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東家出身江湖,重義輕利,當今掌門人東凌羽更是一身豪氣,手底下一眾兄弟赤膽忠心,東光上下對他是七分崇拜三分敬畏,年僅27歲卻比老東主更有號召力。接收東光以來每每有鐵血雷霆手段,但卻從未發生員工辭職的事件。
以憐晨到達望海閣的時候恰好是十七點五十五分,感覺到車子停下來,他睜開了眼睛。張佐為他開車,從后視鏡里看到他醒來,有些擔憂的皺了皺眉,但還是十分盡責的將了解到的資料說給他聽。
謝謙從望海閣內出來迎接他,遞給他一本文件夾,一邊隨著他往里面走一邊小聲說:“項目主管和部門經理被安排在隔壁的房間,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叫他們過來。”
以憐晨點了點頭,迅速將手里的資料翻閱完遞還給謝謙:“這方面我不太懂,到時候還要靠你。”
“是,少爺。”謝謙拿過文件夾,應了一聲,神色有些游離。
“怎么,有話說?”謝謙從來不會吞吞吐吐的,除非是事關以憐晨個人。
“少爺,您的兩位朋友也已經到了,正在里面……呃……跟東光的人對峙。”謝謙抬手抓了抓頭發,似乎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好。
“朋友?”以憐晨皺了皺眉,他不記得有叫誰一起來啊?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到預定好的房間外,沈漸離抱著手靠墻站在一邊,看到以憐晨過來就站直身體,北堂賢則氣鼓鼓的盯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還多的男人,眼睛瞪得圓圓的。可惜人家根本不理他。
“你們怎么來了?”以憐晨看到他們倆也是一臉無奈,就說他們怎么那么快就妥協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不放心你唄,而且不止我們倆來了,憐夕正在路上。”北堂賢放棄與那個守著門的大塊頭“對視”,轉過身來看向以憐晨。
“你們告訴她的?”
“嘛,憐夕也不是傻瓜啊,就算我們不走漏風聲她事后知道還是會爆發的,還不如現在就告訴她。”北堂賢攤了攤手,一副自己也很無奈的樣子。
以憐晨深吸一口氣,掏出電話打給以憐夕。但那個鬼丫頭像是知道他的目的一樣就是不肯接電話。
這時一直無視北堂賢的大塊頭說話了:“以少爺,我家老大請您進去。”
以憐晨抬眼看了看他而多少別著的通訊耳機,也不應聲,只看了一眼張佐。
張佐上前一步,長腿一伸,門被轟然踹開。
大塊頭立即皺眉,伸手攔住張佐,卻沒想到張佐比泥鰍還滑溜竟然沒被攔住,直接從他手臂側面溜了過去,然后回頭瞪了大塊頭一眼,寒聲說:“怎么,我們少爺到自己的地方還需要你允許?”
以憐晨輕巧的抬手撥開大塊頭擋在自己面前的手臂,看也不看他直接走了進去,淡淡說:“望海閣地方簡陋委屈了東先生,真是對不住。”雖然嘴上說著歉意,但從神情到語氣,沒有表現出半點抱歉的意思。
淡琥珀色的眸子掃了一眼,然后準確的定格在東凌羽的身上。
東凌羽挑挑眉,站了起來走到以憐晨身邊。他身高接近兩米,一站起來身高差便更加的明顯,他低下頭眼帶戲謔的看著以憐晨,說:“除了門框有點矮之外,倒是沒什么。”
他離得太近,以憐晨若想看到他得臉就必須抬頭仰視,東凌羽正等著看他反應,誰知以憐晨竟然就這么繞過了他,眼神都沒給一個直接坐到與他方才位置相對立的主位上,末了才看他一眼,說:“東先生請坐,何必客氣。”
東凌羽摸摸鼻子,走回位置上坐下。北堂賢和沈漸離自覺的一左一右坐到了以憐晨的身邊,張佐和謝謙見狀也分別走了過去。東凌羽身邊也帶著四個手下,原本隨著東凌羽站起來似乎打算打招呼,現在只好同東凌羽一樣再走回去坐下。
以憐晨的眼神中并沒有剛開始的銳利,而是淡淡的平視著東凌羽,開了口:“不知東先生想吃些什么,望海閣的招牌菜清蒸大閘蟹,不知能不能入口?”
東凌羽勾著唇角笑了笑,說:“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酒,要好酒,無酒不歡。”
雖說東凌羽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但他身上卻不見一絲痞氣,反倒更像個弱質書生;身量雖高,人看起來卻并不魁梧粗壯,反倒帶著三分柔和纖細;上挑的桃花眼藏在半長的柔軟發絲后面,看上去竟然更像個妖孽。
他此時說要喝酒,完全沒有粗野的流氓氣息,卻有種古時好酒的文人雅士風范。任誰都討厭不起來。
以憐晨輕輕點了點頭,立即有服務員將菜單酒單呈上,一份給他一份給東凌羽。
以憐晨接過卻沒有翻開,只是低聲對站在自己身邊的服務員說了一些菜名,然后便示意她可以去問東凌羽要什么。東凌羽卻不客氣,看了一眼酒單,手指掃過一個名字,然后低聲報了個數量。
那服務員明顯被那個數量嚇到了,抬眼瞪向他,在與那雙桃花眼對視上之后又急忙別開,乖乖點頭將酒單拿了下去。
以憐晨微微皺眉,卻沒有多說什么。
東凌羽卻開口:“既然是中式菜肴,我們今日就不喝洋酒,竹葉青,配上這古香古色的房間設計,剛剛好。”
以憐晨淡淡說:“東先生喜歡就好。”
按照東凌羽的屬意,酒先被拿了上來,東凌羽的手下熟稔的將酒瓶打開,正要為自家老板倒酒卻被攔住。
“沒規沒距,平日里白教你了?我們是客,怎么能不先給主人倒酒?”東凌羽長腿一抬,在那人的小腿彎處踹了一下,那名屬下立即點頭稱是,拿著酒瓶走到以憐晨身邊,要為他倒酒。
張佐心頭一跳,急忙說:“我們少爺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東凌羽睜大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以憐晨。“真的?我聽說以青晗先生酒量極高,憐晨得到他的遺傳,應該也能喝上幾杯才是。”
“可是我們少爺……”張佐想說以憐晨未成年卻被打斷。
“既然東先生有興致,我陪幾杯就是。”以憐晨看了張佐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
這樣的場合,無論東凌羽接下去是想談生意還是單純的想觀察以氏繼承人,他都不能以未成年為借口推諉他的提議。
來之前他已吃過胃藥,不過是一杯酒,忍了就是。
沈漸離轉頭看著他,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么。他身為醫生雖然向阻止病人自虐,可他也知道這樣的場合并不適合。他不是懵懂孩童,自然知道酒桌上的交易古往今來都更容易些,而矛盾也更容易激化。
東凌羽既然出身江湖,自然是習慣了暢快淋漓,若是真的推三阻四,難保他不會心生芥蒂。在如今這種立場不明的情況下,最好不要冒險。以氏已有危機,若再多一個敵人,難保一蹶不振。
東凌羽見以憐晨肯喝,呵呵笑了起來,自己拿過桌上的另外一瓶打開來,將面前轉喝白酒的杯子咕嚕咕嚕的注了八分滿。
淺淺的金綠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旋轉,在柔和燈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竹葉的清香混合著糧食的芬芳滿溢在空氣里,只是聞到便令人沉醉。
以憐晨面前的杯子也被注了八分滿,他看了看東凌羽,首先舉杯:“東先生,原本我該盡地主之誼敬你這杯,但我的確不善喝酒,只好淺飲,算是拋磚引玉,希望東先生不要介意,今晚能盡興。”
說完,他也不等東凌羽回話,只將被子靠近唇邊,喝了一大口。酒精的從口腔一路燒灼著滾進胃里,幾乎是立刻便引起了不適的刺激。以憐晨咬唇,臉色白了三分,但他卻忍住沒有哼聲,只用一雙眼睛看著東凌羽的表情。
東凌羽像是沒料到以憐晨會如此爽快,表情里滿是錯愕,但隨即他舒眉一笑,說:“原來憐晨也是熱血男兒,我承你的情,干了這杯就是。”
他雖如此說卻并不像以憐晨那般干脆。他端起酒杯,先是聞了聞,似乎在品著酒香,然后淺嘗一口抿了抿,令酒液在口中滾上一圈,待整個口腔都感受到了酒的香氣才咽下,然后才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以憐晨瞇眼看著他的動作,終于知道,這東凌羽是真正的愛酒之人,他喝酒并不為什么熱血義氣,而是真正的喜歡這燒灼著的東西帶給他的感受。或許這樣的人,他來不來都是隨心隨性,并不帶什么復雜的意義。
“凌羽大哥是真的懂酒,并不像我,什么好酒都嘗不出味道。”不知不覺,以憐晨對東凌羽的稱呼已經變了。
東凌羽聽到,挑眉看他,唇角的笑容越發妖孽了起來:“呵呵,憐晨這是夸獎我?其實我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真正的行家才不是我這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