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真正頂尖的謀士!朝堂風暴!
吳王府。
作爲老朱賜給朱允熥的府邸,佔地面積極廣。
朱允熥便將其中的一部分,分隔了出來,作爲大明日報的辦公地點。
姚廣孝所住的地方,也在這裡的一角。
自從同意投效到朱允熥門下之後,道衍和尚做事還是十分負責。
大明日報的印刷機數量,每天都在增加,規模也一步步擴大。
人多了,規模大了,管理也就越來越複雜。
這時候就體現出老和尚的管理能力了。
整個報社,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條,沒有任何混亂的跡象。
除了朱允熥提議設置的記者之外,老和尚又增設了一個探聽司,專門負責打探金陵城乃至附近郊區的各種新鮮事兒。
與記者不同的是,他們不用寫稿發表,只要將情報收集來即可。
再從中挑選一些,發表在報刊的。
而其他的,則作爲民間動向的材料,簡要向朱允熥彙報。
有這批人員存在,朱允熥對金陵城內的諸多情況,便有了十分清楚的瞭解。
當然,與老朱的錦衣衛密探和檢校還是沒辦法比。
畢竟纔剛剛起步,而且他們只是白身,沒有權限,也不能在關鍵時刻亮明身份讓官方協助,很多機密事情都沒辦法知道。
高門大院內發生的事情,更是隻能通過外泄的傳聞來探知一二。
朱允熥對此也十分滿足。
至少還能讓他了解金陵街面上發生的許多事情,而不是一個閉眼瞎。
以他監國的身份,自然不方便隨意外出上街。
更別說,不久前纔剛剛發生了行刺的事情。
朱允熥過來的時候,道衍和尚正在算賬,算盤打得極快。
他不由笑道:“想不到你這吃齋唸佛的和尚,竟然還是一個賬房高手。”
姚廣孝擡頭,看到是吳王,連忙起身行禮,道:“吳王殿下過來,怎麼也不通傳一聲?”
“貧僧是被逼上梁山了,大明日報銷量每日都在上漲,收入大,開支也大,各種賬目繁多,很容易就出錯了。”
他有些感慨。
活了五十幾年,這輩子還沒有這般認真仔細算過賬。
會打算盤只是因爲老和尚對百家百業皆無偏見,所學極廣極雜。
朱允熥笑道:“這種事,不是該由賬房先生負責嗎?怎麼你還親力親爲了呢?”
姚廣孝苦笑道:“賬房記載的繁亂,貧僧需要每隔幾日,便將其清理覈對一遍。”
朱允熥隨手拿起賬本,翻看了幾頁,突然腦海內靈光一閃。
複式記賬法!
若使用複式記賬法,按照“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的原則進行記錄,在相關的賬簿中分別登記,會使賬賬簿記錄更爲準確,可靠性更高。
也能防止單項記賬中的漏記,重記等錯誤。
再者,後面可以通過試算平衡,檢查賬簿記錄是否正確,確保賬簿的一致性。
如此一來,賬目雖多,卻不會亂,也不會錯。
想到這裡,朱允熥當即和姚廣孝講起了複式記賬法,並讓他按照複式記賬的原則,重建賬簿。
姚廣孝剛聽他說時,還多少有些不以爲然。
畢竟,朱允熥只是十多歲的孩子,縱有天資,所學也不可能廣博,還需要時間積累。
但隨著朱允熥的講解展開,姚廣孝卻是越聽越驚訝,一雙佛眸不斷放光。
以他的聰明,自然很快就能理解複式記賬法的種種好處。
“妙啊!妙啊!此法大妙!”姚廣孝拍掌讚歎道:“用此法計賬,經過反覆比對,從此賬目混亂,漏記,錯記等皆可從此消失矣!”
“吳王殿下年紀輕輕,竟能想出這般匪夷所思的記賬法,當真有驚世之才。”
“貧僧欽佩不已!”
老和尚感慨萬千,又道:“這個法子,用在這小小的報社上,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若用在戶部,幫著清理大明天下的賬,那纔是它真正的用武之地。”
“吳王殿下僅憑此法,也足以名垂青史。”
朱允熥哈哈笑道:“行了,你這老和尚,就用不著來誇我了。”
姚廣孝正色道:“這並非是誇,而是直言。”
“陰謀詭計,算盡人心,看起來很是厲害,可終究也只是小道,於世間何益?”
“但吳王殿下發明的複式記賬法,卻能造福千秋萬代,這纔是真正的大道。”
朱允熥臉色微微紅潤,但很快變得自然,道:“且不說這些了,我現在來找你,是因爲剛纔我那個二哥獻王來了。”
姚廣孝雙眸內精芒一閃,道:“貧僧還道爲何殿下不臥牀休息,卻到貧僧這裡來了,原來如此。”
朱允熥笑道:“臥牀許久,我這傷也該好了,要起來理理事了。”
說話間,他又活動了一下身體。
不得不說,裝病是一個辛苦活。
在牀上呆久了,人渾身哪哪都不舒服。
“有些事情,還得請道衍大師幫著參詳一二。”朱允熥笑道。
姚廣孝微微點頭。
兩人離開房間,向外面走去。
如果不是特意打造的密室,或者派人事先清理,並嚴加把守,房間實際上是最不適合談機密要事的地方。
因爲房間四周有牆壁擋著,稍不小心,就會出現隔牆有耳的情況。
反而是外面開闊處,一覽無遺,無處藏身,無須擔心有第三人偷聽。
大位之爭,兇險異常,朱允熥必須時刻小心行事。
“王弼等人謀反的案子,交給黃子澄審理已有十餘日,一直沒有任何進展彙報,大師對此怎麼看?”
走在王府花園裡,朱允熥開口問道。
姚廣孝道:“黃子澄畢竟是兩榜進士出身,更是先高中會元,後再摘取探花的人。”
“讀書人可能迂腐,可能不善謀略,但絕不至於愚笨。”
這倒是實話。
一個愚笨的人,讀書不可能有這麼好的成績。
後世有高分低能的說法,但一則高分低能並不常見,二來高分低能只是缺少實踐能力,可不是真的蠢。
“依貧僧之見,他應該看出了陛下和殿下的用意,知道自己無論怎麼審理王弼等人案子,都會落入殿下的算計之中。”
“故而,他採取了“拖”字決。”
“以案件影響重大,案情錯綜複雜爲由,拖著不審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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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姚廣孝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佛笑,悠悠反問道:“這難道不正是殿下所期望看到的嗎?”
“如今對方主動爲之,殿下心裡恐怕正求之不得吧!”
朱允熥哈哈大笑,道:“大師果然佛法高深,對這一切洞若觀火,佩服,佩服!”
幸虧姚廣孝之前是朱棣的人,而朱棣所處的位置,對爭儲天生就非常不利。
姚廣孝縱然有通天之能,也找不到太好的解決辦法。
如果姚廣孝是朱允炆的人,以他的聰明才智,那朱允熥現在恐怕早就已經敗下陣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
若按朱允炆的爲人來說,恐怕就算姚廣孝去找他,朱允炆也不會重用姚廣孝,不會聽取他的建議。
在朱允炆眼裡,只有飽讀詩書的儒道大家,才配給他做軍師,給他出謀劃策。
區區一個和尚,又豈能登大雅大堂?
姚廣孝說得不錯。
黃子澄拖著王弼的案子不審,正是朱允熥現在十分樂意看到的。
他要救王弼等武將勳貴,施恩於他們,以獲得這些人的忠心,在此之前,就必須讓王弼等武將勳貴吃足夠的苦頭。
圍攻自己的事,不能就這麼輕易算了。
不給他們吃點苦頭,肯定是不行的。
否則,就算他救了王弼等武將勳貴,他們也會以爲吳王殿下是有求於自己等人,希望自己擁護他坐穩儲君之位,纔出手相救。
如此一來,對朱允熥的感激之情,就會大大降低。
反而會認爲自己等人很重要,陛下和吳王也不敢將自己等人如何,由此更加桀驁不馴。
那就不是朱允熥所希望看到的了。
現在將他們關在牢裡面,讓他們好好吃點苦頭,他們纔會反思,纔會後怕,才知道錯了。
待到那個時候再出手救他們,他們纔會真正的感激涕零。
同時也將他們身上那顆桀驁不馴的心,好好打磨打磨。
這種事,朱允熥不能自己出面做,他只能扮演一個救命恩人的身份。
黃子澄是他的對頭,由黃子澄去做,就最合適不過了。
至於說因爲王弼等武將勳貴被關押而引起的人心不安,軍心不穩,那根本不是問題。
老朱還在呢?
不怕誰有異心!
何況還有藍玉也在外面。
他的軍事學院,也已經籌辦得差不多了,即將正式開始招生。
就讓王弼等人在牢裡反省,待到他們已經完全絕望的時候,明白自己等人也沒有自我想象中那麼重要的時候,再出手相救,纔是最佳時機。
這就是如同熬鷹,就是要將王弼等一干武將勳貴熬出來!
黃子澄此刻的做法,正中朱允熥下懷。
可嘆黃子澄不經意間爲對手辦事,還自以自己聰明。
姚廣孝卻能一眼看透。
這正是頂尖謀士與一般謀士的區別。
與普通人相比,黃子澄還是非常聰明的,否則也不能在科舉中脫疑而出,更不能被老朱看重,被朱允炆仰慕,並在史書上留名!
雖然是獲敗一方的名字,但那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的。
可黃子澄與姚廣孝這種頂尖謀士相比,就高下立判了。
不是隻看透一層兩層,而是要透過所有的迷霧,抽絲剝繭,剝開所有的外殼,才能見到真正的本來面目。
若是隻剝了一兩層,或者三四層,就以爲自己已然看到了本質,就會反被自以爲是的聰明所誤。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黃子澄便是這樣。
他不是不聰明,黃子澄比尋常人聰明得多。
但他又還不夠聰明。
看透了幾層,又沒有全部看透,這就會反而坑了自己。
兩人繼續散步前行。
朱允熥便將今日朱允炆來訪的事,都細細說了一遍,並問道:“依大師之見,眼下的局面,接下來,我又該如何行事呢?”
姚廣孝深深望了他一眼,向前輕輕邁了兩步,側身道:“你讓楊士奇去通政司殺人,確實是一著妙棋,不過!”
他忽然俯身,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順手丟入路邊的水池中。
剎時間激起層層水波盪漾。
“一石激起千重浪!”道衍和尚單手作佛禮,道:“殿下不是該如何做,而是已經做了。”
“殿下接下來要迎接的,就該是一場巨大的朝堂風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