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草原新神朱允熥,文章署名朱元璋!
分而治之。
看起來只是很簡單的四個字。
但真正要在草原上實現這一點,並不容易。
此前的歷朝歷代,並非不明白分而治之的道理,而是他們做不到。
因爲要做到這一條的前提,是要讓草原諸部落都臣服。
歷史上漢武帝令衛青、霍去病出徵,雖然打得草原部落狼狽竄逃,乃至匈奴整體北遷。
但逃亡與臣服,可不一樣。
唐時李靖出征,滅掉東突厥後,便採取了拉攏歸化草原的策略,對原來草原統治,加以扶植。
這樣可以省很多麻煩事。
將草原部落劃地分而治之,雖然可以近乎完美的解決草原部落侵犯中原的問題。
但它實際上,又是最爲困難的方案。
如果不是大明新軍幾戰打出赫赫威名,讓草原諸部落不敢與之爲敵,全部前來會盟。
若要像從前那樣,派遣拿著冷兵器的騎兵,一支支部落去打服,那即使是大明舉傾國之力,恐怕也要打十幾年乃至更長的時間才行。
草原部落能不能全滅或全部臣服不一定,但大明自己肯定也是半殘了。
長期戰爭的消耗,是非常驚人的。
也只有用熱兵器裝備起來的大明新軍,才能憑藉其恐怖可怕的戰力,讓草原諸部落自知不可力敵,主動臣服會盟。
這纔有了在草原上實行分而治之的基礎。
否則,便只能像歷史上的清朝那樣,一塊一塊地方逐步征服,再分治了。
隨後,各部落首領開啓了劃定各自部落疆域範圍和邊界的“口水大戰”。
就這樣,經過幾天幾夜的激烈爭吵,幾度有部落首領憤而爆起,直至動手打人。
但最終,在張輔和朱能的多番調解,威脅,壓迫,利誘下,新的草原勢力範圍和疆域邊界劃定,還是出爐了!
爲了更好的分割草原,在佔地較大,人口較多的大部落裡面,又進行了二次劃分。
給大部落下面的各個小部落,也分別劃定了不同的勢力範圍。
這是鉗制大部落的手段之一。
必要的時候,便能鼓動下面的小部落反抗。
以夷制夷,永遠是最佳的辦法之一。
而且,這種辦法就和推恩令一樣,大部落首領明知有毒,卻不得不分。
因爲下面的人,自己就會爭起來。
艱辛的疆域談判結束。
大帳內,張輔和朱能端起了酒杯。
“諸位,幸賴皇太孫殿下之福,草原諸部落終於劃定好了各自的疆域,有了清晰明瞭的邊界,從此之後,草原將永世和平,再無戰亂與紛爭,讓我們一起爲此乾杯。”
衆部落首領也一齊端起酒杯,皆是一飲而盡。
劃分疆域,當然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有人歡喜有人愁。
但既然已經在朱能和張輔的見證下劃定,此時自然也不會再吵什麼。
至於回部落後該如何處理,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這時。
又聽張輔笑道:“大家都進來吧。”
聲音落下,便見外面走進來幾十名身穿大明官服之人。
衆部落將領正疑惑之際,只聽張輔解釋道:“太孫殿下擔心有人不守諾言,特意派來了使臣。”
“他們會隨諸位一起回來你們的部落,幫助諸位確定各部落的疆域範圍,確立邊界,保證咱們今日即將簽訂的契約能得到遵守執行。”
“大明朝廷派他們前來,也是爲了維護草原的和平與穩定,替弱小受欺凌的部落主持公道。”
“今後,凡是有不遵守今日所立之契約的,大明必將出兵討伐。”
“屢犯不改,破壞草原和平的,滅其族,誅其部落!”
這纔是朱允熥對草原“分而治之”的釜底抽薪之策。
派遣流官!
……
衆部落首領驚得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原以爲此事之後,大明的勢力,就會從草原上撤離。
卻沒有想到,張輔和朱能的新軍都還沒有撤呢,大明朝廷竟然派出官員來了。
不過,也有許多部落首領欣喜若狂。
此前雖然劃好了疆域和邊界,但對方是不是真的認,那還真不一定。
草原上最大的規矩,便是誰的拳頭大,聽誰的。
尤其是那些分得較多疆域的小部落,此際更是忐忑不安。
大明軍隊一撤,劃定好的疆域,還能作算嗎?
如今,大明朝廷派官員前來監督,讓他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去。
“歡迎大明的使臣!”有部落首領興奮大喊。
其他部落首領,不管是高興也罷,難過也好,此際也都只能表態歡迎。
“歡迎大明的使臣!”
“歡迎大明的使臣!”
……
張輔和朱能淡淡笑著。
還是太孫殿下厲害啊。
在此之前,中原王朝不是沒有想過派流官前來管理草原。
但遊牧部落的風俗習慣,讓朝廷派來的官員根本無從下手去進行管理。
他們無法在這裡設置衙門,招募衙差辦公,也無法在牧民與牧民發生衝突時,去代替他們的首領介入調解,問案審案。
哪怕部落與部落之間發生衝突,他們也難以處理,更不能以官員身份去判定對錯是非,收稅更便更不可能了。
流官管理草原,顯得多餘且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被各草原部落視若無物,損害朝廷的威嚴。
但太孫殿下的辦法,是流官完全不介入草原部落內部的事務。
僅僅是作爲一個見證人,監督部落之間的疆域範圍和邊界劃分。
誰越界了,他們上報大明朝廷便是。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用管了。
置身事外,便能維持自己超然的身份。
朝廷對草原也有了嚴密的監控。
一旦有變,立即出兵討伐。
隨後,張輔和朱能便令人斬馬,歃血爲盟,讓衆部落首領對著長生天起誓。
至此,整個草原被分成了四十九個區域。
各區域之間,都有清晰明確的界線。
各部落都只能在自己的疆域範國內放牧,再不得越界。
中原王朝對草原的控制,也達到了空前。
雖然草原上的基層統治,暫時仍然由各部落自己掌握。
但四十九個區域,卻不斷有朝廷派遣來的流官,進行考察,巡視,監控。
草原上再也沒有了特別龐大的部落,自然也無力再侵犯中原。
與別的地方派遣的“流官”不一樣。
前來草原的流官,還承擔著另一個責任。
那便是在草原上傳播新的信仰。
草原底層民衆的生活太過困苦,遠比中原百姓苦得多。
他們需要精神支柱,纔能有勇氣繼續生活下去。
另一方面。
有了信仰,他們便會整天在家裡祈禱,而不會想著去征戰四方,侵略別國。
這亦是朱允熥爲平定草原而制定的另一項重要策略——樹立新神!
只是和“分而治之”的順利推行不一樣。
傳播新信仰的措施,剛一開始,便走上了“邪路”。
草原民衆雖然很快接受了新信仰,但他們最信仰的神靈,卻並不是傳統宗教裡面的神佛。
而是“九霄玄璇大掌教陰陽總御慧光普照元靈妙化仁德廣施伏妖衛道至聖帝君”,即朱允熥!
沒錯。
大明皇太孫朱允熥,漸漸成了草原民衆最虔誠信仰的“神”。
有關他的事蹟,越傳越離奇。
身世來歷,更是編造得非同凡響。
皇帝的嫡孫,早已不能滿足他們的幻想……必須得是天帝之子,至高無上的天尊,長生天的兒子……
慢慢地,草原上家家戶戶都開始拜朱允熥。
給他上的尊號,也越來越多。
連帶著張輔和朱能,也成爲了朱允熥這位“九天玄璇大掌教”的左右護法。
這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草原平定之後,草原與中原的往來變得頻繁。
《大明日報》上刊登的內容,在草原上得到了更廣泛的傳播。
草原民衆的心態,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從不相信報紙上那些事蹟,變成了完全相信,並越來越覺得太過神奇。
也就越來越認爲,朱允熥一定是真神轉世,九天帝君臨凡,長生天的親兒子……
若非如此,他怎麼可能做出那麼多匪夷所思之事?
若非如此,爲何經過他訓練的大明軍隊,竟有那等恐怖戰力?
去傳教的人,也適時順應百姓們的想法,將朱允熥吹成了神靈。
於是乎,草原民衆徹底信了。
世間唯一活著的,尚在人間行走的神,長生天的兒子,便是大明的皇太孫朱允熥!
對此,後來得到消息的朱允熥,亦是驚得目瞪口呆。
但想要阻止,卻也來不及了。
草原民衆對他的崇拜和信仰,早已深入骨髓,最後也只能聽之任之。
何況,這也不是一件多壞的事。
在此之後,朱允熥隨便說一句話,都會被奉爲“長生天的令諭”,草原上再無人敢違反。
這些都是後話。
……
一切議定完畢,張輔和朱能便命令士卒斬馬爲誓,令諸部落將領歃血爲盟。
接著,簽定劃分疆域和邊界的血書契約,再一同在長生天的見證下發誓。
至此,草原四十九部落的疆域正式劃好。
隨後,張輔和朱能令草原各部落分別派出人馬,於狼居胥山的山頂,修築祭祀天地的祭壇。
第二日一早,晨光初現之時,嘹亮的號角聲響起。
新軍全體將士整齊列隊。
隨張輔和朱能一步一個腳印,緩步走上狼居胥山。
紅日尚未升起,朝霞微聚,在天穹輕描淡寫出少許色彩。
狼居胥山下,十幾萬草原部落的鐵騎,亦按照早已佈置的要求,分別列陣。
山頂上,各個部落的首領早已在一旁等候。
氣氛肅穆而凝重。
新軍將士們將宰殺好的牛羊馬等祭品分別獻上。
站在祭壇前,張輔和朱能端起酒杯。
“草原部落,跪祭中原歷代英靈!”
旁邊,臨時設立的“禮官”高喊了一聲。
山頂上的祭壇前,草原各部落的將領,皆跪了下去。
“草原部落,跪祭中原歷代英靈!”
新軍將士齊聲喊道。
嘩啦啦!
嘩啦啦!
狼居胥山下,已列站好的十幾萬草原士卒,也全部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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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輔和朱能舉起酒杯,目光掃過衆草原部落首領,隨後又望向山腳下黑壓壓跪伏在地的十幾萬草原士卒。
封狼居胥,祭祀天地,祭奠在與草原部落作戰中陣亡的將士,這是十分隆重的祭祀。
在狼居胥山封祭,是一個武將至高無上的榮耀。
中原王朝的大軍,能在草原腹地,祭祀將士英靈,這是中原王朝取得戰爭勝利的標誌,
用這一舉動,告慰戰死的英靈亡魂。
告訴他們,你們的死是有價值的,你們的血沒有白流,我軍已獲大勝,打到了草原腹地狼居胥山。
但自古封狼居胥,都只是中原王朝的將士自行祭祀。
而今日,張輔和朱能卻別開生面的安排了草原部落的首領及十幾萬大軍,來跪祭戰爭中死去的英靈。
要讓他們向戰死的中原兒郎懺悔,向英靈們發誓,永不再犯中原!
這也意味著,從今往後,中原王朝就真的征服了草原。
唯其如此,才能讓草原部落首領和草原十幾萬將士跪祭中原的英靈。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千古以來從未有過壯舉。
晨風拂過。
張輔高舉酒杯,喃喃道:“你們看到了嗎?大明的鐵騎,已經征服了草原。迫使所有的草原部落都來祭祀你們。你們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
他將酒杯中的酒緩緩灑掉,朱能亦跟著灑酒。
兩人有眼角邊,皆有兩行眼淚滾滾流出。
多少年的彼此殺戮,多少回征戰,多少將士埋骨他鄉……
這其中,有許多人是張輔和朱能的故交好友,戰士同袍。
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中,馬革裹屍,從此陰陽兩隔。
他們並不孤獨。
數千年以來,又有多少將士戰死呢?
他們的英靈,同在天堂爲伴。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
而今。
這一切終於結束。
這一次的封狼居胥,與以往都不一樣。
從前的祭祀,通常只意味著一場大戰的勝利。
但這一次,他們是征服了整個草原!
從此往後,戰亂的時代翻過篇章,成爲歷史。
草原將迎來新的統治秩序。
至此,將士們所流的血,纔有了最大的價值。
大明新軍全體將士,亦同時舉起了酒杯。
舉杯祭英靈,灑酒慰亡魂。
彷彿是感應到了一般。
狼居胥山上,突然風起雲涌。
大風起兮雲飛揚!
風呼嘯而過。
四面鋒雲畢至。
流雲疾速掠過天際蒼穹。
天象變化萬千。
大風中張輔、朱能再次斟酒,率新軍全體將士舉杯祭祀。
……
一直到整個典禮結束。
大風才停息了下來。
四面浮雲盡散。
此時,紅日自東邊浮出天際。
霞光遍灑。
……
金陵城。
北方戰事有了結果。
朱允熥原以爲,發生這麼大的事,老朱也該回金陵城了。
畢竟,和元庭打了一輩子的仗,如今總算是有一個最終的結果。
老朱也可以回家,祭天祭祖祭社稷。
卻不料,老朱彷彿真和他扛上了一般,仍不回朝。
好在得到的消息是,老朱一行人,在申城住下了,皆平安無事。
朱允熥有些無奈,也只能暫且先不去管他。
“今年各地秋收的情況很不錯,但接下來的收稅,只怕不容易。”
東宮書房中,楊士奇向朱允熥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擾。
如今大明銀行的各項業務,已全數移交夏原吉負責,他則全力幫著朱允熥處理朝廷的各項政務。
“各地衙門正在清理整頓原來的胥吏,重新安排新人。”
“但那些胥吏與地方豪紳牽連甚深。”
“之前不少豪紳因稅務司徵商稅的事,對朝廷不滿。”
“胥吏又在衙門變制中,遭到官府的打擊。”
“但豪紳與舊有的胥吏,在地方的影響力仍舉足輕重。”
“往年各地官府徵稅,通常都是依賴他們。”
“此番恐怕他們會從中作梗,引起事端。”
朱允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這是胥吏改制後第一次徵稅,若說那些被奪權下崗後的胥吏不趁機鬧點事出來,他都不相信。
封建時代,地方官府最重要的工作是什麼?
就是徵稅!
要不然,主管一省行政和財賦出納的布政使,也不會成爲三司中最重要的職位。
相比之下,主管一省刑名按劾,負責糾官邪,戢奸暴,平訟獄,雪冤抑的按察使,其地位通常都遠在布政使之下。
“能不能將徵收實物糧食,改爲徵收錢財呢?”朱允熥問道。
收糧絕對是一項非常麻煩的工作。
要鑑定糧食的品質高低,稱糧食的重量,運送糧食等等。
其中很多環節,都可能爆發衝突。
比如說,糧食品質的好壞,往往衙役們一句話的事。
好的說成壞的,壞的說成好的,屢見不鮮。
由此引發的事端,亦不在少數。
其他的,諸如糧食稱重,也是如此。
總有人在“秤”上面做手腳……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這與之前花錢去鄉下收儲,買賣糧食不一樣。
正常買賣糧食的雙方,可以討價還價,能平等協商。
但賦稅的徵收,是強制性的。
即使被胥吏欺壓,百姓們也只能忍氣吞聲。
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如火山般爆發。
收錢能避免很多問題。
經過之前的金融戰爭,國庫裡的糧食十分充足。
後來又與鄉下不少種糧大戶早早簽訂了收購秋糧的合約。
不徵收實物糧食,僅僅運用商業手段對糧食進行收儲,也基本上能滿足需求。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直接收錢呢?
不料,楊士奇卻是搖了搖頭:“恐怕不行,如今的大明,在太孫殿下治理上欣欣向榮,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但我只恐這繁華盛景下,還潛藏著糧食短缺的危機。”
朱允熥聞言一驚,正待追問,便聽得下人來報,《科學》期刊總編賴文安求見。
《科學》期刊一直是朱允熥親自主抓。
他作出過不少批示,也親自寫了不少文章發表。
但朱允熥身爲大明皇太孫,一身總攬全國朝政,身份高貴,事務繁多,總不可能事必親躬,那就真會和諸葛亮一樣累死了。
朱允熥可沒有這麼勤奮。
自任命賴文安爲總編後,便再也沒曾召見過。
今日對方突然前來求見,莫不是有什麼大事?
朱允熥吩咐讓其進來。
不多時,賴文安便走進書房。
他一進來,便跪了下去,從袖內掏出一個信封,雙手捧上,舉過頭頂。
“下官賴文安,參見太孫殿下。”
“今日《科學》編輯部收到一份投稿,其人所言倒是頗有見識,但最後的署名,實屬大逆不道。”
“下官以爲,此事關係重大,特前來向太孫殿下稟報。”
“該如何處理,還請太孫殿下定奪。”
朱允熥微微一愣,望了旁邊的楊士奇一眼。
僅僅是一個署名罷了,也值得這般大驚小怪嗎?
還特意趕著來稟報。
思索間,他接過賴文安手中的書信。
從信封裡面掏出一張紙,展了開來。
也不看內容,直接望向最後的署名,眸內瞳孔頓時驟然放大。
只見那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字——朱元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