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昊也寒了臉,出聲警告道:“不該打聽的事,你少打聽!”
呂芮也毫不示弱,冷笑嘿嘿道:“這么說你是承認了,什么樣的人讓你楊大人如此緊張。
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還是……朋友之妻,“
自從楊昊把王蕓兒母子接到豐安,市井間的風言風語就一直未停息,有人說王蕓兒雖然死了丈夫,也沒了公婆,但她父母俱在,又是巨富之家,為何不去投靠父母而要客居豐安,這其中難道沒有什么隱情,王仁通的舉動也頗讓人費解,女兒客居豐安,孤苦無依,做父親的竟是不聞不問,不僅如此,他還把在豐安的一所老宅子賣了,這是鐵了心的把女兒往楊昊懷里推,這些傳言楊昊心里清楚的很。
以前他都能一笑了之,可是今天被呂芮當面給點出來,楊昊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直氣的渾身發抖,顫抖的手指都快點到呂芮的鼻子上了:“少胡說八道,小心我抽你!”
這是楊昊說出的少有的狠話,呂芮的臉色瞬間黑的發紫,人也僵在了那里,嘴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你要抽我耳光,好,好……”呂芮說了兩個“好”字,痛苦地捂住了臉,淚水從指縫間流了出來,楊昊后悔起來,自己怎么能說這種傷人的話呢,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他拉住呂芮的手臂,但被她狠狠地甩開了。
呂芮跌跌撞撞往外跑去,楊昊知道此時若是放她出了門,這誤會真不知哪一天才能說清楚了,于是他強行攔住了房門,用身體擋住了呂芮,陪著笑臉道:“權當我剛才放了個屁,這話真是無心之語!”
他用兩只手抓住了呂芮的肩,想把她拉近一些,呂芮抬起頭來,眼中噙著淚:“你不必這樣,我算什么東西,別人送給你的奴婢而已,是我錯了,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唉,不要這樣作踐自己。”楊昊心里發了慌,這回真是將她得罪了。
“是啊,沒有您發話,我哪有資格作踐自己呢,我錯的一塌糊涂,要不您賞我兩個耳光解解氣吧,千萬別委屈了自己,若嫌臟了你的手,那我自己來好了。”呂芮一記耳光狠狠地抽向自己,楊昊及時攔住了她,他敗下陣來,默默地讓開了路,呂芮把牙一咬,大喝了一聲:“讓開,莫擋著我的路!”
一看事情有轉機,楊昊攔腰摟住她,笑道:“女菩薩,寬宥弟子的過失!”
呂芮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譏諷道:“你說你這是做什么,無端的跑來討一場罵!”
楊昊諂媚地笑道:“聽夫人罵,如聞天籟之音,三天三夜不知疲倦。”這一說,呂芮撲哧一笑,終于轉嗔為喜,楊昊將她按下坐好,又忙著端茶倒水,這是他才發現呂芮送過來的糖粥,粥已經完全涼了,為討呂芮歡心,楊昊端起來吃了兩匙,贊道:“嗯,好香甜!”
呂芮劈手奪了過去,嬌嗔道:“都已經涼了,想吃出病來嗎。”楊昊一邊笑:“不打緊。”一面繞到呂芮的身后,把她整個擁在懷里,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女菩薩,弟子自感罪孽深重,還請賜個清靜之所,慢慢向您懺悔吧!”
呂芮的臉騰地就紅了,用手肘輕輕地拐了楊昊一下,轉過身在楊昊額頭上戳了一指,柔聲說道:“褻瀆神靈,菩薩非懲罰你不可!”
穆瞳退出內書房后,并沒有走遠,但也不敢靠的太近,二人在屋里說的話,深一句淺一句,也聽了個五六成,聽到二人的打情罵俏聲,穆瞳嘖嘖嘴頗不以為然,他正要走開,忽被呂芮一聲肆無忌憚的尖叫聲嚇了一大跳,這種場景以前從未有過,正當穆瞳以為自己聽岔了時,屋里又傳出了一聲尖叫,穆瞳渾身麻酥酥的如同過了一場電,慌不迭地往外跑,李衛攔住他問:“里面什么狀況,叫聲好生凄慘,莫不是打起來了!”
穆瞳一本正經地說道:“身為警衛,里面發出這么大聲,你還不趕緊去看看!”
李衛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咱們一起去,有功同得賞,有難一起當。”穆瞳掙脫他的手,整整衣裳道:“君子不奪人之美,這樁功勞還是讓給你吧!”
房間里的動靜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響,穆瞳指著眾侍衛道:“把耳朵都堵起來,不該聽的一聲也不要聽。”一名衛士道:“穆書辦在說什么呢,什么聲音,哪來的聲音,我們什么也沒聽到,難道你聽到了什么。”穆瞳一愕,臉皮頓時漲紅了,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二日清晨,豐安還在睡夢中時,三輛馬車由城北一間偏僻的小客棧出來,繞過半個豐安城,最后停在了防御使署大門口,車上跳下來一群錦衣武士,這些武士個子普遍不高,身體都瘦小單薄,年紀大約在十五六歲,是一群穿著男裝的少女。
十人呈橢圓形將中間一輛馬車護定,眾星拱月般地接下來一位紫衣貌美少女,她抬頭看了眼防御使署的大門,芊手一指守門的衛卒:“你,去把叫楊昊出來!”
衛卒正看得一頭霧水,被她這一喝,不禁心頭火氣,大喝道:“你們什么人,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敢到這來撒野,真瞎了你的眼。”紫衣少女冷笑道:“小小防御使署算什么,快叫你們防御使大人出來,不然的話一把火燒了他的狗窩!”
此言一出,門口的衛卒們頓時就炸翻了窩,眾人平時都是驕橫慣了的,怎忍得住這等氣,管她是男是女,是何來頭,一個個拖槍夾棒上來廝打。
楊昊習慣早起,早起后要到后園中練會功,這會正赤著脖子耍刀,忽聽外面一陣嘈雜聲,楊昊心中頓時警覺,提了一桿槍正要回避,卻見一群衛士匆匆忙忙往里跑,如一群羊被人驅趕著一樣,楊昊心頭火起,你打仗可以打不過人家,也可以被人家攆著跑,但哪有在自己家里不戰而退的,楊昊挺槍堵住潰兵,喝了一聲:“什么人!”
這是他才看清來者是一群女扮男裝的持劍武士!!花衣衛,這可不就是傳說中的花衣衛嗎,此時有個人舉著一塊玉質令牌,昂首挺胸而入,楊昊驀然一驚:來者竟是金韜吟,她手中的那塊令牌表明她是宮里的人,而且地位很高,她就是仗著這塊令牌才逼的內寺坊衛士步步后退的,內寺坊指揮使朱七出身金吾衛,內寺坊許多骨干都曾為宮中禁衛,對這種令牌他們是從骨子里敬畏的。
“金姑娘,久違了。”楊昊冷笑了一聲,接過衣裳往身上穿,金韜吟火辣辣地逼了過來,責問道:“為何不讓我們進門,你把公主怎么樣了!”
雖然時間還早,但防御使署里已有不少官佐,金韜吟率眾打進使署,這些官佐不分文武都趕來助戰,金韜吟此言一出,眾人不免都面面相覷,聽她這口氣,某位公主已經到了豐安,而且似乎被楊昊給藏了起來,這可是天大的稀奇事啊。
楊昊十分惱火,李晴來豐安是何等機密的事,昨晚為了隱瞞這個秘密,自己可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穩住的呂芮,你金韜吟這么做是什么意思,悄悄地來豐安就不說了,一大清早就帶人來闖防御使署,場面鬧這么大,生怕別人不知道公主在這嗎。
李衛捂著腦袋小跑過來,他是跟花衣衛交戰中唯一一個受傷的人,額頭上挨了某人的一馬鞭,打出了一道血痕,李衛苦著臉問道:“要不要把他們都拿下,這要是放出去,公主的行蹤可就徹底暴露了……”楊昊問他:“你們言語上得罪過她嗎!”
李衛道:“金姑娘我都見過好幾面了,豈敢得罪她……”
楊昊噓嘆了一聲,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傳令讓便衣隊注意一下今日的街談巷議,若有涉及公主的傳聞,即刻回報我。”李衛領命而去,楊昊喝散眾人,對金韜吟打躬說道:“公主安然無恙,不知金姑娘這么一鬧,究竟意欲何為!”
金韜吟冷哼了一聲:“不知楊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公主秘密到豐安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你這么鬧下去,生怕別人都不知道嗎!”
“哼,你反倒怪我在這鬧,我不鬧能進你的門嗎,再說,這是在你的地盤,四周都是你的人,怕殿下行蹤被泄露出去,你就讓他們守口如瓶,怎么反怪到我的頭上呢!”
楊昊擺了擺手打斷了金韜吟的話,他無心跟她再爭論下去:“穆瞳,你帶金姑娘去見公主。”說罷楊昊竟是頭也不回地徑直而去,金韜吟望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到正午時分,城中已經出現好幾個版本有關李晴到豐安來的傳言,楊昊責問關索:“斬旗軍救出金韜吟后為何不押著她們來豐安,卻讓她們擅自行動。”關索覺得挺窩火,當初是楊昊說讓金韜吟“來去自如,不得干涉”的,怎么出了事就把板子打在自己身上呢。
關索悶悶地說道:“城中的那些風言風語,我看與金韜吟脫不了干系,她招呼也不打就進了豐安,一大早又鬧出這么一出,這分明是讓你下不來臺,我若猜的不錯,公主到豐安的訊息此刻已經傳遍了長安城,天使不久就要來問罪,這一回咱們是麻煩大了!”
楊昊焦灼地踱著步,到這一步事情已經很清楚,這是李晴故意在跟自己過不去,他想不通李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設這個局讓自己往里鉆,穆瞳回來了,苦著臉道:“金韜吟一進了留園,就把木荔和內寺坊的內層侍衛給趕了出來,留園的大門沒她的允可誰也進不了!”
楊昊拍案道:“真是欺人太甚,我究竟是哪得罪了她,竟要這么玩我!”
穆瞳垂首侍立在門口,大氣不敢吭一聲,眼珠子只一轉,忽看到呂芮的貼身丫鬟曉晨在庭院花圃向自己招手。
“你快稟告大人,三位夫人往留園去了。”曉晨說完匆匆忙忙就走了。
早飯后小魚的貼身丫鬟金竹上街買瓜果,聽到了關于公主的傳言,回來后她把這當奇聞趣事跟小魚說了,小魚那時正跟晴兒下棋,順口讓金竹將張曉、伍章兩個找來問話,金竹尋了一圈不見人影,后一打聽,才知道二人去了留園。
小魚據此推斷公主在豐安的傳言可能是真,心中頗為不快道:“公主來豐安,自該我們去侍奉才是,怎么反讓孟嫂子去呢,這算什么道理。”晴兒笑道:“休要胡說,公主、皇妃出京,當由命婦正妻前往驛館侍奉,孟嫂子是朝廷冊封的命婦,當然應該由她去了,你幾時聽過有姬妾去侍奉皇妃、公主的故事!”
小魚聽了這話甚為不滿,冷笑道:“姐姐滿腦子裝的都是禮儀、禮儀,萬事皆合禮儀,天下就太平無事了,我問你,當朝公主私下跑到邊關州縣來,這是哪門子禮儀,孟嫂子只是客居豐安,公主鑾駕該由她來接嗎,由張夫人、凌夫人、李夫人去比她合適吧!”
呂芮道:“我覺得晴姐姐說的在理,小魚姐,咱們打個賭,你到留園去一定進不了門。”小魚一聽也來了勁,丟了棋子道:“我偏不信這個邪。”帶上金竹就往外走,晴兒埋怨了呂芮兩句,又恐小魚鬧出了什么事,便帶著金鈴追了過去,呂芮也跟了去,只是臨走時交代曉晨內書房向楊昊報個信。
得知三人往留園去了,楊昊一時真是哭笑不得,即命張朗帶人去將三人叫到了內書房來,張朗問:“三位夫人若是不肯來,屬下該當如何。”張朗的擔心并非多余,小魚和呂芮脾氣他太清楚了,她們不肯來,自己是無論如何叫不來的,至于晴兒,她既然不能阻止二人過去,到時候自然也幫不上什么忙。
“若是不來,就給我捆過來。”楊昊發了狠。
張朗嚇了一大跳,楊昊就是把繩子給自己準備好,自己也沒膽量去捆人吶,關鍵時刻,關索給他解了圍:“還是我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