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去找薛穆的時候,他果然在房里。一見暮云,便嘟囔著說:“怎么你們府里的丫鬟都這么不懂規矩?我醒來都快叫了一上午了,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都渴了我一個晚上了?!?
暮云忍住笑意,對正在穿靴配劍的薛穆說:“丫鬟不給你備的,本小姐都已經給你備好了,洗臉水和早點都放在外間的桌子上,你自己過去取用吧!”
薛穆隔著屏風望了眼外面,果然多了幾個碗碟,便看著暮云贊賞的笑了笑。別好配劍之后走出來,一見茶水便搶也似的拿過來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這水就是好喝。”
睨眼見暮云望著自己笑,便問道:“你說怪不怪?我早上在門口轉悠了一圈,發現見到我的丫鬟都掉頭就跑,還鬼鬼祟祟的回頭偷看,就跟看怪物一樣,你說這是怎么了?”
還沒來得及等暮云回答,便匆匆放下茶杯跑到銅鏡前面仔細瞧自己的臉,又自言自語道:“雖說大半夜沒有睡覺,也這氣色也沒有憔悴到要嚇人的地步呀,真是奇怪極了?!?
暮云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放聲大笑起來,直笑的薛穆回頭,一臉的莫名其妙。
暮云想著人不能這么缺德,生生的把別人的名聲搞臭了還在這里理直氣壯的嘲笑他,于是她決定負責到底。
她收斂了笑意,眼睛仍是含笑著問:“不知薛大人可曾娶妻?”
薛穆被暮云這貿然一問,竟然有些臉紅,目光躲避著結結巴巴的回道:“還,還不……”頓了頓,他猛然張口問道:“你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暮云笑著說道:“倒沒什么,只是看薛大人一表人才,又生的器宇軒昂,且年輕有為的,存了心想要為薛大人介紹一門好親事。”
薛穆的眼珠子幾乎都要睜落到地上了,他哪里見過這樣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家小姐,幾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暮云笑道:“我昨天私下打探了一下,我們府里的丫鬟們個個都對你挺中意的,你要看上了哪個隨便挑,嫁妝我都包了!”
薛穆氣鼓鼓的別過臉去,見銅盆里面有干凈的水,便呼哧呼哧的洗臉,妄想借此打斷暮云的調侃??赡涸颇睦锟戏胚^這個脾氣又好,又有點羞澀的可愛男人,便繞了半個圈,在他近前又笑道:“若你看不中那些丫鬟,我也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名門大家小姐?!?
她越說越興奮,雙眼都放起了光,充滿稚嫩的臉上一笑,露出可愛的白虎牙和一對淺淺的酒窩,顯得格外調皮好看。
“雖然這位名門小姐是庶出,可她摸樣俊秀,百里挑一呢,爹爹還是是京城三品武官,又家財萬貫深得太后倚重,你若肯娶回家去那必定是不會吃虧的!”
薛穆停止洗臉的動作,身子一僵,緩緩站直,低頭呆呆的看著暮云,他臉頰上的水順著臉龐流下,掠過喉結,吃力的咽了咽口水,眼光吃驚而又緊張。
暮云還只當他被自己嚇到了,心里更是好笑,又說道:“只一點怕不符合大人的要求,這位名門小姐今年年芳十二,尚未脫稚氣,大人若真心喜歡,怕是要遲幾年再過來迎娶了。”
薛穆像是還沒緩過神來,呆呆的問:“你,你說的女孩是誰?”
暮云笑道:“就是我的小妹妹,柔兒??!她是不是很漂亮?我告訴你哦,她可是十足的小美人,你可得抓緊著點,再過些年等她摸樣長開了,上門提親的人必定要踏破我家門檻的,大人你能不能有機會我可就保證不了了。”
薛穆反應過來,定睛看了暮云一會,倒吸一口氣,又彎腰呼哧呼哧的洗臉,再也不理會暮云。
暮云歪頭笑看著薛穆這近乎賭氣的反應,想著玩笑也開的差不多了,昨天折騰了半夜,想必他也疲累了,便正經問道:“昨天大人回宮之后可有順利見到皇上?”
薛穆不答話,只用力洗臉,暮云瞧著地上周圍全是銅盆里面溢出了的水,連帶著薛穆的身上,靴子上全是,心想著,這薛公子怎么這么小氣,才不過開了一會子玩笑就生氣了。
便伸手用指尖用點力他的背脊,沒好氣的說道:“唉唉唉,你再這么用力洗下去,你那張英俊的臉非得被你搓起皮不可!”
薛穆感知背后有人觸碰自己,武士的本能反應便是激烈彈起,反手將來人控制!此時暮云根本毫無防備,雙手做投降狀僵在半空,身體后退兩步直抵靠在墻頭,雙眼近乎膽怯的看著薛穆,又看看被薛穆完全摁住的手腕。
隔著這樣近的距離,薛穆幾乎可以見到暮云根根分明的睫毛,這樣嬌俏無瑕的皮膚,幾乎吹彈可破,殷虹的嘴唇,無辜的大眼睛,皆形成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最直面的誘惑。
薛穆情不自禁的閉上眼低頭欲吻下去,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緊緊貼著暮云,隔著衣服,暮云幾乎能夠感覺到薛穆突突的心跳。
反應過來,暮云突然用力推開薛穆,自己也快速的閃到一邊,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進而含嗔。
薛穆連連后退兩步,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看暮云,想起剛剛險些發生的事情,不由得更是臉紅萬分。再望向暮云之時,便誠然俯身拱手做賠罪狀,誠懇的說道:“薛穆方才多有得罪,還望鐘姑娘見諒?!?
暮云沒有說話,只抿了抿嘴,低頭垂下眼來,腦子一片混亂。
薛穆抬頭看了看暮云,鼓起勇氣又張口說道:“若是姑娘害怕名節受損,且不嫌棄在下,那我……”
暮云還以為他后面會說出一大串肎長的賠禮話,便吸口氣擺擺手說:“哎呀,算了算了,又沒什么事!”末了,又上前一步,盯著薛穆的雙眼,用力說道:“我自己本身是不怎么介意的,可是你若敢把這事告訴別人,叫別人都反過來看我笑話,那你就死定了,知道嗎?”
昨天才放出風聲去,說這薛大人專愛調戲良家婦女且不會負責任,害的大家都不敢近身來,結果自己偷偷送上門險些被調戲了!這事要是傳到江湖上,今后可得怎么混?。?
薛穆不明就里,只茫然的看著暮云,盲目點頭說好,卻連自己答應了什么都沒能弄清楚。
暮云見薛穆答應了,心想薛穆這人也算老實本分,應該不會隨便壞姑娘名聲的,便完全放心下來,繞過薛穆,坐到圓凳上,自己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順便把薛穆剛剛喝過的茶水加滿,舉著茶杯送到自己嘴邊之前說:“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昨天宮里是個什么情形?后來有沒有發生什么事?皇上可有特別交代?”
薛穆似乎仍舊暈暈乎乎的,只看著暮云的背影發呆,暮云見許久不回答,便轉過身來,卻見到薛穆淺白的衣服上全是水漬,便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果然也沾到了水??!
這下暮云完全慌了神,臉瞬間通紅起來,忙轉身回來,尷尬的放下茶杯,卻沒有放穩妥,茶杯歪了一下,里面的茶水全倒在桌面上,水順著流到自己的裙子上來!
暮云趕緊伸手去拭,緊接著站了起來,嘴里直叫嚷著:“哎呀,怎么回事呀!”
薛穆忙跑過來,也動手伸手幫暮云擦裙子上的水,無意中觸碰到暮云的手腕,便打定主意橫握緊,慢慢舉到自己胸前,癡癡的望著暮云,嘴唇蠕動,似有千言萬語要訴說出來。
暮云就算再傻,也反應出來這小子是對自己有意思了,起碼此情此景他是有些動心了,心里直怪自己沒有處理好這男女之間的事情,這些事情在現代看來根本不算個事,可在風氣嚴謹守舊落后的古代,自己剛剛的行為那可生生算刻意勾引啊!
不怪人家薛穆會錯了意,若是這樣都還沒有反應,只能說那不是個正常男人。暮云不由得有些抱歉,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尷尬的沖薛穆笑了笑,說:“那個……剛剛的事情請你別介意,我不是有心的,你也別掛在心上了,嗯,那個……”
暮云窮急腦袋瓜,生生想不起自己下一句要說什么了,只好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我屋里的開水怕是燒好了,我先出去了,你慢慢忙?!?
話說出口之后,暮云才反應出自己找了一個多么爛的理由,明擺著要欲蓋彌彰呢!
好在薛穆也沒有過多糾纏,就這么放自己轉身逃走,暮云匆匆前行兩步之后,薛穆突然在身后開口說道:“暮云,皇上有旨,命我倆即刻辭別鐘大人,從速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