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啟:聞弟無恙,兄又悲又喜,初聞弟葬身火海,兄悲痛勿用,食不安、枕不休,苦不堪言,今得知弟無恙,兄喜也。
然,弟身陷險地,卑膝鞠躬,忐忑不安,生死不平,兄悲痛欲絕,恨不能代弟身陷囫圇。
張貴才看了一個開頭,就發(fā)誓不再看這些所謂文學(xué)的書信,厚著臉皮問道:“若思,敬甫在信中說了什么事?”
郭守敬看著張貴如無賴的樣子,好笑道:“敬甫在心中替在下?lián)哪兀俊?
“呵呵,若思先前不是把事情都給敬甫說清楚了嗎?敬甫怎么還要擔(dān)心?這份擔(dān)心怕是多余了吧?”
郭守敬不知道張貴是裝笨還是根本就是這么笨,只好解釋道:“大人,想必敬甫認(rèn)為在下被大人控制起來,言不由衷。”
“哦?然來如此,敬甫倒是小看矮張了。”張貴回過神道:“那敬甫在信中有沒有說到其他事?”
“你自己怎么不看?”郭守敬暗中誹謗了一句,搖了搖頭道:“都是有關(guān)授時歷的事,還有就是說一些小事。”
“小事?”張貴大喜,連忙八卦道:“什么小事?”
郭守敬苦笑,道:“一件事是說他小兒子前幾天參軍了,敬甫心中非常擔(dān)心,但又沒有辦法,因為這是大汗親自下的命令。”
“還有就是朝廷幾個月不出餉銀了,敬甫自己都要熬稀粥了,要知道太史令本身就沒有什么油水,幸好還有張文謙張大人照料,要不然早就餓死人了。”
“再有就是汗八里的工程緩了很多,征召的百姓吃不飽飯干不動,再說在下的離開,也是工程進(jìn)展緩慢的愿意。”
“嗯,還有一件事就是大汗要從各地遷豪右之家到大都。”
“還有呢?”張貴眼睛閃閃發(fā)亮,王恂雖然并非蒙古族人,但卻是朝廷的太史令,是大元朝廷的高官,他的兒子就是官二代,就是權(quán)貴之子,就連王恂的兒子也要當(dāng)兵,恐怕大元朝這個老狐貍還真下了決心要滅掉宋朝。
莫非海都要發(fā)狂了?張貴心中苦笑,若再熬幾年,等自己有了足夠的力量,就不怕忽必烈了,現(xiàn)在拳頭不夠大,即使能勝,也不知道要斷多少根手指啊。
還有就是大元朝廷幾個月不發(fā)餉銀,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今年北方大旱,再有就是大元朝向來是不懂經(jīng)濟,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朝廷不發(fā)官員的餉銀,恐怕是為了囤積軍糧和軍費,為戰(zhàn)爭做好準(zhǔn)備。
最后一點元朝朝廷開始遷豪右之家到大都,就是為了加強對地方的統(tǒng)治,也就是說忽必烈為了這次的南征,可是做了充分的準(zhǔn)備,現(xiàn)在只怕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了。
這個東風(fēng),恐怕就是寒流的到來。元朝的將士雖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但卻適應(yīng)不了悶熱的南方,若是夏季,人還沒到,恐怕戰(zhàn)馬就倒下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是將士倒下了。 ~
吳澄真想撬開張貴的腦門,看一下他大腦里裝的是什么,那天張貴還特意給他強調(diào),大腦才是思考的地方,而心臟的作用是推動血液流動,向器官、組織提供充足的血流量,以供應(yīng)氧和各種營養(yǎng)物質(zhì),并帶走代謝的終產(chǎn)物,使細(xì)胞維持正常的代謝和功能……
“幼清不相信?”張貴看著吳澄疑惑的表情,從懷里掏出一張小紙條,道:“這是北方探子發(fā)過來的密件,老子還沒看過,幼清不如看一下。”
“這,機密,幼清不看也罷。”吳澄搖了搖頭,努力擺正心態(tài),不過卻瞪著張貴手中的小紙條,仿佛里面寫了什么可以驚動世界的事情。
“行了,行了。”張貴把小紙條塞到吳澄手中,道:“如今你也是上了賊船,不看也要看了。”
吳澄尷尬笑了笑,都怪自己一時好奇,現(xiàn)在還真是陷入了張貴的魔掌之中,吳澄攤開小紙條,迅速瀏覽了一下,然后驚訝的望著張貴,良久才道:“除了最后一點沒說到之外,其他跟大人說得一樣。”
“哼,杜滸都留了什么人在大都。”張貴有點不滿意:“這么點小事也搞不清楚。”
郭守敬一心撲到科研之中,世界大事仿佛與他無關(guān),張貴笑問道:“若思,你現(xiàn)在在江陵也算是魚如得水吧?不妨再給敬甫去一封信,好好勸說,咱們總不能浪費了人才?敬甫若來到江陵,恐怕能夠做出更大的貢獻(xiàn)?”
“敬甫說到底也是一個大大的人才啊。
吳澄有點鄙視的看了一眼張貴,看到張貴軟磨硬泡,硬是讓郭守敬給王恂寫了一封信,這才說道:“按照大人的說法,韃子南下之日恐怕不遠(yuǎn)了,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妙計?”
“能有什么辦法?”張貴苦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等韃子來了再說。
吳澄有點愕然,張貴只好繼續(xù)說道:“韃子兵力數(shù)十倍于我軍,老子現(xiàn)在又猜不透韃子的主攻方向在哪?
“雖然山東的可能性最大,可是從鄂州下黃州的距離更近,黃州的夏貴大人,老子猜不透。”張貴苦笑,道:“雖然四川對大局沒什么影響,可是若整個四川都陷入敵手,屆時韃子出川,我大宋又多了一個口子。”
“韃子的胃口若是夠大,恐怕就是主攻黃州和揚州,老子說到底只是一個人,還不如靜待其變,夏貴大人的陽邏城堡,李庭芝的揚州城都是固若金湯之地,四川的釣魚臺又是韃子前大汗葬身之處,韃子只要有顧忌的地方,咱們就有機可趁,以不變應(yīng)萬變,未嘗不是如今的最好辦法。”
吳澄想了一下,確實也是這樣,均州軍雖有擴張,但是人數(shù)也不到三萬人,誰說張貴還掛了一個大牌子:沿江招撫使,可是沿江的將領(lǐng)各有打算,要想把他們凝成一團可不容易,就算是勉強在一起,也是敷衍行事,還不如就如張貴所說靜待其變。
均州軍向來出奇制勝,張貴的不動,或許才是韃子最害怕的地方,因為韃子不知道張貴什么時候會動。
“大人運籌帷幄,在下遠(yuǎn)遠(yuǎn)不足也。”想到這里,吳澄滿心佩服。
張貴笑了笑,道:“這是什么運籌帷幄嘛?只不過是分析的資料多了,得到的結(jié)果就會準(zhǔn)確,希望今年韃子來得遲一點,讓老子收割完江陵的水稻再說吧。
“大人何不上書朝廷?”吳澄好奇問道:“幼清聽說大人是丞相賈似道的親信,還請賈丞幫忙,讓朝廷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
“呵呵,只要賈丞相不過來折騰我們就足夠了,你還想他做些什么?”張貴郁悶說道:“人盡其才,各司其職,這句話相公們什么時候才懂呢?”
“老子現(xiàn)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度宗皇上能夠多活幾年。”
縱使吳澄自己就是一個毫無禁忌的人,聽到這話還是嚇了一跳,要知道他們讀書人講究的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張貴這話說得實在有點過分了,吳澄連忙閉嘴。
往日冷清的芝罘古巷,現(xiàn)在竟然燃起了一點火星。
“什么時候的事了?”陸秀宗身穿一件儒裝,誰也看不出他就是白天那個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將。
“大、大人,三個月了。”文衡的老父親忐忑不安說道,說完之后又是滿懷期望的看著陸秀宗,害怕從他嘴里聽到任何不祥的消息。
文衡也緊張巴巴的看著陸秀宗,等了片刻還不見陸秀宗說話,終于忍不住問道:“大人,俺娘的腳、還有救嗎?”
“小事。”陸秀宗笑了笑,道:“風(fēng)濕引起,用藥半個月就應(yīng)該能夠治好。”
儒家要求掌握的六種基本才能:禮、樂、射、御、書、數(shù),而他們陸家還多了一個:醫(yī),陸秀宗從小跟父親學(xué)醫(yī),雖然大病救不了,可是小病還是可以將就,再說均州軍每隊指揮中本來就有一名懂醫(yī)術(shù)的副使,便于戰(zhàn)場上對受傷的將士施救。
“真、真的嗎?”文衡不敢相信的看著陸秀宗,芝罘破敗之后,百姓逃亡、醫(yī)者逃亡,可憐自己老母親患病,竟然得不到任何施救。
“風(fēng)水先生騙你十年,在下說的話馬上就可以見效。”陸秀宗見張貴經(jīng)常把這話掛在嘴邊,覺得挺好玩的也學(xué)了過來,把陸云叫過來,低頭跟他說了幾句話,這小子板著臉,一副不愿意的樣子,陸秀宗只好上綱上線:“怎么了,大人不是說過,百姓的性命就是我們的性命,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換百姓的命。”
陸云這才從隨身的背囊里拿出一張藥膏,陸秀宗用手摩擦了一會,把藥膏貼到老太婆的雙膝之上,一陣透骨的清涼直接滲進(jìn)骨頭之中。
老太婆不由呻吟了一聲,文衡緊張的看著老娘,又看著陸秀宗,怕他害了自己的娘親,隔了半刻鐘,老娘忍不住說道:“衡兒,娘想出去走走。”
“嗡”的一聲,文衡的大腦中充滿了無數(shù)小星星,自己多長時間沒聽老娘說過這句話了啊?
“文衡,扶老夫人出去走走,便于活絡(luò)經(jīng)脈。”
文衡才醒過來,歡天喜地的把老夫人扶出去,外面響起了一陣歡呼聲,不一會兒文衡不好意思走進(jìn)來,喃喃說道:“外面的鄉(xiāng)親都知道來了神醫(yī),懇求大人幫幫鄉(xiāng)親吧。”
“行。”陸秀宗揮了揮手,道:“一個一個來,排在后面的鄉(xiāng)親就先回去,在下還要在這里多呆一段時間呢?”
“大人,你已經(jīng)兩天沒睡好了。”陸云撇著嘴,道:“大人不能為了他們累壞了身體。”
“行了,行了。”陸秀宗笑了笑,道:“在下又不是什么富貴千金,身體好的很,你要是累了就找地方睡去。”
陸云揉了揉眼睛,卻固執(zhí)的待在身旁。
留在芝罘古巷的老百姓,都是沒有地方可去的窮苦人家,生了病哪請得起大夫,再說現(xiàn)在是連大夫也沒有了。
聽到有這么一個神醫(yī),又不收分毫,哪里會放過這次機會,直到第二天日中時分,陸秀宗才幫他們一個個看完,仔細(xì)囑咐他們注意的事項,又吩咐他們該復(fù)診的復(fù)診,該吃藥的吃藥,這樣一直忙到日中。
文衡端來兩碗海魚野菜湯,尷尬說道:“大人,家里沒有什么好吃的,昨天打了幾條魚,大人若不嫌棄。”
“有什么好嫌棄的,在下都餓暈了。”陸秀宗接過碗,“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一邊喝一邊還吆喝道:“陸云,趕緊吃點,要不就沒有了。”
可憐陸云昨晚沒有好好休息,年輕人渴誰,睡到中午才醒來,聞到香味哪里還管陸秀宗的上綱上線,端起碗就喝了起來,一口氣喝了一半,忍不住問道:“怎么凈喝湯,沒有米飯。”
文衡尷尬的搖了搖頭,道:“這位小陸大人,家里已經(jīng)斷糧很長時間了,實在不好意思。”
“這個,這個。”陸云尷尬的撓了撓頭,他是陸家的宗親,又是均州軍的一員,從小就沒缺過吃的,想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一塊果糖,遞過文衡,不好意思說道:“文大哥,在下失禮了,這個果糖送給老夫人。”
文衡不敢接,陸秀宗笑道:“文小子,你就接下吧,咱們均州軍不拿百姓的一分一毫,如今喝了你們的鮮魚湯,早已是犯了大錯誤,你要是再不接受,我們就要受軍閥處置了。”
文衡看陸秀宗說的認(rèn)真,擺手道:“這魚湯,都是小的愿意給的,算不得,算不得。”
“拿好。”陸秀宗笑了笑,道:“你要是不拿,以后在下就不好意思再幫老夫人換藥了。”
文衡才接下來,道了謝。
陸秀宗吩咐唐全等人負(fù)責(zé)修建軍營,自己和陸云卻挨家挨戶走了一遍,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的芝罘古巷不再,僅剩下一百二十六戶人家,青壯不過百人而已,可以說芝罘古巷完全失去了生機。
曾經(jīng)肥沃的耕地,早已變成了韃子的牧場,依仗生活的漁船也被一把火燒得一干二凈,港口早已荒蕪。
陸秀宗看文衡年紀(jì)雖小,卻是芝罘古巷的領(lǐng)頭人,到了晚上,讓陸云弄了一些飯菜,把文衡和他雙親請了過來,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文衡等人嚇了一跳。陸秀宗好說歹說才勸說文衡他們?nèi)顺粤似饋怼5缺娙司谱泔堬栔螅懶阕诓艈柕溃骸拔男∽樱阒理^子大概多長時間才會過來芝罘一趟?”
文衡看了看老父親,知道他吃人家的嘴軟,又因為老娘受過陸秀宗的恩義,看老父親點了點頭,文衡點了點頭,道:“以前倒是來得勤快,芝罘荒廢之后,就很少過來了。”
“一個月前,一大股韃子突然來臨,燒了船只,俘虜了一部分后生就走了,從此以后芝罘就更加荒蕪了,百姓都遷走了。”
陸秀宗算了算日子,剛好是王大超在山東鬧事的時間,恐怕這伙百姓是受了牽連,心中倒有幾分尷尬,道:“那你們?nèi)蘸蟠蛩阍鯓樱俊?
“能有什么打算,等著白白餓死了。”老頭顫抖說道:“老敢請陸大人收留衡兒,衡兒年紀(jì)雖小,可是能干,絕不會給大人丟臉。”
“爹爹,孩兒絕對不會離開兩位。”文衡堅定說道。
陸秀宗笑了笑,道:“放心,世界上沒有走不通的路,兩位老人家也不用擔(dān)心,在下既然來了這里,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陸秀宗想了一下,現(xiàn)在看來芝罘已算是半個廢墟,只要預(yù)防一下偶爾過來的韃子。明天再仔細(xì)查看一下附近的地勢,若是合理,不如先在這里發(fā)展。
心中打定了主意,于是跟文衡約了時間明天出去看一下,笑道:“文小子莫要擔(dān)心,在下幾百人,餓不著你們爹娘。”
文衡才開心答應(yīng),陸秀宗也困得不行,打起精神跟副指揮使和唐全他們交代了一下事情,再也忍不住睡了過去。
準(zhǔn)時醒來的陸秀宗走到帳外卻發(fā)現(xiàn)文衡在有模有樣的跟陸云打著軍體拳,在陸云身后是牛高馬壯的鄭大世,看來鄭大世是被陸云打怕了,現(xiàn)在像一個乖寶寶,陸秀宗也跟著打了一通軍體拳,然后才洗刷完畢。
四人背了干糧,剛開始陸秀宗還說鄭大世怎么也跟了過來,這時才發(fā)現(xiàn)是陸云把他拉過來當(dāng)苦工了,陸秀宗在文衡的帶領(lǐng)之下,一直花了三天才把芝罘的大概摸清楚。
芝罘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海,芝罘的西北部丘陵起伏,中部奇山山脈橫亙,又有一座約莫四百米的大王山,而南、西部地勢較為平坦,是種植糧食和養(yǎng)馬的好地方。北部沿海,山地較多,岸線曲折,山與灣相間,形成較大自然港灣4個,這幾個海灣都是優(yōu)良的港口。
“這地方倒是不錯。”陸秀宗仔細(xì)看著地圖,自言自語說道:“只是目前我軍兵力還不足以讓韃子知道,若有一個較為隱蔽的地方,恐怕要更好一些。”
“別到時發(fā)展好了,給韃子做了嫁衣。”
“大人,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非常隱蔽。”文衡插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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