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佳灰頭土臉的逃到自己房中,心中才安定一些,鞋也沒脫,一下子臥躺在牀被上。
如佳好笑,自從來到這個鬼時代,第一個討厭的就是所謂士族名流。他們腐朽、墮落,對上膽小怕事,對下殘暴不仁。王衍是多少代人心中的名流領袖,爲了偷生,視人命如草芥。莊子能樂逍遙,這是他有錢有勢。陶淵明想學莊子樂逍遙,卻是“草盛豆苗稀”,被餓死了。人們幢景石崇和綠珠的愛情悲劇,恐怕只有悲劇,哪裡有愛情。石崇並不是爲了綠珠坐以待斃,其實是分析時局之後,不願與趙王倫站在一起。如佳厭惡士族制,但也無可奈何。
跟著皇帝出生入死的人,在建國後得到大量良田和奴僕,良田使他們富足,奴作使他們能開墾更多的良田。他們富足,能買起書,他們就世世代代富裕,還有文化。而當時生產力低下,一般的農民掙扎在溫飽線上,紙張的製作更不發達,書籍貴的不可想象。士族政治成了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
只有到了盛唐,社會生產力大幅上升,中小地主有了閒錢,紙張更加便宜、耐用,纔在“科舉制”的幫助下消滅了貴族。其實從東晉時期,北朝就推行了考試製度,但那時無法根本動搖貴族的壟斷。
自己竟然穿越到清河崔家,她知道這是個大士族。在魏晉還不太顯赫,由於其它貴族大多隨東晉南下,清河崔氏纔在北方越來越顯赫,直到唐代成爲中國第一大士族。唐初排百家姓時,崔、盧、李、鄭、王,崔排姓氏之首,李世民大怒,把李排第一,老婆公孫家排第二,把崔姓擠到第三。清河崔氏在隋朝顯赫,是因爲著名的獨孤皇后的母親出自清河崔氏。曹操‘捉刀’的典故的另一個主角就是清河崔氏的崔琰。
崔姓是崔浩幫北魏統一中原而顯赫,公孫氏幫李世民坐上皇位,當然也把崔姓拉到身後。
如佳忽然又想到:如果自己是清河崔家三小姐,那自己就是上天安排來做劉琨老婆的??鄲?!
她又想起前些日子,劉琨拿劍指問她來幹什麼,她賭氣得說,自己是上天派來渡他的。如佳這時真有一股衝動,跑出屋對蒼天大喊——這是真的嗎?
太糾結,太苦惱......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丫環帶來了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如佳假裝不看他,因爲她不知道要裝成什麼樣的表情來迎接這位“哥哥”。
男子一看到果然是如佳,高興的走上前,興奮的拉起如佳的手,問道:“三妹,你把家裡的人都急死了。你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你不是要躲開劉琨嗎?”
如佳沒有回答這一串問話,只是叫丫環們先出去,然後對大哥說:“大哥,我從山谷中摔下,致使我對離家出走那一段都忘記了,你先給我講一講?!?
大哥崔賈一愣,“你都把哪一段忘了?”
“近兩年的事都記得模糊了。”
崔賈心中一悲,看來自己這個三妹,這次真是吃了不少苦,不由得一陣心痛。他知道三妹一直都有自己的主見,只要是她認定的事,別人是很難改的,也就沒有多說。很有耐心的娓娓道來。
原來崔家三小姐自幼訂婚於劉琨,她比劉琨小三歲,今年也二十六了。劉琨不到二十就被位列三公的舅父大力推薦,成爲名揚天下的名士,如佳也經常打探劉琨的各種消息。清河崔氏在中原勢力龐大,把劉琨的事蹟也都一一傳給三小姐。如佳對劉琨的詩文也愛不釋手,對這個枕戈待旦的有爲青年愛慕不已。
而這兩年,如佳發現劉琨變了,從其詩文中發現他的行爲思想都頹廢了,也浮華了很多,還好像沉迷於聲樂之中。
如佳變得越來越失望,直到半年前,劉琨那首知名的《胡姬年十五》被廣爲傳唱,瘋傳劉琨銅錢萬貫買胡姬,如佳對這個沉迷於聲樂女妓的未婚夫徹底憤怒了。恰恰在此時,劉家又來求親。如佳便以“病”爲藉口,推了一次。這次父母的壓了更大,已經不能再推了,執拗的如佳竟然只帶了一個貼身丫環逃婚了。
如佳終於瞭解了自己的“今身”---崔三小姐,她也是個明理的女子啊。如佳說道:“大哥,你把《胡姬年十五》背誦一遍吧?!?
崔賈看著如佳幽幽的眼神,沒問什麼,直接背起來:
虹樑照曉日,淥水泛香蓮。
如何十五少,含笑酒壚前。
花將面自許,人共影相憐。
回頭堪百萬,價重爲時年。
崔賈背完,對如佳說:“人們因詩而謠傳他萬貫買歌妓,但未必是真的......”
還沒等大哥說完就被如佳打斷:“回頭堪百萬,劉琨這廝一貫奢豪,嗜好聲色,實在是輕佻巧佞之徒。大哥,我們現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