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原本晴媚的天空忽然排滿了層層疊疊的云朵,陽光艱難的穿過來,已經(jīng)暗淡了許多。
以憐晨坐在臨時設(shè)置的座位上,皺著眉一頁一頁的翻看手里的報表,眼里有幾絲不耐煩。沈漸離搬了椅子坐在他對面,手中不經(jīng)意的擺弄著電話,不時抬頭看他一眼。
從剛才開始,這人看報表的速度變慢下許多,甚至還有些心不在焉的。原本還會用記號筆標(biāo)注些什么,可現(xiàn)在分明就是隨便翻翻,看過就算了的節(jié)奏。
沈漸離看了看時間,再次抬頭看向以憐晨,壓低聲音問:“有沒有看出什么?”
以憐晨沒抬眼,只胡亂點了點頭,手上又翻過去一頁。
準(zhǔn)一聲立即用手按在上面,說:“先別看了,已經(jīng)過午了,跟我去吃飯。”不按時進(jìn)餐對這人半點好處都沒有,他既然在就不會放任他亂來。
以憐晨終于抬頭看了看他,還真的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但人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沈漸離注意到他臉色已經(jīng)有些泛白,不禁皺眉。應(yīng)該早點叫他的。
以憐晨下意識的摸了摸上腹部,搖了搖頭。的確有些悶涼,但并沒有多疼。他現(xiàn)在在意的不是這個。
“你不覺得巧合嗎?我找不到照看祥云的人,掌管暗賬的那位也恰好不在。”修長蒼白的手指無意識的卷弄著紙頁的邊緣,是他思考的小習(xí)慣。
老宋說掌管暗賬的謝謙是兩個星期前突然被調(diào)遣出差的,手里的工作也未來得及做任何交代,而執(zhí)行組的張佐卻是一個月前便被公派出國的。
但是一個星期前,他剛準(zhǔn)備回國的時候還跟張佐聯(lián)系過,那時并沒有聽他提起公派的事情,并且關(guān)于祥云的近況他報告的也很詳細(xì),交談中,語氣也沒有任何慌張遮掩匆促的跡象。
“照你所說,張佐并沒有出國但卻沒有來公司,而謝謙原本在這里守著,兩個星期前則因為突發(fā)事件離開。”沈漸離順著以憐晨的思路想下去。“張佐一個星期前并未見慌張,可見他們兩人辦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才對。”
“嗯。他們兩人可以說是一文一武,張佐在執(zhí)行組被外派謝謙留守是正常的,可現(xiàn)在卻兩個人都被派了出去,我,呃……”大概是在抗議主人對自己的忽視,又或者是在回應(yīng)他的思慮,某個傲嬌的器官突然攣縮了一下。
以憐晨沒有心理防備,忍不住悶哼出聲,微微彎下腰,雙手都按上腹部,小口小口的換氣。
“都說叫你先跟我去吃飯!”沈漸離怒了,這死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照顧好自己一點,偏要讓人替他擔(dān)心。
“沒事,等一下就好。”以憐晨的臉色已經(jīng)是慘白,口中卻仍然說沒事。
沈漸離無奈的嘆口氣,想了想從自己隨身的包里摸出一枚小小的自封袋,把里面放著的藥片遞給了以憐晨:“這是你的胃藥,我本來打算拿回去研究一下的,現(xiàn)在借給你江湖救急,記得還我。”
以憐晨愣了一下,隨即無奈笑笑。他這個朋友根本就是醫(yī)癡,但凡能研究的都不會放過,分明是他自己的藥,被他拿了當(dāng)樣本就成了欠他的。
“知道了,謝沈大人救命之恩。”以憐晨虛弱的笑笑,也不喝水直接吞下藥片,彎著腰呆了好一會兒才坐直,隨手抹去額頭上冒出的汗水,又拿起被隨手放在桌上的報表。
“還看!”沈漸離壓低著聲音吼出來,但還是有不少中午留在辦公室加班的人扭頭看了過來。
以憐晨的手頓了一下,僵硬的改變了動作,說:“不看了,只是收拾一下……”
“別告訴我你要帶回去。”
“呃……不帶不帶,公司的資料怎么可以隨便帶回家,這不是機(jī)密嗎。”以憐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心虛些什么,大概胃痛發(fā)作被逮個正著,心里下意識的產(chǎn)生了對醫(yī)生的畏懼吧。
“這還差不多。”沈漸離站起來,板著一張臉,盯著以憐晨的動作。“乖乖跟我去吃飯,不然我真的告訴以叔叔。”
“知道了。”以憐晨收集了報表,拿到碎紙機(jī)里碎掉,心里卻做好打算要讓老宋把電子檔郵件給自己,回去再看。“我再跟宋叔交代幾句,你先去電梯等我。”
沈漸離仔細(xì)看了看他的表情,點了點頭往電梯處去了。
以憐晨自己卻走到老宋的辦公桌前,抽了一張便簽紙寫下兩串字符,放下筆說:“宋叔,打印出來的報表我不帶走,你把電子檔發(fā)送到這個郵箱,加密用這個。”他點了點那兩串字符。
老宋有些為難,畢竟以憐晨并沒有正式成為以氏的一員,沒有調(diào)令和公示,這些東西是公司機(jī)密,他在這里看了也就罷了,若是還帶回去,有些不太和規(guī)矩。
看出老宋的為難,以憐晨也不多逼他什么,只說:“這樣吧,晚點我讓董事長給你文字通知,那時你在傳過來。”
老宋連忙點頭,起身打算送以憐晨離開卻被按回位置上。
“宋叔,辛苦您了,我是小輩,不必客氣的。回見。”以憐晨說完便往電梯處走去。
老宋留在原處,將以憐晨的郵箱地址重新謄抄,然后又盯著第二串指定字符認(rèn)真背下來,確定不會錯誤之后他便銷毀了那張便簽紙,謹(jǐn)防密碼被其他人盜去。
電梯門關(guān)上,以憐晨看著鏡面反射中的自己,忽然有些不安。
他早知道以家的勢力遠(yuǎn)不止擺在明面上的以氏集團(tuán),暗的勢力也滲透在他的生活中,比如張佐,又比如傅家世襲的管家位置。
比起那些賬目,以憐晨更在意留守以氏的謝謙被調(diào)遣出差的事情。這就像古代朝堂,將軍出征是理所當(dāng)然,但若是文臣宰相披掛上陣,那便是違背常理。
他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以青晗不管不顧的將兩個人都調(diào)走而不能等張佐回來之后再進(jìn)行。
“別多想了,直接問問叔叔不就得了?”沈漸離見他一臉嚴(yán)肅的表情,明顯就是還在想那些事情,忍不住勸他。
“我知道可以問他,我只是忍不住會想而已。”以憐晨聽到沈漸離的話,淺淺笑了笑。“其實他已經(jīng)很忙,如果只是誤會一場,我不想打擾他。”
沈漸離一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小聲說:“憐晨,太懂事的孩子很辛苦的,你偶爾撒嬌,以叔叔大概會更高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