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雲道:“哦,是嘛?!辈挥杉毤毚蛄?,見他眼睛神光瑩然,雙手白白淨淨,手指修長,一個繭子也沒有,想是練的內家功夫一類。
康睿坐下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笑道:“不過咱可不是什麼英雄,素聞趙樸華極是好客,想來便是有人去蹭上一兩杯酒喝,他也不會就趕了出來吧,哈哈?!闭f著又斟了一杯酒。
風吹雲見他性子隨和,說話有趣,也跟著笑了兩聲??殿>频奖?,轉眼間便已喝完一壺,風吹雲笑了笑,又叫夥計上了兩壺酒。
康睿見風吹雲舉杯沾脣,淺嘗輒止,笑道:“看來雲兄並不好酒,非我道中人哪。”風吹雲笑道:“小弟酒量甚淺,康兄儘可自便?!笨殿9笮Γ戳孙L吹雲一眼,飲盡一杯酒,又自顧自斟滿了,舉杯吟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落地爲兄弟,何必骨肉親,得歡當作樂,斗酒聚比鄰,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憋L吹雲見他神情灑脫,心中一動,忍不住跟著喃喃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不禁也舉杯一飲而盡。
康睿見他神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雲兄果然也是性情中人哪,聞此好詩,自當浮白?!闭f著給風吹雲斟上酒。風吹雲笑道:“康兄果然好文采?!笨殿5溃骸澳难e哪裡,此詩乃故晉名士陶潛先生的大作,咱粗人一個,哪裡懂得什麼作詩了?!闭f著又喝了一杯酒,風吹雲聞言臉上一紅,自從離家之後,他便再沒讀過書,陶淵明的詩也只懂得一首《擬古》。雖然學悠然掌的時候華玉峰曾教過他幾首陶潛的詩文,偏偏這一首沒聽過。不由訕訕的甚感難爲情。又舉杯喝了。
康睿笑道:“果然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雲兄雅量,此時方知。”風吹雲笑道:“小弟從不飲酒,今日是小弟平生第一遭?!笨殿5溃骸芭?,是嗎,僅此一條便當慶祝?!庇质且槐?
風吹雲見他面色酡紅,已微現醉態,卻猶自不停的一杯接一杯的喝。不由微微一笑,他第一次請客,自然務求盡意,忍不住道:“康兄莫如換隻大杯吧?!笨殿傦嬐暌槐?,聞言正色道:“不可,美酒當品之,怎可牛飲,雲兄這句話說得差了?!憋L吹雲見他酒到杯乾,哪裡有絲毫品的模樣,只當他是醉話,失笑道:“是是是,康兄深得其中三昧,所言甚是。”
康睿嘻嘻笑道:“哪裡哪裡,這些都是一個老前輩教的,連剛纔那首詩也是聽他吟出,我雖也好酒,可與他一比,簡直連給他提酒葫蘆的資格都沒有?!薄芭叮锹?,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好……呃,如此的奇人?”風吹雲見他三壺酒下肚,已醉態可掬,幾乎就要鑽到桌子底下去了,對這位前輩,不由頓生好奇。
康睿笑道:“雲兄若想見見這位前輩,他日我給雲兄引見便是,只是這位前輩性子古怪,兼之十日裡倒有九日是醉的,雲兄見了他,未必喜歡?!?
風吹雲道:“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態,那位前輩想必心中定然氣象萬千。”康睿撫掌大笑道:“單憑這一句話,你便可與那前輩對飲了,哈哈。”風吹雲也禁不住笑道:“那敢情好,他日有機會,便請康兄引見引見吧?!倍讼鄬笮Α?
風吹雲笑了幾聲,忽然想起自己不久便要回武當山,哪裡還有機會見什麼前輩,不禁心下黯然,笑了幾聲,又喝了杯酒??殿R婏L吹雲默然不語,忍不住問道:“雲兄可有何爲難之事?”說著拍著胸脯道:“我在江湖上也頗有幾個朋友,雲兄若不嫌棄,有什麼事儘可說與我知曉,不是我吹牛,還沒什麼事能難倒我康睿。”風吹雲見他滿臉的豪氣,胸脯拍得震天響,北方漢子的氣概此時頓顯,不由心中一暖,搖搖頭嘆道:“人飄如塵,不如歸去?!笨殿B勓?,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拍掌笑道:“雲兄與那位前輩果然有緣,就雲兄剛纔這幅神態,便與那前輩一模一樣,嘻嘻,拿來?!毕蝻L吹雲伸出一隻手掌。
風吹雲一怔:“什麼?”康睿手掌勾了兩勾,嘻嘻笑道:“自然是銀子啦,說好你請客的?!憋L吹雲見他一張俊秀的臉上紅如熟蝦,表情卻甚是認真,仿若生怕自己賴賬一般,不禁莞爾,掏出了一錠碎銀子。
康睿一把搶過,在手裡掂了掂,手指一捻,一塊銀子被他分爲一大一小兩塊。他把那塊大的拋在桌上,小的還給風吹雲道:“不用這麼多?!憋L吹雲看了看他白淨的手掌,暗暗欽佩。付了酒錢,康睿一把拉住風吹雲道:“走吧,我現在便帶你去見那位前輩,如若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晚便可見到了?!辈挥煞终f,拉起風吹雲就走。
二人一路出了酒樓,風吹雲被他拉著掙脫不得,只好笑問道:“康兄,咱們這是要去哪裡呀?”康睿眼一瞪,道:“自然是要去病柳莊赴宴啦,怎麼,你忘了麼?”擡頭看了看天,自言自語道:“嗯,時辰正好,還來得及?!?
風吹雲苦笑道:“可我的請柬還在那酒樓的桌上呢?!笨殿5溃骸澳怯惺颤N干係,我便是你的請柬。”風吹雲奇道:“此話怎講?”康睿停下腳步,指了指自己身側腋下,道:“喏,你不認識嗎?”風吹雲見他腋下不起眼處縫了幾個小小布袋,茫然不知索解,康睿見他迷茫神色,也不解釋,嘻嘻一笑道:“走吧。”
風吹雲想了想,驚道:“莫非康兄是丐幫中人?”丐幫人衆爲了區別自己與尋常乞丐並不一樣,往往在身上縫上口袋以區別身份。在丐幫之內,布袋的多寡代表幫中地位的高低,這個說法盡人皆知,但風吹雲從未見過丐幫中人,一時也未想到。這時想起,又往康睿身上看了一眼,數了數,見他身上的布袋共有七個,他年紀輕輕,居然是丐幫僅次於幫主和八袋長老的首領人物之一,怪不得他對趙樸華直呼其名,又說自己便是請柬。
康睿此時卻並不答話,拉著風吹雲只是趕路。風吹雲滿腹疑竇,見康睿眼望前方,腳下甚急,便不再開口,做個悶聲葫蘆。
二人出城向西走了五里,果見一個老大莊園,遠遠便可聽見人聲鼎沸,想必丐幫的英雄大宴已然開始了。
PS:關於丐幫的布袋,歷來武俠小說都有此說,在下手頭資料有限,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暫且便繼承了這個說法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