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新大喜過望,擺手道:“不可,不可,定要出錢。”他可不敢佔大官的便宜,能賣給他已經(jīng)是驚喜了。
如佳心中嘆道:“這個敗家子就是‘仔賣爺田,心不疼’!剛說了不可窮奢極欲,又被風吹走了。”
如佳瞪了劉琨一眼說:“莊主盛情,那麼就以市價賣於莊主吧。”
劉琨無奈只得同意。心中笑道:“還沒進門,就學會理家了。”
石新大喜,趕緊要來紙筆,請劉琨寫下幾個字,日後好去劉府處辦理。沒有劉琨的紙條,大門他都進不去。
劉琨揮筆寫就,站起身對石新說:“我還有事,這就告辭。”
石新也不敢說別的,只有送劉琨等下樓,衆(zhòng)人一併下樓。石新對黑胡兒說:“以後你要聽劉的,不可造次。”黑胡兒已不用再怕他什麼,氣呼呼得隨著劉琨的馬跑走。
出了莊,又沿河回走。劉琨打趣:“還沒進門,你就替我理財了。”
“壞人都是從窮奢極欲開始的。”如佳紅著臉對道。
“噢,我把你的告誡忘了是我不對,我只想到你叫我講仁愛,我還是做到了。”
“你沒有做到!”
“噢,怎麼講?”
“黑胡兒只是從石新的奴隸變成了你的奴隸,實質(zhì)一點沒有改變,你的仁愛不過如此。”
劉琨無言以對,悠悠地說:“好,我可以去除他的奴籍,讓他做一個普通的家丁。”
如佳無奈的笑了:“如果你去除了他的奴籍,人家就不一定原意做你的家丁了,你爲什麼不問問他想幹什麼。你們只是把奴隸當物品,根本沒把他們當一個人。這 竟還不如漢朝,魏晉的儒學修爲真是後退了不少。”
停下馬,等黑胡兒跟到馬前,劉琨對他說:“我去除你的奴籍,你去我府上做個家丁,可願否?”
黑胡兒一愣,眼前的劉大人剛救其一難,又要除其奴籍,怎得不願意。剛要開口謝過,卻聽如佳在馬上說:“你先不要說,你想想,如果取消你的奴籍,你到底想幹什麼,可以大膽說,說錯也無妨。”
黑胡兒一聽這話,撲通跪下說:“謝謝兩位好人救我一命,我本是上黨羯人,去年以送馬爲名,被騙到這裡,賣與石新爲奴。中尚有老母,大人若願除我奴籍,我想回上黨找我族人。”
如佳沒有回頭看劉琨,只是悠悠得說:“看,人家並不稀罕你那肥差啊。”
儒家是反奴隸制的,劉琨自信也是儒學大家,儒學首先講的是仁心。如佳說得不錯,劉琨沒有考慮對方的感受,劉琨心中慚愧。
劉琨對黑胡兒說:“好吧,你先隨走,待除去你的奴籍,你去留自便。”
如佳回頭望著那個黑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胡兒說:“我只有羯族的名字,在這裡別人都叫我黑胡兒。”
如佳說:“那我給你起個漢名吧。有緣在石莊相會,你就姓石。”
如佳又想了想,突然想到胡人最喜歡《敕勒川》這首歌,也將《敕勒川》當成他們遙遠的故鄉(xiāng)。靈機一動接著說:“我再給你取單字一個‘勒’爲名,從此你就叫石勒吧。等劉大人給你辦完除籍的手續(xù),你就可以回上黨老家了。”
石勒說:“多謝夫人。”
如佳又說:“‘胡’字並非中原人對你們胡人的貶稱,其實開始只有匈奴自稱爲胡人。‘胡’的最原本含義爲遠的意思,匈奴自古在中國山西、陝西地區(qū),被戰(zhàn)國諸侯逐出長城,所以自稱遠離故鄉(xiāng)的人,這便是胡人的來源。”
黑胡兒拜謝,真有喜從天降之感。劉琨興趣又來,對黑胡兒說:“我們來比一比,看誰的馬哨更響亮。”
還沒等黑胡兒回話,如佳急說:“不要,你們還是回劉府後再比吧。現(xiàn)在的奴隸怎麼這麼多?”
劉琨說:“也不算多,一般破產(chǎn)的自賣自身,士族也只能收爲‘部曲’。大晉佔領東吳時,把一些俘虜收爲奴隸,另外可以買戎人做奴隸,因爲他們本身就是‘部落酋長’的奴隸。”
一般平民是不會被他人‘騙賣’爲奴的。太守們甚至會把‘騙賣’平民的人板打致死。
劉琨笑了,拍馬前行。如佳問道:“上黨在山西南部,這胡人怎說他的族人都住在那裡?”
劉琨聽聞,哈哈大笑道:“終於有你不懂的事了,我來給你講。自西漢武帝起,在我對長城以北胡人持續(xù)打擊之下,北方胡國分崩離析。到魏初,除一小部分胡人西遁萬里,整個北方大草原已盡服中華。從東漢後期,我中華將諸胡大多遷入長城南北,又將整個黃河河套地區(qū)歸胡人放牧。從周朝起,經(jīng)常與我中華爭鋒的胡人,終於被我們徹底降服。解千古兵患也是魏晉兩朝功績!”
如佳心驚,原來五胡亂華的衆(zhòng)胡人,是早已世居中華。
筆者語:明清的所謂大和魏晉的大莊園主相比,就是一個“破落戶”。魏晉大莊園主管理成千上萬的人,明清大地主怎麼能比。其中原因就是,明清大地主沒有更大的法律傾斜,明清大地主無法管控太多人。管鬆了,形不成生產(chǎn)力;管嚴了,打傷佃戶一隻胳膊,大地主就被縣令扔進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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