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怎么是你?。張貴吃驚的看著眼前清瘦的文天祥,稍不注意看還以為他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不普通的秀才而已,完全沒有歷史上忠烈、視死如歸的那個樣子:“文大人此時不在贛州?怎么跑到江陵來了。”
“張大人,你還好說。”文天祥反而責怪,道:“若不是文章這小子來信,老夫就要錯過這次盛會了。”
文天祥對張貴毫不客氣,他是寶佑四年的狀元,性子本來爽朗不拘束,凡是他看得起的人向來的都是大咧咧對待,若是他看不起的人,反而才是客客氣氣。
張貴忘記了,文天祥是救國救民的民族英雄,以忠烈傳世沒錯,但骨子里頭說到底還是一介文人,象山大學的落成,是最近十年大宋文壇的最大喜事,無論是謝枋得還是吳澄,都是名揚四海的大學者,有他們的吹捧,大宋的文人恨不得都往江陵涌過來,幸好是江陵,若還是均州,肯定會人以為患。
就算是江陵這樣的大城,也多虧上養濟院的完工,要不然這些都是名揚一時的學子鬧得要露宿街頭,張貴的名譽可算毀掉了。
“這個,什么盛會,隨便搞搞而已。”張貴苦笑,道:“就拜一下孔夫子,其他也沒什么折騰。”
“這怎么行。”文天祥大聲,道:“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喜事,一定要搞得轟轟烈烈,既依足禮儀,又要讓天下人知道,象山大學與眾不同。”
“大宋最近十年的大喜事,要是真如張大人所說,豈不是傷了天下讀書人的心。”
張貴沒想到文天祥竟是如此熱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按照張貴的意思,這種浮夸之風絕對不能要。幸好文漳插話道:“大哥,大人的意思是以其花費這么大的精力去應付各種繁文縟節,還不如多費點精力搞好象山大學,再說現在學子還沒進學,若要搞大禮儀,不若等學子到了大學再搞也不遲。”
文天祥瞪了他一眼,見自己的親生弟弟也反對,也只好點頭,道:“回頭老夫馬上給朝廷寫一封信,喳喳,這規模,官府得花多少錢啊。”
“呵呵,大哥說笑了,修建這象山大學官府可一分錢也沒花。”文漳有點自豪,他有自豪的資本,這象山大學是他一磚一瓦修建起來,就像是他兒子一般,誰若是說象山大學的好話,他也感到自豪。
“混小子,忽悠你大哥來了。”文天祥罵道:“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這沒一百幾十萬兩銀子,也難成這樣的規模。”
“大哥,真的一分錢也不花朝廷的。”文漳哭笑不得,只好耐心說道:“這都是商家、百姓的自愿捐贈,官府一文錢也沒費上。”
“還有,象山大學一共花了六十七萬四千三百五十六兩銀子,大哥可不能胡說,到時戶曹追究起來,我可沒這么多銀子陪。”
文天祥看了看文漳,又看著張貴,疑惑問道:“張大人,你說一下,這六十多七十兩銀子,真的全部是商家和百姓自愿捐贈。”
“怎么不是。”張貴自豪點頭,道:“僅是我矮張一個人,就捐贈了十多萬,他們只不過是做點人情而已,別說幾十萬,若是老子發話,幾百萬也不是問題。”
“你,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銀子。”文天祥突然有些生氣,他就是這么一個直爽的人:“就算你小子十年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有這么多銀子啊。”
張貴知道文天祥為人剛正不阿,自豪解釋道:“在下有幾樣專利費,又有《西游記》、《石頭記》等著作的稿費。”
“什么專利費,什么稿費?還不是亂起名堂亂收費。”文天祥發現自己說話有點過了,有幾分不好意思,但聽到張貴胡亂解釋,怒氣又要上來了。
文漳連忙說道:“均州、江陵的百姓都認為,張大人是世上最好的清官了。”
“聽說均州酒、蜂窩石炭都是大人的發明,申請的專利,并開始生產,生產的人會按照之前約定好的比例分給大人利潤,這是均州和江陵的規定。”
“還有就是《西游記》和《石頭記》大受歡迎,出版局印刷了數十萬冊,獲利也要和張大人分成,這也是均州和將領的規定。”
“聽說均州酒獲利甚豐,這樣算下來,十幾萬只不過是張大人的一根毫毛而已,聽說均州軍的餉銀,大部分也是張貴自己掏的腰包。”
“這個,看來老夫錯怪你了。”文天祥有點尷尬,他想不到所謂的專利、稿費能賺這么多錢,他雖然不再是局限于土地生產財富的思想,可是還沒認識到知識決定命運。
張貴笑了笑,道:“文大人說笑了,矮張前幾天碰巧得到一本殘局,咱們不若忙里偷閑過幾招?還請文大人多多指教。”
文天祥愛下棋啊,這是天下人都知道事情,他還曾撰寫一本棋譜,記錄了危險制勝奇絕之局共40篇。夏日家居時,文天祥這人喜歡享受,一邊泡在水里,一邊以水面為棋盤,憑記憶與棋友下盲棋,這實在需要很強的記憶力。
其他人不堪久浸水中,都逐漸離開,只有他愈浸愈樂,不知時間流逝。文天祥還有四首七言絕句,描寫四位棋友的高超棋藝,但這四人都不能戰勝他。下棋是文天祥一生的愛好,即使在燕京監獄中也不例外,直到殉國前夕,獄卒收走了他的棋盤,才結束了這個游戲。
果然,文天祥一聽,雙眼閃閃發亮,連所謂的儀式也忘記了,文漳也暗中吃驚,自己知道大哥這個愛好,想不到張貴也早就摸清楚。
等張貴布好棋局,文天祥果然沒有看過,大喜,與張貴捉對殺了起來。
“文大人,贛州目前的情況怎樣?”張貴的棋藝雖不能說好,但所謂的殘局是他上輩子在街邊上看熟的棋局,想當初還費了五十元跟那個老頭下了五盤,自然輸得狗血淋頭,張貴狠下心好好琢磨了一番,也算是有幾分心得,文天祥一時半會怎么會是他對手。
再加上這小子下棋懶貓啊,不斷說話騷亂文天祥,就算是文天祥棋力再深,下得也有點吃力。
“這些年風調雨順,稻谷豐收,只可惜谷價低賤,百姓獲利不多。”文天祥知道張貴話里有話,故意嘆氣道:“可憐百姓多收了三五斗,可是獲利卻比往年少,可惜啊,可惜啊。”
“眼下秋糧也不到兩個月了,贛州氣候宜人,看來又是大豐收,我都愁得發瘋了,碰到了一個好年景,反而過上了苦日子,讓天祥如何向家鄉的百姓交代呢?”
“這又有什么?”張貴笑了笑,道:“在下馬上派人過去贛州,保管最低二兩銀子一石,有多少收多少。”
“文大人只需提供些許的幫助,讓我的人不被鄉下百姓欺負就可以了。”
“真,真的嗎?”文天祥手中的棋子不由落了下來:“你哪來這么多銀子,你要這么多糧食干什么?”
“文大人莫要擔心,絕對是來路正常,再說我憑借均州酒賺錢,這糧食自然是用來釀造美酒。”張貴笑了笑,道:“將軍,文大人,棋盡了。”
“矮張,你剛才說的都是真話?”文天祥也不撒賴,愿賭服輸,一邊看著張貴布局,一邊再三確認。
“嗯,在下絕不打謊言,再說收購糧食對在下也有利。”張貴肯定說道:“文大人既然來了江陵,也是看得起我矮張了。”
“這幾個月,江陵積攢了差不多一千匹戰馬,文大人若不嫌棄,回去之日,把這些戰馬帶回贛州吧也算是我矮張給文大人的一份小禮,算是答謝文大人為均州軍培養了文漳這個好將領。”
“噗通”一聲,文天祥差點摔倒地上,連忙推開棋盤,抓住張貴的雙手,聲音也有點發抖:“真的給老夫一千匹戰馬?”
“嗯。”文天祥清瘦的手很有力,有些涼,不是很舒服。
“一千匹?”文天祥雙手冒汗:“白送。”
“白送。”張貴堅定說道,隨著峰貼峽寨越來越穩固,現在一個月至少可以產出戰馬五百匹左右,但均州軍的擴張,戰馬還是遠遠不夠用,張貴之所以費這么大手筆給文天祥送一千匹戰馬,他心中總有一個擔憂,他覺得那一天還會到來,自己多這一千匹戰馬不多,但對于地處贛州的文天祥,卻是最大的助力。
“張大人,你,你為什么送老夫一千匹戰馬?”文天祥也不是傻子,更加不會被一千匹戰馬砸暈。
張貴遲疑了片刻,自己總不會傻乎乎的把他日后的經歷給他說,只好笑道:“這是矮張私人送給你的禮物,文漳這段時間幫忙不少,也算是對文漳這小子的獎勵吧。”
“私人送的禮物,官府也管不著,朝廷也管不著,來,文大人,咱們再作勝負。”
次日,文天祥找到文漳,把這件事給他說了一下,問道:“均州軍難道真的戰馬多得用不完?”
文漳搖了搖頭,道:“這一千匹戰馬像是要用來裝備最新成立的第七指揮,也沒聽說怎么就是空閑下來了呢?”
“不過張大人做事,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想必肯定有深意。”
“大哥不妨就領了大人的情,說不定以后有用到之處。”
“不能去,萬萬不能過去。”芝罘古巷的文老頭連連擺手,有點害怕說道:“那個地方絕對不能去?”
“爹爹,為什么不能去?”文衡不服氣說道:“老人不是常言那里是始皇帝東巡時所經過之地嗎?當初始皇帝見島上水草茂盛,群馬奔騰,視為寶地,便指令在此養馬,專供皇家御用,這是天大的一塊寶地,怎么就不能去了?”
“以前是這樣,可是十余年前,島上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文老頭說起當年之事,還是有點擔心:“那年,島上附近有無數食人大蛟出沒,凡是靠近島上的人都會被大蛟吃掉。”
“哼,子不語怪力亂神,爹爹也不過是聽到傳言而已。”文衡不服氣說道:“這些年來,也沒見有什么大蛟,反而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就多了不少。”
“老爺子放心,在下一定保證文衡的安全。”陸秀宗唯有站出來,拍胸口保證道:“不是在下自夸,我等雖只有三百人,可是韃子數倍我軍輕易不是對手呢。”
“別說大蛟,就算是魔鬼,沒有在下手中強弩的同意,也甭想從在下身邊搶走文小子。”
文老爺子真是吃人家的嘴軟,聽陸秀宗這么一說,倒是有些放心,再說這兩天婆娘的腳也好了不少,心中對陸秀宗還是頗有幾分感激。
“只是,只是這養馬島離芝罘少說也有三四十里路,芝罘現在只有一艘小船,只能乘坐十來人,萬一島上真有殺人不眨眼的魔鬼,這該如何是好?”
“夠了,夠了。”陸秀宗笑道:“在下挑選軍中精銳,一定會保證文小子的安全。”
“那好吧。”文老頭實在找不出借口,只好答應。
得到老頭的同意,陸秀宗開始挑選隨行的人員,陸云是他的貼身侍衛,自然是少不了,陸云的徒弟鄭大世是做苦工的命,也逃不了,最后還有一個人:李冰。
“在下聽聞養馬島上有大蛟,又是十幾年前才出現,在下懷疑是李大帥以前的部下弄虛作假,李冰你跟在下一起,若是李大帥的部下,咱們就收了他們,若不是李大帥的部下,他們就把他們征服或殺掉。”
陸秀宗在峰貼峽寨待了一年多,初時說要感化被俘虜的蒙古騎兵,后來沒見了消息,估計也沒感化成功。現在說話沒有半分客氣的余地,絕不提感化之言,一句話就是: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對方若是敵人,可不會跟我們客氣。”
李冰也感到陸秀宗與王大超有不同的地方,這也是王大超只能成為將領而不能當將軍的最大原因吧。
第二天一早,眾人在文老頭的祈禱中出發,一路向東,陸秀宗挑選之人又多是熟悉水性的精銳,只用了兩個時辰,就可以隱約看到前方隱約出現一串海島。
陸秀宗掏出千里眼,仔細看了一會,李冰知道千里眼的作用,忍不住問道:“陸大人,情況怎樣?”
“不出所料,果然有巡島之人,還有瞭望塔,就是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咱們船去不了了。”
“那怎么辦嗯?”文衡忍不住問道。
“不必慌。”陸秀宗笑道:“到了夜間咱們再行動,在下看了一下,島上的人應該不會很多,咱們這十多人應該夠了。”
“到了夜間怎樣行動?”文衡見陸秀宗不說明白,自己也不好意思追問,陸秀宗卻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潛水服。
“這是什么?”文衡和李冰還有鄭大世不約而同問道。
“潛水服,你們試一下,盡快熟悉,夜間咱們就靠他上島了。”陸秀宗說完,耐心的教李冰等人熟悉潛水服,李冰和鄭大世水性不是很好,反而文衡穿上潛水服之后如魚得水,在水中的本領比陸秀宗還要好。
“真是太好了。”文衡忍不住說道:“發明這潛水服之人,簡直就是天才。”
“也不是什么天才。”陸秀宗想起張貴,心中不由一暖,笑道:“這人鬼點子是多了一點。”
等到天黑,陸秀宗帶領眾人摸上了養馬島,島上僅有十幾間茅屋,雖然也有一些兵丁巡邏,可是陸秀宗哪里會把這些人放在眼里。
于是讓陸云探看了一下敵情,陸云身手敏捷,跑了一趟回來,還不到一個時辰。
“一伙小賊,不過百余人而已。”陸云低聲笑道:“我都摸到他們跟前了,他們也沒有發現,即使是李大帥的部將,恐怕也是多年沒經過戰爭的部將。”
“還有不**孺,他們所謂的頭領應該就是村子中央的那幢茅屋,屋子里面有幾個人,周圍也有十幾人。”
“既然這樣,咱們也沒必要多殺戮,把他們敲暈了就算了。”
又等了一個時辰,估計人都睡熟了,于是大伙靜悄悄出發,還不到半個時辰,竟然把人都捆了起來。
“是李三叔。”點起了油燈,李冰一眼就看出了對方正是自家的一個族人,當初帶領一個指揮的兵力駐守芝罘。
“李大人,真的是你?”李三叔抱頭痛哭。
既然鬧了一個誤會,陸秀宗也樂得這樣的結果,李冰已是自己的部下,這李三叔還能飛出自己手掌心?這李三叔也算是運氣大,他原來只是鎮守芝罘的一名小將,后來看到李璮兵敗,率領部下逃到了養馬島上。
到了這養馬島后,才發現這島上附近出沒大蛟,李三叔怕韃子發現自己逃到了島上,于是借此散布謠言,這么多年過去了,韃子確實沒有來過,可是芝罘的百姓也不敢上島。
“三叔這么多年,日子恐怕過得不容易吧?”李冰忍不住問道。
李三叔笑了笑,道:“那倒沒有,這養馬島四面環水,島上丘陵起伏,草木蔥蘢,有不少野馬和野羊。養馬島氣候宜人,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在養馬島東側另有小島,土地平坦,肥沃,大伙平日種些糧食,日子過得還不錯。”
這日子過得還不錯,卻是李三叔這么多年不愿意離開養馬島的原因之一吧。
陸秀宗不住點頭,早已把這里當成自己的發展之地,問道:“李三叔對養馬島可熟悉?”
“不是小的自夸,對養馬島的熟悉,小的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李三叔自豪說道:“養馬島大概有一萬五千畝大小,東側的象島也有六千多畝,在加上附近的一些小島,估計能養活幾千人也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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