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苑滿目蕭索,寒風在長廊間穿梭。
倚在廊下的棠棣瑟縮了下脖子,將衣領攏了攏,手上的書冊又被他翻過一頁。
“嘎吱”的關門聲讓他抬起眼簾,是綠葉從房間里出來。
棠棣起身跑過去,好奇問:“素素姑娘和小姐再說什么悄悄話呢,怎么連你都出來了!”
綠葉搖頭:”說是有要緊的事要談!“
說話間瞥見他手中之物,她輕嗤道:“你怎么還在看這些東西!”
棠棣揚了揚手中的書冊,語氣頗有些興奮:”這可是我近日尋到的新書,我念給你聽聽,你聽聽好不好笑!”
“哎喲,你就饒了我吧!”綠葉當即眉頭一皺,捂住耳朵轉身就往前頭跑。
這段時間,棠棣為了讓莫梧桐開心,費勁了心思,近日竟然還研究起了搞笑的話本故事,只為博得紅顏一笑。
當然最慘的還是綠葉了,成為了他的”小白鼠“,備受折磨。
日常一個”冷笑話“,還一個比一個冷,綠葉實在是受不住,見人就逃。
棠棣跟在后頭苦苦哀求:“綠葉姐姐,我保證這次的故事很好笑的!”
這都保證了多少回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綠葉堅決不動搖,一溜煙地就跑不見了。
棠棣頓住腳步嘆氣,視線穿過長廊落在莫梧桐的院子里。
自那日話本大會之后,莫梧桐便被莫深下了禁令,困在這里面壁思過。
說是思過,實在更像是軟禁。
往日里充滿那充滿生氣的人兒,如同這深秋里落在地上的枯葉,像是被人抽空血液和靈魂的軀殼。
棠棣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莫梧桐笑了,只要能讓她重新快樂起來,他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屋里,莫梧桐立在窗前,正用細草逗弄籠中的鸚鵡。
她比早前消瘦了許多,垂著眸子神情怏怏的,沒有什么精神。
輕薄的外衫松松地籠在身上,又被這廊間的穿堂風一吹,擺動的衣袂像簌簌而落的花,不由平添出幾分凄涼孤苦之色。
給鸚鵡喂了點食物,莫梧桐才轉身,不急不緩道:“我把綠葉支走了,素素你有何事,但說無妨!”
坐在案上喝茶的素素聞言,將手中茶杯遞給身邊的丫鬟,起身走到她身前,輕聲道:“妹妹知道姐姐這段時間悶得慌,如今深秋時節,想來那景山上的紅葉已經開了,姐姐要不要同妹妹一道去賞秋觀紅葉,順道也可以散散心?“
話本大會后莫深便大發雷霆把莫梧桐關在這里。
莫梧桐去找母親林氏幫忙求情,可是母親對父親向來言聽計從,不敢忤逆,對所謂的婦德再遵循不過。
于莫梧桐而言,被關在這里的每一天,時光都仿佛被無限拉長,簡直是度日如年。
看似光線亮麗的首富千金,其實不過就是一只失去自由,任人擺布的籠中鳥罷了!
幸而在這段時間,還有素素來看她,亦有綠葉和棠棣陪著,她才能艱難地熬到現在。
所以莫梧桐怎會不想出去,她想出去都快想瘋了。
別說去賞秋觀紅葉了,哪怕眼下只是讓她上街逛逛,她都要樂不思蜀了!
“我自然是想出去的,只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親那邊派人盯得緊,如今我連梧桐苑的門檻都邁不出,更別提去什么景山了!“莫梧桐愁容滿臉,說著便嘆了口氣。
素素卻是忽而笑起來,壓著聲音在她耳邊道:“姐姐,出去的法子我早給你想好了!“
莫梧桐眼睛一亮,就瞧見她從衣袖里摸出個用紙裹成小小一團的東西。
素素給她解釋:“這是迷藥,屆時你把它放到那些人的飯菜酒水里,就夠他們睡上一整天了!”
“這……行不行啊?”莫梧桐面露遲疑,之前她搞事情被抓了包,就被關在了這里,若這次下藥再被發現,按莫深的性子,那不得把她關到天荒地老啊!
莫梧桐心有惴惴,實在不敢想!
“姐姐不用擔心,景山離這不遠,屆時我們坐馬車過去,只待半日工夫,趁天黑前趕回來,神不知鬼不覺的,也不會有人知道!”
素素的聲音帶著誘惑,聽得莫梧桐心里癢癢的。
“而且姐姐,我聽說景山上的月老廟還挺靈驗的,好多求姻緣的人,到時候咱們也去拜一拜!”
姻緣啊!誰不想嫁個好郎君,莫梧桐心里一動,再也顧不得了,下定決心道:“行,就按你說得辦!”
素素眼底掠過一抹笑意,將迷藥放到莫梧桐手里,叮囑道:“那我明日午時在梧桐苑的后門等姐姐,姐姐切記,此事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連綠葉也不要告訴,免得節外生枝。“
莫梧桐將掌心的藥包握住,應道:”我心里有數!“
兩人后面又閑聊了會兒,因要為明日之事做準備,莫梧桐并未留下素素用晚膳。
暮色沉沉,素素從梧桐苑里出來,身后巍峨的樓閣已亮起燈火,絢爛奪目。
她看了一眼,眉眼里皆是冷色,轉身對身邊的丫鬟道:“去通知書鋪那邊的人,說我已將事情辦妥,明日按原計劃進行。”
素素走后,莫梧桐思量再三,還是將此事告訴了綠葉。
畢竟綠葉跟了她這么多年,她還是信得過的,且下藥的事還需她來操辦,以及支開棠棣那個“跟屁蟲”,免得他壞事。
綠葉很久沒見莫梧桐這般開心了,雖然心有顧慮,仍是不想敗壞她的興致,最后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