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灰色調的辦公室因為窗紗的遮擋而光線暗淡,屋子里只有電腦主機運行時發出的低音,皮質沙發上蜷縮著一個瘦削的身影,很久都沒有動過。
敲門聲突兀的響起,更顯得室內蕭條。沙發上的人動了動,卻最終沒有成功的起身。而敲門的人似乎并不執著,只幾下就放棄了努力,門外再次回歸了沉靜。
幾分鐘后,敲門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明顯換了一個人,力度與節奏都與之前不同,更用力,更快速了一些。
沙發上的人低低嘆息一聲,費力的將自己從俯臥調整成仰躺的姿勢,緩緩睜開眼睛,望向門口。只是這一個動作便讓他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冷汗淋漓,雙手緊緊扣住胃部,用力到指節發白。
果然在第三次敲門沒有得到應答之后,那人便以一種堪稱粗暴的方式破壞掉了門鎖,徑自走了進來,然后又一個反手將被他的舉動吸引過來的人反手關在了門外。
“聽說你又疼了一上午?”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陳述句的調子,
“你來了。”淺淡的琥珀色眸子里,連視線都淡淡的,輕飄飄的定格在來人的臉上,隨著他的腳步移近。
“我不來誰救你啊?”語調里是不滿,眼神里卻是近乎寵溺的憐惜。“以殤啊,你就不能多愛惜自己一點嗎,別人心疼你可以不管,可最后難受的人還是你自己。”嘴里一邊說,手上一邊動作。
溫暖的雙手貼在以殤的胃部,緩慢的揉搓,安撫著那個因為痙攣而疼痛不已的器官。
“如果我家爺爺知道我用這手法替你揉肚子,估計會氣得動家法賞我兩杖。”
“謝謝你,小賢。”以殤扯出一抹淡到看不見的笑,垂下眼睛看著北堂賢為自己動作的手。
家法,以家的家法可不比北堂家的寬容。
……
以憐夕和以憐晨被帶回岸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一刻,西方天光淡薄,在缺乏燈光照耀的南湖岸邊,即使面對面站著也很難看清對方的表情。
以憐晨被小姑娘一撞痛出一身冷汗,此刻難受的幾乎脫力,可他卻沒有時間管自己的不適,因為以憐夕從剛才開始就趴在他身上,大哭不止。
她是嚇壞了,雖然之前因為看到以憐晨難受而表現的不畏艱險,但此刻安全了,她的神經便繃不住了。
“憐夕,別哭了,我們沒事了。”以憐晨拍拍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同樣是六歲,他卻早熟得過分,冷靜理智堅韌,全然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稚嫩。
以憐夕聽到以憐晨說話的聲音有些無力,才猛然想起她的哥哥之前就不舒服了,急忙忍住哭,抽抽噎噎的抬起頭看以憐晨:“哥哥,你生病了嗎……”
小姑娘想問以憐晨哪里難受,卻一時想不起恰當的詞匯,只懂得呆呆的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以憐晨搖了搖頭,轉而看向司機小柳,弱弱的開口:“回去。”
小柳看著以憐晨的樣子也有點害怕了,自己跟著少爺出來了卻沒把人保護好,這樣子回去搞不好會工作不保,他想了想,也顧不上周圍有人,蹲下身,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少爺,回去以后求您幫我求求情,我……”
以憐晨皺了皺眉,打斷小柳的話:“先回去。”他真的很難受,現在時間也超過了出門前的約定,他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少爺,我……我兒子才四歲,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先回去。”以憐晨不耐煩的用手堵住了小柳的嘴,皺著眉,聲音有些低啞。
冰涼的手讓小柳一驚,一把握住以憐晨的手:“少爺你……”后面的話再講不出來,他急忙將兩個孩子帶上車。
小柳打開暖氣,有點猶豫的回頭望著后座上的以憐晨,小心翼翼的說:“少爺,家主……知道了。”
“……嗯。”在聽到“家主”這兩個字的時候,以憐晨小小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一通懲罰是免不了的了,只是……
以憐晨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一臉緊張的盯著自己看的以憐夕。
不能讓妹妹也跟著受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