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簡陋的日光燈發出森森的熒光,把躺在床上的人映得更加慘白。
以殤的氣息有些紊亂,左手揪緊胸口的衣服用力到指骨突出手背,在光影的作用下嶙峋得森然。他的右手仍無意的壓在腹部卻似乎用不上什么力氣。
北堂賢端著杯冰水走過來坐到床上,蹙著眉頭擔憂的看他:“你確定要喝冰的嗎?”端著杯子的手下意識縮了縮。“不如我們趁著你還沒有燒得更嚴重去醫院吧。”
以殤睜開眼睛,眸色淡到幾乎透明,里面有明顯隱忍的痛楚,口中卻還在堅持:“我,不去。”只一句話,便喘得更厲害了些。
“好好好,不去不去,你別激動。”北堂賢趕緊順著他的意,在杯子里放了根吸管,然后遞到他唇邊。“少喝點,很涼的。我叫了沈漸離過來。”
“嗯。”以殤低應了一聲,卻吞下一大口冰水,又一次閉上了眼睛,只是抵著胸口的左手放松了些。
北堂賢看著他安穩了些,剛要松口氣,以殤卻忽然蜷緊身體,右手狠狠壓入腹部,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的低落下去,埋進枕頭里。
大天師認命似的嘆了口氣,按住他,手放到他的胃部,輕聲說:“好了,放手,我幫你。”頓了一下又忍不住抱怨。“早知道你又會病一場,我就不讓你去見雪念。”
……
烏云壓頂,車外的風更猛烈了些,刮過玻璃窗發出哨子般尖銳的聲響。
以憐晨痛得昏沉卻還是拉開了北堂賢的手,阻止他再使用那種力量:“別再亂來,我沒事。”先前北堂賢用盡靈氣的樣子還深刻在他的腦海,這才過了沒多久,就是疼死,他也不會在讓北堂賢冒險了。
“可是你……”北堂賢剛想說話,車子卻突然急剎車,截住了他的話頭。
北堂賢的腦袋撞到了身后的隔窗,兩手下意識的往前伸;以憐夕嚇了一跳只來得及抱住以憐晨的肩膀。
以憐晨躺在那里沒有著力點,身體不由自主的行進方向沖,剛好撞上了北堂賢的拳頭。
“唔……”以憐晨沒有掉下去,卻痛得忍不住翻身把自己蜷縮起來,拳頭墊在胃部,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憐晨!”北堂賢一驚,急忙湊上前查看。“你沒事吧?”
當然不可能沒事。
以憐晨已經說不出話,側過頭看到北堂賢和以憐夕一臉的驚慌卻還是搖了搖頭,想讓他們放心。
然而只是一個動作的瞬間,胃底洶涌而來的惡心感再抑制不住,一聲嗆咳,他想用手捂住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暗紅色的血液從瘦小的指縫里滴落,不一會兒又變成了鮮艷的紅。
“憐晨!”
“哥哥!”
北堂賢和以憐夕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可以憐晨已經失去意識,只剩下唇角還有鮮血緩慢的流出來。
“去醫院!”北堂賢最先反應過來,狠狠敲著隔窗。“傅管家,快點去醫院!”他已經顧不得以憐晨先前的叮囑了。
老管家打開小隔窗一見后座的情形也是一驚,急忙明令小柳不要在管車頭剮蹭的事情,直奔醫院而去。
而以憐晨在失去意識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卻是:胃痛的事,瞞不住了,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