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士兵倒下了地,還是直直的趴在行軍士兵的中間,前面的隊伍瞬間亂的沒了形狀,嘈雜議論聲音泛起。隔著這么近的距離,蕭逸哲和前面的幾位將軍自然是聽到了聲響,紛紛回望過來。
剛剛跟暮云答話的那個士兵被暮云趁機也絆倒在地,此時扔掉了手中的長槍,捂著小腿一臉痛苦摸樣,嘴里小聲的咒罵著:“哎呀!天殺的,自己支撐不住了還要連累到我!”
暮云趴在地上,雙手卻是用力的抓住那個士兵的衣角,不讓他先行起身,正好他的長槍也無意中絆倒了另外一個士兵,暮云正中下懷,哼!有我們這幾個人睡在地上擋道兒,看你們這后面的隊伍能不能從我們身上飛過去!
隊伍受到了驚擾,果然被迫停了下來,前面的一位將軍扭頭見狀,匆匆向蕭逸哲請示之后折返方向打馬過來。馬蹄還沒有停穩便聽見那大將粗聲喝道:“干什么吃的!連路都走不好,驚擾到了圣駕,可仔細扒了你們的皮!”
這該死的兵油子,將軍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別騎馬,跟著我們一路小跑試試。
暮云在心里咒罵著,又悄悄觀察身后的一眾士兵,原來大家都趁機停步喘氣,看來累倒的并不是這一個兩個。
想歸想,暮云換了一副十分愁苦的表情,幾乎要哭著說道:“將軍,小的跑得實在是頂不住了,真不是故意要拖慢步伐的,求將軍網開一面……”
誰知那大將似乎是個急脾氣,并不等暮云把話說話,便揮鞭抽了過來,暮云慌忙用胳膊遮面,還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鞭子,火辣的疼痛感瞬間灌襲全身,袖子上的盔甲幾乎被抽得開裂,心想,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居然也能下這么重的手!
“大膽!竟敢出言頂撞!來人啊,給我軍法處置!”
軍法?!暮云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這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節奏嗎?我不過就是不合時宜的摔了一跤,你不至于就為這個要了我的命吧!
雖然心里知道有蕭逸哲在場,自己性命決無大礙,還是被那滿臉絡腮胡子的大將嚇到了膽子。這可是真刀實槍的戰場,跟那只會耍耍嘴皮子,爭風吃醋的脂粉女人群還是有天壤之別的。
身后的士兵得令,幾個人上前圍著暮云,作勢的要將她擰起來,暮云連掙扎都沒有來得及,就被人像擰小雞似的提了起來,甩到了一邊,正猜想著下一步會有什么動靜,果然就見到蕭逸哲也打馬過來詢問怎么回事。
眾位士兵見到皇上也折返過來,便都放開了暮云,大將粗聲回答道:“回皇上,這小兵不知何故,竟打亂了隊伍進程,末將正要對他軍法處置!”
暮云透過人墻縫,竭力讓蕭逸哲看到自己一臉的誠懇,與他雙眼對視之后,便安心下來,再不理會那大將如何氣憤摸樣。
蕭逸哲單手拉直韁繩,寶馬卻像是不聽使喚,不住的原地轉圈,暮云便趁機欣賞蕭逸哲在馬上全方位的英姿。
他和善的對大將說道:“朕看眾位士兵都面露疲憊,想來這個小兵也不是故意跌倒,不如我們先停下來略坐調整,再行軍不遲。”
話音一落,暮云見其他士兵都面露喜色,看來都極為感激蕭逸哲如此為民著想。
可那大將卻是一意孤行,抱拳說道:“皇上御駕親征,一出門卻被這小兵打亂了陣型,這實在是太不吉利了,應該拿他來祭旗!”
蕭逸哲有些下不來臺,又不好發作,暮云眼珠一轉,趁機撥開人群,哭著趴到地上大喊道:“皇上饒命啊,小人絕對不是故意的,只是行軍時間過長,才不小心跌倒。小人還有老母在堂,求皇上開恩,饒了小人性命啊!”
那大將見到暮云如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作勢又要揮鞭抽過來,暮云這下子提防起來,趁鞭子還沒有揮出,便先在地上滾了一圈,遠遠的離了那大將,作勢要爬到蕭逸哲的身邊磕頭求饒。
蕭逸哲見暮云這灰頭土臉滿身泥濘的摸樣,不由得十分好笑,頓了頓聲,正要開口說話,卻被那大將搶過了話頭。
“該死!竟敢違抗軍令!來人啊,給我把這小兵拖出去斬首祭旗!”
見那大將言語之間皆是亂指一氣,一點都不顧及到自己,蕭逸哲果然冷下臉來,開口說道:“李將軍又何必為一介小兵動怒,行軍半日,馬兒也疲累不堪,就此下來休整片刻又有何不可?”語氣中已經透著隱隱責備。
暮云心中竊喜,你這老將也太不會做人了,大領導都沒發話,就自己在那邊逞起了威風,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皇上……”大將仿佛沒料到皇上會為了一介小兵,在眾人面前給自己難堪,有著結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蕭逸哲單手一揮,身上的披風跟著迎風揚起,又服帖落下,暮云從這個方向仰望過去,只覺得怎一個帥字可以形容!
“眾將士聽令!就地休整!稍后再行!”說完便打馬揚長而去。
原本士兵們都已經疲憊了,現聽了蕭逸哲的指令,皆是心中竊喜,當然便不顧那大將的吩咐,均盤腿落座到地面,就地放松筋骨歇息起來。
那大將討了個沒趣,狠狠瞪了暮云一眼,灰溜溜的調轉馬頭也跟著走了。
暮云笑了笑,翻身坐了起來,望了望蕭逸哲的背影,自鳴得意。又仔細回望著看了看身后黑壓壓的一眾士兵,才發現這里面有老有少,有的已經胡須半白,有的卻還稚氣未脫,還有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雖然嶄新,穿在身上卻總給人感覺十分別扭的樣子,心中便十分奇怪,這那像是皇家的親兵精銳部隊?
便悄聲跟剛剛那個士兵攀談起來,“哎,剛剛絆倒你了,真是對不住啊!”
那士兵白了暮云一眼,一副十分不想搭理她的摸樣。
暮云并不氣餒,接著賠笑道:“我見你年紀不大,你家里幾個兄弟姐妹?”
士兵接著很快又補看了看暮云,大約是被她白凈的臉龐吸引到了,悶聲著回答:“我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姐姐,你呢?”
暮云笑了笑,心想,你肯說話就好。便又湊近了些,一副想再好好聊聊的樣子,說:“你這次隨軍出征,你爹媽一定很舍不得吧!”
那士兵神情瞬間憂郁起來,幾乎有些賭氣的樣子,說:“哼,豈止是舍不得,簡直就是要了他們的命一般!”他湊耳過來,小聲的在暮云耳邊說:“我那兩個弟弟也在這行軍隊伍當中,一個十六不到,一個才剛滿十四!”
暮云張口結舌,說:“你家三個男丁都入伍了?按我大隼律法,每戶家中只需征用一名成年男子入伍即可,就算是眼下兵力短缺,你那最小的弟弟還未成年,怎么著也輪不到他上戰場啊!”
那士兵聽了暮云的話,像是找到了宣泄點一樣,更加憤憤不平,稍微提高了音量,說:“可不是呢,那些貪官污吏,慣會欺負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我原本還有一個哥哥,不久前在邊關戰死,幾天前他們又強制拉了我和我兩個弟弟入伍,我爹跟他們講道理,還被生生毒打了一頓,現在還病倒在床上,我娘那一雙眼睛怕是要哭瞎了,他們二老今后可怎么過日子……”
他說話間便已經雙眼泛淚,聲音哽咽著不住用手擦拭,想是當日的情景十分觸目驚心。
暮云的心情也隨之低沉起來,握緊了拳頭,“這些該死的軍官,不能上戰場殺敵,卻有蠻力對付老百姓!”
突然,暮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急切問那士兵,“你剛剛說你們三兄弟都是幾天前才入伍的,是不是?”
那士兵剛剛擦干眼角的淚水,紅著眼睛望著暮云點點頭,說:“不止我們,這隊伍里的好些人都是我們村子的,都是才被那些官兵拉進來的。”
啊!怎么會這樣??
暮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一顆心瞬間沉落到底,越想心里越是害怕……
這些人都是百姓臨時充當士兵的,根本沒有集體操練過,隨隨便便跑個步都能夠把他們累的半死,真到了戰場上,怕是見到敵人就逃跑了,哪里能夠談得上有戰斗力??
那蕭逸哲的境地不是越來越危險了嗎?
鐘守……姚俊臣……太后……
還有那個急著讓隊伍前行的什么李將軍,這些人都在謀劃著什么?他們要對蕭逸哲做什么呀!
暮云望眼看了看前面,蕭逸哲的身邊那幾個大將幾乎寸步不離,像是在保護他的安全,更像是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天吶!難道這御駕親征之行,是送蕭逸哲入鬼門關的催命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