尊姓大名?”風吹云向她看了一眼,月光下雖然看不真切,但依稀可見她勁裝打扮,衣著甚是華貴,一張俏臉上雖然頗有英氣,卻怎么也和那個臉有刀疤的大漢相去甚遠,不由心下暗笑:“你一個女子,居然冒充唐賽兒,你只怕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和唐賽兒可是熟識。”當下也不說破,淡淡的道:“在下姓云,不知唐姑娘夤夜疾奔,有何要事啊?”那女子見他跟了自己這么久,依然氣定神閑,輕功之高,內力之強,當真深不可測。尋思:“這位云少俠若要取自己性命,那是易如反掌,雖然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2008年1月1日零點,碼字中……,特此標記,以為紀念】——

——【新年愿望嘛,打字快點,更新多點,呵呵】——

但至少不是敵人吧,否則,自己早已命喪他手了。”又想:“那件事甚是棘手,但如能得眼前這位少俠相助,想必便容易得多了,只是……不知他是何路數。”

風吹云見她沉吟未答,微微一笑,牽過馬兒來,拍了拍道:“馬兒馬兒,今日可辛苦你了。”那女子不知他說的是牽馬尾巴借力的事,臉上一紅,還道是說自己偷了他的馬出來,正欲說話,卻聽他肅容問道:“唐姑娘,在下想問你一件事,不知你可否告知?”女子點點頭,道:“你問吧。”風吹云道:“在下的馬一向倨傲得緊,只在下一人能馴,不知它為什么對姑娘倒似是頗為垂青呢。”那女子聞言,神色甚是忸怩,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從小與馬為伍,熟悉它們的脾性吧。”

風吹云見她臉上神色不像說謊,放下心來,先前還以為她對馬使了什么手段,搗了什么鬼。這時聽她說法,似乎也頗有可能,道:“原來如此,果然是奇人奇術,令在下大開眼界,既然如此,那在下這匹馬便借了給你吧。”說著轉身便走,不由心中嘆道:“這一下奔出四五十里,看來我要慢慢走回去了。馬便借了給她吧,我在這里多待三日,說不定在附近能找到素水門的蛛絲馬跡。”

那女子見他說走便走,片刻功夫已然走遠。心中一動,高聲叫道:“云少俠請留步,在下……我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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