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野心勃勃的朱高煦!密謀!
“這等傳聞,你是聽何人所說?”
朱棣立即反問道。
朱高煦忙道:“今日,刑部大牢的一個胥吏,向刑部侍郎高萬傑稟報,今日東宮的楊榮,突然派人前往刑部大牢,提走了一個死刑犯。”
“胥吏以爲此事不合規(guī)制,但楊榮乃是東宮的人,他得罪不起,故而向刑部侍郎高萬傑稟報。”
“高萬傑以爲,既然有楊榮的手書,又擔保不會將死刑犯私自放走,一定會將其處死,便可以給楊榮賣個面子,行一個方便。”
“對外就報一個暴病而亡,因擔心其染有瘟疫,屍體被連夜運往城外,焚化掩埋。”
“何況刑部死牢的犯人,很多是外在押運進京的,本也不會有家人前來收屍,自無問題。”
經(jīng)歷了兩年的摸爬滾打,再加上年歲漸長,朱高煦已不再當初的“熊孩子”。
當然,“熊”還是“熊”的。
脾氣也照樣火爆。
只不過,相對年歲小時的“淘氣”,稍多了三分成熟。
朱棣問道:“是那個高萬傑向你稟報了?”
“那倒沒有。”朱高煦臉色微微一紅。
雖說如今朱允熥讓他執(zhí)掌刑部,但刑部與稅務司完全不一樣。
稅務司是新組建的衙門,大量官員人選,都是朱高煦挑的。
他再怎麼“熊”,在稅務司內,也是一言九鼎。
一聲令下,莫敢不從。
可刑部哪怕進行了改革和分治,其本身的底子,也仍是一個成熟的官僚機構。
有大量的官員和胥吏,有一套完善的運作模式。
除了紀綱緝盜司是他自己挑人,重新組建,政令暢通之外,刑部的官吏,對朱高煦這個空降的高管,用出了官場老油條慣用的手段來對付他。
當然,刑部該辦的公務還是都辦了的。
比如說,在全國範圍內佈署並推進清剿江湖門派的工作。
畢竟,朱允熥強令推進,刑部官員可不敢與朱允熥作對。
只不過,大部分事,刑部衆(zhòng)人都是稟報刑部侍郎高萬傑處理,而非向朱高煦這個刑部主官彙報。
當然,朱高煦雖然年少,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拿捏。
他已經(jīng)在暗中佈置,要慢慢將刑部大權握到自己手中。
只是如今時日尚短,刑部裡還有很多對他的命令陰奉陽爲。
此際朱棣問起,自不免臉紅。
“孩兒我在外面偷聽,剛好聽到了。”
朱棣不由得大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
朱高煦雖然未正式被朝廷任命爲刑部堂官,但卻是朱允熥親自派去主管刑部的。
按理來說,刑部的事,應該由他做主。
可胥吏遇事卻稟報刑部侍郎高萬傑,而不是他。
足以說朱高煦在刑部的地位很尷尬了。
“孩兒覺得很奇怪,好端端的,楊榮怎麼突然要提取一名死囚呢?”
朱高煦迅速接著往下說:“於是,孩兒便在暗中跟蹤,發(fā)現(xiàn)他挑選死囚,竟然是根據(jù)身材大小,長短來挑選的。”
“這一看,就是要挑人當替死鬼啊!”
“很快,孩兒便又發(fā)現(xiàn),他將死囚弄死,派人悄悄運進了東宮。”
“不久之後,裡面便傳來了皇爺爺駕崩的消息。”
朱棣眉頭輕輕挑了挑:“僅憑這一點,也判斷不了什麼吧?”
朱高煦道:“可後來,孩兒聽聞皇爺爺病重,趕來東宮,便聽到有宮女私下裡悄悄議論。”
“說她們洗沐的人,並不是皇帝陛下,而是一具死囚的屍體。”
朱棣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朱高煦接著道:“有一名宮女還說,陛下昏厥之後,將其送運往了皇宮,將在後宮中,永遠囚禁。”
朱棣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那些宮女何在?你可有將她們抓來審問。”
“父親大人好生糊塗。”朱高煦苦笑道:“她們可是東宮的宮女,孩兒我哪有這個權力?就算孩兒想,那也做不到啊!”
朱棣臉色一愣。
這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
只不過,他聽到此事後,心裡過於緊張,才下意識脫口而出。
“沒有權力也得想辦法,咱們可以偷偷抓一個人來審。”略一沉吟,朱棣說道。
“巧了,孩兒也是這麼想的。”朱高煦道:“可後來孩兒便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麼事?”卻是一旁一直靜聽的朱高熾插口問道。
“我因爲聽到了她們的談話,便特別注意這些人的去向。”
“她們在這之後,也隨著陛下的遺體一起進了宮。”
“可奇怪的是,她們卻並沒有再安排任何守靈的任務,而是直接被安排進入了封禁後宮。”
“不止是她們,還有那幾名給陛下看病的太醫(yī),也都進了後宮。”
朱高煦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語氣緊張道:“後面,我便得知新皇帝下了聖旨,說要封掉後宮,從此不許裡面的人再出來,工匠已經(jīng)連夜在砌牆了。”
“這分明是要將她們還有給皇爺爺看病的太醫(yī),都囚禁起來,那一定是在隱瞞什麼!”
“皇爺爺?shù)倪z體,又被戴上了特製的面具,不許人觀其面容。”
朱棣的臉色,一下子鐵青無比。
“爹,這麼多事連在一起,真相已呼之欲出了。”
朱高煦道:“今日皇爺爺回來,先是在大明科學院鬧出了大動靜,後來前往東宮時,又拿著寶劍和長槍,對他喊打喊殺,才因此而暈倒。”
“孩兒還聽說,將皇爺爺送入東宮的臥室後,他不許太醫(yī)和臣子們進去,一個人在裡面呆了很久。”
“大臣們爲此都吵翻了天。”
“他出來之後,又殺了東宮的侍衛(wèi)首領,以及爲其求情的大臣。”
“再後來,太醫(yī)進去,便宣佈皇爺爺龍馭賓天。”
“爹,這裡面是疑點重重啊!”
朱棣仍然沒接言,朱高熾也似是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所震,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朱高煦見兩人皆沒有反應,不禁有些急切,他滿臉興奮道:“爹,這對於咱們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朱棣沉聲問道:“什麼機會?”
朱高煦忙道:“爹,這不明擺著嗎?”
“諸王皆在封地未歸,還未就藩的,則都尚且年幼,您是唯一在京的親王,又是皇爺爺?shù)乃淖印!?
“這個時候,只要您闖入靈堂,揭開現(xiàn)在擺著的死囚面具,將堂哥的所作所爲,大白於天下。”
“那時衆(zhòng)臣羣情激憤,堂哥還能當什麼皇帝嗎?”
“咱們帶人將囚禁在後宮裡面的皇爺爺救出來,皇爺爺一定對爹爹感激涕零。”
“這皇位豈不是非得傳給爹爹不可?”
他越說越興奮,語速也越來越快。
一邊說,一邊搓手。
這段時間,朱高煦在朱允熥手底下做事,已然漸漸被其訓服,再無當初的野心和不馴。
但此時機會一來,立即便故態(tài)復萌。
若是自家老爹得了皇位,那自己將來也有希望爭一爭皇帝的寶座。
當皇帝多好,很小的時候,朱高煦便夢想著做皇帝了。
高高在上,君臨天下。
一言既出,天下無敢不從。
呼啦!
寒風呼嘯而過!
也不知是太冷,還是其他原因,朱棣的身體和臉色,皆像是被凍僵住了一般。
任朱高煦在旁邊如何說,始終沒有半點反應。
“此事還是容長計議吧。”朱高熾開口道。
“哥,這是天賜良機,當斷則斷!”朱高煦反駁道:“眼下人證物證俱在,只要爹爹帶著咱們闖入靈堂,就能揭開他的真面目。”
“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等遺體入了棺,再想開棺驗查,就千難萬難了。”
“還有太醫(yī),宮女,這些人證,也是如此。”
“若是等他們都被殺了,我們還拿什麼說服羣臣?”
“咱們不能再猶豫了。”
朱高熾看了朱高煦一眼,道:“可我覺得,他對我們一家也算頗爲不錯了,此時反他,似乎有些太不仗義了吧?”
“哥,虧你還天天讀書呢?”朱高煦氣憤道:“他對咱們好,是因爲咱們能爲他所用。”
“當初他令人打咱們兄弟倆屁股的時候,可沒有手下留情過。”
“是後來爹爹主動拜他爲師,咱們兄弟倆也俯首聽命於他,他纔對我們一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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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他對咱們最好又如何?”
“大位之爭,豈能有婦人之仁?”
“爹若是當了皇帝,咱們兄弟倆會比今天更好一百倍!”
朱高煦情緒越來越激動,音量也不自覺提高了幾分。
在他眼裡,與皇位相比,那點情誼不值一提。
“住嘴!”
朱棣驟然喝道:“你哥哥說得沒錯,此事要容長計議。”
朱高煦氣得跺腳,道:“爹,此事迫在眉睫,機不可失啊。”
“再說,就算你不爲自己的皇位著想,難道也不爲皇爺爺?shù)陌参V雴幔俊?
“他老人家,此刻還被關禁在後宮裡面,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
“不要再說了!”朱高煦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朱棣再度打斷。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他若是想對父皇不利,那在東宮的時候,早就下手了,又豈會等到現(xiàn)在?”
“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將父皇軟禁在後宮之中?”
“這得讓他冒多大的風險?”
“於理,也說不通!”
“依爲父之見,此事必定另有蹊蹺。”
朱高熾亦贊同道:“對,爹爹說得不錯,此事一定另有蹊蹺。”
朱高煦卻仍不以然:“這也不足爲奇。”
“那畢竟是他的皇爺爺。”
“他只是眼見皇爺爺要殺自己,恐儲君之位,甚至連性命都不保,纔出此下策。”
“利用皇爺爺昏迷之際,動用自己身爲儲君和監(jiān)國的權力,秘密將皇爺爺囚禁於後宮之內。”
“至於爲什麼不殺皇爺爺,自然是他心裡多少還有一點良心,不願做那人神共棄,豬狗不如之事。”
“爹,大哥,這很合情合理啊!”
他指著不遠處的靈堂,道:“咱們只要闖進去,提議要揭開面具看一看,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嗎?你們怎麼就不願意嗎?”
“你說揭開就揭開,他憑什麼要聽你的啊?”朱棣冷冷反駁。
朱高煦道:“爹,您是皇爺爺?shù)挠H兒子。在皇爺爺方駕崩之際,您要求看一眼遺容,這天經(jīng)地義吧?”
“真鬧起來,大臣們都會支持爹爹的。”
朱高熾在旁邊道:“他如今已是新皇,不是太孫殿下。”
“大臣們就算在心裡支持爹爹,也不會站出來頂撞新皇的。”
朱高煦一愣,道:“爹爹站出來質問,大臣們難道心底裡就不起疑嗎?不想弄個明白嗎?”
“哪有這麼簡單,你以爲這滿朝大臣,都像你這個莽夫一樣嗎?”朱高熾翻了一個白眼。
朱棣輕輕嘆道:“事已至此,就算靈堂裡面停放的屍體真的不是父皇,大臣們願意爲此和他吵翻,不顧一切要查一個水落石出的人,也不會很多。”
朱高煦呆住了,滿臉不可置信的望著父親。
他畢竟年歲尚且不大。
雖然聰明,可有些事,還是看不透。
朱棣只好爲他解釋,道:“首先,大臣們裡面本身就有很多是他一手提拔重用,自他監(jiān)國理政以來,被他拉攏的人,投效他的大臣也不少,更別說本身就支持他的勳貴功臣。”
“其次,大臣當中,許多人會明哲保身,不會讓自己輕易捲入這種爭端中。”
“再其次,還有很多人,即使察覺其中有異,也會認爲社稷安寧,江山穩(wěn)定大於一切。”
“不能由此而掀開奪嫡之爭。”
“無論發(fā)生了什麼事,讓他安穩(wěn)登基,天下才能穩(wěn)定。”
“基於此,他們會想著儘量將此事遮掩過關。”
“你想一下,爲什麼你皇爺爺駕崩的時候,大臣們沒人去問駕崩的原因,卻首先急匆匆的在靈前擁立他登基,對他三拜九叩呢?”
“就因爲江山社稷,萬鈞之重。”
“就算他真的弒君了,大臣們心裡明白,可爲了大明江山的穩(wěn)定,爲了天下百姓的安寧,他們也要將作不知道!”
“因爲他是儲君,唯有擁立他,才能不讓天下陷入大亂之中。”
“這個時候,你皇爺爺駕崩的原因是什麼,都不重要了,你明白嗎?”
“真正願意爲此和他掀桌子,不顧後果,將天捅破的人,終究是極少數(shù)。”
朱棣語氣變了變,繼續(xù)道:“再說,他若是真做了你說的那些事,又豈能沒有一點準備?”
“別忘了,靈堂是他下令佈置的,周圍的護衛(wèi)都是他安排的。”
“你衝出去鬧,能鬧得過他嗎?”
朱高煦頓時只覺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
半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了,又興奮道:“咱們也不是全無計可施。”
“爹爹此前在大明軍事學院,也曾執(zhí)掌教學,帶過不少學生。”
“我的刑部,在改革以後,增加了不少捕快,且捕快們配發(fā)了不少短槍,武力強勁。”
“還有大哥大明製造局,那可是有幾十萬工人啊。”
“還能自己製造武器!”
“咱們三個人聯(lián)手,不怕大事不成,哈哈……”
他忍不住就要大笑,卻忽然響起不遠處還有不少人在給先帝守靈,他身爲皇孫,此時大笑,可太應該了,連忙止住。
“你想幹嘛?”朱棣怒斥道:“你的刑部?”
“我問你,刑部上下,真的聽你的調令嗎?”
“刑部現(xiàn)在武力最強的部門,應該是紀綱的緝盜司吧?”
“雖然紀綱當初是你提撥的,可紀綱現(xiàn)在還會聽令於你嗎?”
“若是尋常的事也就罷了,紀綱也會賣你一個面子,可你讓他和皇上作對?”朱棣冷哼道:“信不信紀綱領第一個便將你拿了!”
“至於你哥哥的製造局,有幾十萬工人是不錯,但也和你的刑部一樣,那些工人怎麼可能會聽你哥哥的話,起兵反了呢??”
“據(jù)我所知,他們對太孫殿下可是感激得不得了。”
“如今太孫登基,他們擁護還來不及呢,還想讓他們站出來反對?”
“軍事學院的學生,他們更是瘋狂崇拜太孫殿下,就更不可能反了!”
朱高煦急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什麼都不做嗎?爹,你也不去解救皇爺爺了嗎?”
“急什麼?”朱棣怒斥道:“若依你所說,你皇爺爺不也安然無恙嗎?又何須急在一時。”
“那我們怎麼應對?”朱高煦問道。
“可以先放出一點風聲。”朱高熾建議道:“放出風聲出去,也正好看一下大臣們對此的反應。”
朱高煦眼前一亮:“對,我們也可以藉此試探出他們的態(tài)度,拉攏一批自己人,等到時機成熟,再奮起一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