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朱愛卿,朕曾經說過,要爲你主持一門婚事,不知你可有中意之人呀?”有驚無險地談完了正事,順帝想起了去年自己的承諾,於是便問朱雲天。
朱雲天想到了魚奴兒,正要如實上奏,簾門外卻傳來了一聲嬌嗔,“父皇,我纔不要嫁給這個無賴!”接著簾子一閃,竟是和寧公主跑了進來,一頭扎進病怏映的順帝懷裡,撒開了嬌,且指著朱雲天,又道,“父皇,這個人好壞,跟我對詩還要耍賴,還說什麼要請求父皇賜婚,把我帶走呢!您快幫我殺了他!”
說到最後,一雙清秀的眼眸,又露出了狠意。
順帝哈哈大笑,撫著和寧公主的秀髮,問朱雲天:“愛卿,當真有此事?”
“慚愧,小臣有罪啊。”朱雲天伏首解釋,“適才小臣於御書房中候駕,恰逢公主去看書,無聊之際,我們便對詩打發時光,其間所說,均是笑談,皇上與公主不必在意。”
他纔不想娶這種傻貨,動不動就撒嬌打滾,還沒什麼心眼,以後大爺我怎麼管理?他氣哼哼地想。
和寧公主是順帝最小的女兒,由寧妃所生。可惜的是寧妃身體虛弱,向來多病,在生下她之後的一個月,便即撒手西去,扔下這麼一個獨生女。順帝向來寵愛寧妃,傷心之餘,便爲她取名和寧,並冊封爲和寧公主,疼愛得如同掌上明珠。皇宮內外都知道這個小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所以大到番僧、其餘嬪妃,小到宦官、僕人、內外城武將,侍衛,都奉她爲至高無上的尤物,無人敢惹,無人敢碰。故而,和寧公主從小便養成了嬌縱的性子。
在這種萬人寵愛有加的環境中成長起來,她未免有點不詣世事,俗話說就是缺心眼,因爲沒人敢騙她,敢對她說假話。缺乏實戰鍛鍊的小公主,長到十七歲,也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乍一遇上陰險狡詐的小**小壞種,像朱雲天這種幾百年後的機靈鬼,既開放又厚臉皮,她哪是對手?現在衝進來當著父皇的面大發小脾氣,難免又輸了一招,連脫脫都情不自禁地捋須而笑,知道這小公主在朱雲天面前吃了大虧。
順帝聽了朱雲天的話,釋然道:“原來如此,朕還以爲你竟膽大包天,敢戲弄朕的心肝寶貝呢!賜婚之事,乃我朝大事,亦是我皇室的一件莊重之事,不能兒戲,和寧啊,你且放心,父皇定會再三考慮,未經與你商量,哪會把你送與他人呢,哈哈!”這老皇帝竟產生一種莫名的童心,開懷笑起來。
胡蘇見狀,心道,我入宮三年,從未見他媽皇上笑過,今日竟被朱雲天逗得笑顏頻開,逐見對這漢人將軍的恩寵有望節節爬升啊!看來本佛並未看走了眼,這朱將軍必將青雲直上。也就心生了替朱雲天把最後一件重大之事向皇上稟明的無窮信心。
這時脫脫趁機稟道:“皇上,賜婚之事,臣已經運作良久,目前,心中已有人選,只是不知朱將軍的意下如何,所以,臣想近日宴請朱將軍,安排兩人見面,互相當面交流,也算成人之美,不知聖意若何?”
順帝道:“準奏!”
脫脫大喜,這下,朱雲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朱雲天紅著臉跪下,又磕了一個頭,算是謝主隆恩。他不停地在琢磨,這該死的脫脫會爲自己找一個什麼貨色呢?媽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貨,我猜一定奇醜無比,抱在懷裡嚇死人,放在牀上吐死人。
正想間,那宦官唱道:“聖上該歇息了,兩位大臣以及公主,都暫且退了吧!”
原來是順帝又到了參禪禮佛的時間,這皇帝一天三次的禮佛,是絕不會中斷的,除非地球爆炸,世界未日。那廂胡蘇拿了本佛經,正襟危坐,像模像樣地打開了。幾個宮人擡了張小方桌過來,放在軟榻之上。看起來,是順帝要與胡蘇二人對坐而談,很有些古秦遺風。
和寧公主見了這副神秘的架式,皺著眉頭,率先從內門走了,跑去了後宮。她好象對父皇鑽研佛經的行爲並不喜歡,尤其對胡蘇,正眼不瞧,很是冷漠。走時,倒是望了朱雲天一眼,眼神古怪,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在她的眼睛裡面打轉,把朱雲天驚得心裡咯噔一下:這傻妞想幹嘛?
脫脫與朱雲天兩人彎腰告退,出門前,朱雲天眼瞅胡蘇,正碰上他亦掃量過來。胡蘇輕輕擠了一下眼睛,暗示他放心,定會把所託之事一一奏明聖上。
朱雲天這才放寬了心,跟在脫脫的屁股後面,擦著冷汗出了書房。突然進入了寒冷的室外,馬上打了一個噴嚏。直覺告訴他,感冒了!
這噴嚏一打不要緊,一股潮溼的氣流噴到了脫脫的後脖上。脫脫很氣憤地回過頭來,用袖子擦著耳朵,道:“朱將軍,要講衛生啊!”
朱雲天道歉:“丞相,對不起啊,Iamsorry!!”
脫脫全身一愣,打了個寒噤,自然是最後那句他聽不懂的英語給鬧得."你說什麼啊!有病!"他哼了一聲,快步離開了。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風起雲涌,突然颳起了一陣歪風,令本來地位就不高的廣大漢臣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謂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順帝經常不早朝,在這大元朝國運漸衰之際,已是很正常的事情,大臣們都習以爲常了,每天坐著轎子騎著馬到這大殿來,都不過是習慣性動作,轉一圈就走,權當鍛鍊身體了。
除非有極重要之國家大事,皇帝纔會臨朝聽政,否則,只會由宮內宦官在龍椅前一站,傳達一番旨意,再把奏本收起來,送進內宮,由皇帝御覽。如此一來,大臣的奏章是否真的能夠讓皇帝看到,還是很不確定的事兒。
大家都知道皇上喜歡佛經,一天有多半的時間鑽進佛書裡,跟帝師切磋禪技。所以,這奏本送進去,頂多讓這二人墊墊屁股,也就這點作用。
但今天朝會,在皇帝沒有露面的情況下,帝師胡蘇及宮內宦官並肩而出,卻站在金孿殿上宣讀了一道聖旨,將御史大夫太平(賀惟一)、呂思誠當場革去官職,發配到濠州,貶爲這元朝最小的一級地方官:里正。也就是相當於現代的鄉長。
罪名是:與臣屬同僚之間無端猜忌,行攻擊恐嚇之事,互爲朋黨,擾亂朝綱,敗壞臣道,致使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實在是罪大惡極。
又講,本該將二人腰斬於市,但幸得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朱雲天竭力上諫,力保二人性命,故,聖恩浩蕩,把賀、呂二人行貶職事,發往濠州,從此京都永不錄用。
聖旨一下,胡蘇與那宦官完成了任務,轉身便走,未多說一句話,且走得速度很快,像是怕賀、呂二人衝上來打擊報復似的。
接著,殿外進來四名武士,摘去了賀惟一與呂思誠的官帽,強行脫去官服,官靴,又用皮鞭把二人趕出了大殿。
賀、呂二人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被鞭子抽得滿臉是血,抱頭鼠竄,但仍掙扎著跪倒在殿前,沖天悲呼:“皇上,臣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兩人鬚髮皆張,加上赤腳光臂,於這天寒地凍之間,樣子可怖至極。
“還不快走!”武士都看不下去了,高聲喝道。
隨著一頓鞭抽,四名武士押著二人,消失在午門之外。根據皇帝的旨意,要把二人即刻押上囚車,由軍士送往濠州,中午飯都在囚車上吃了。至於能不能像聖旨裡面說的當上里正那種對他們來講純屬羞辱的芝麻官,到時就要看江浙省的最高長官朱雲天的意思。
而另兩隊皇家衛士也同時趕往太平府以及呂思誠府上,將全家財產抄沒充公,所有家眷、丫環、僕人一律充爲軍奴,押往懷陽前線服役,即是共和軍正與陳友諒死戰的地區。朝中每個人都知道,那地方如今兇險無比,百姓都跑光了,只剩下了軍隊。在這片地區,死個人跟死只螞蟻一樣稀鬆平常。把這兩家人發配到懷陽,基本跟斬首之刑沒什麼區別了。都是一個死,只是死的方式有點不同。
這道聖旨可謂驚天動地,震驚朝野,不但漢臣們毫無思想準備,就連左右丞相別兒帖不花和脫脫都不知曉。見衆漢臣們眼冒怒火,瞪著自己,脫脫不悅地高聲道:“諸位同僚,你們看我幹什麼?這事兒又不是我乾的!!”
這確實不是他乾的,他雖與賀惟一不和,勾心鬥角這麼多年,但還未到想把對方置於死地的地步,頂多就是報復對方一下,貶貶官,罰罰俸銀。抄家?他想都沒想過。況且脫脫行事一向謹慎,素來以忠君報國做爲行事標準,更不會幹出這種禍國之事。
驚疑之中,蒙官們也是心裡打鼓,捉摸不定,到底是誰如此心狠手辣,要把老臣子賀惟一趕盡殺絕?一開始他們亦是以爲脫脫乃幕後主使,但見脫脫與別兒帖不花二人臉紅脖子粗竭力分辯並且惱羞成怒的樣子,很顯然,這並非脫脫所爲。
最後,大家都在心中形成了一個定論:此事定是宮內番僧的鬼計,或許是賀大人得罪了番僧勢力,要招來如此大禍。真他媽狠啊,爲了明正言順地搞定賀大人,還把呂思誠給搭上了,捏造了一個互爲朋黨、擾亂朝綱、敗壞臣道的莫須有罪名。
以後,咱們蒙官也得小心了!衆人心想。一時間,漢臣與蒙官之間,第一次在朝堂上出現了極爲和睦的局面,大家都有點英雄相惜、同仇敵愾的味道。
唯獨沒人想到朱雲天。這時,他正躲在客棧裡,與衆兄弟們召開來到大都後的第一次內部會議。不僅商討如何應付順帝的主婚之事,還要儘快決定未來的整體戰略。
事實上,就連朱雲天本人,都想不到事情會進展如此順利。昨天從皇宮出來,因爲一個噴嚏,與脫脫不歡而散,彼此心中罵娘,沒一點好心情。
他一出南門,便看到了一頂轎子,四個轎伕,以及四名騎兵等候在大街上,原來是大都皇家禁衛軍參將古察帖木兒來相請了。
兩名騎兵是那夜見過朱雲天的,這時下馬上前,叩禮道:“朱將軍,我家大人派小人在此相候,要請將軍飲酒。”
那廂,脫脫的轎伕亦是到了,也跟來一隊全副武裝的衛士。脫脫上轎前,酸溜溜地道:“小將軍,你真有口福啊,明日散朝之後,本相亦有酒席相待,另外,還有聖上所託之事,要與小將軍詳細談來,到時,你可不要爽約呀!”
他見朱雲天一到京城,就酒約不斷,心中煞是驚訝,這小子雖年紀輕輕,但能混到江浙三省總司令的位置,又能取悅聖上,果真不是簡單人物!這不,剛來一天就與大都禁衛軍的將領勾搭上了。要知道古察帖木兒雖有點貪財,但卻是個脾氣極怪之人,很不容易交往。在此人府上,曾發生過將儒士毆打致死的事件,可見他對漢人一向懷有成見。能在短時間內讓這樣的一個人派專人來請他赴宴,肚子裡沒有真材實料是絕對無法辦到的。
脫脫也真是高看朱雲天了,豈知下是因爲朱雲天完全沒有尋常漢人那種腐儒的壞毛病,說話直爽,性格又極爲開放,跟古察帖木兒立馬臭味相投,打得火熱。
這個世界上,沒有交不到的朋友,只有不會交的朋友。就像泡妞一樣,只要方法適當,條件充足,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你泡不上的女人。
現在,脫脫也是擔心明日朝會之後找不到他,於是不得不拉下臉來,提前預約,生怕到時這小子不知又跑到哪個王公大臣家裡喝酒去了。
對於他的相請,朱雲天是必須答應的,聖意如此,他哪能違抗。於是很有禮貌地彎腰鞠躬,道:“丞相儘可放心,明日小臣一定拜會。”
“嗯,”脫脫點頭說,“你住在什麼地方,明日下午,我派人去接你入府。”
朱雲天便說自己住在大都南門客棧,將詳細地址說了一下,脫脫嘿嘿一笑,不再說話,入轎而入。這笑聲像是在嘲笑他就像個沒人接納的乞丐,只能住在客棧那種地方一樣。朱雲天也不介意,樂樂呵呵地去赴古察的酒宴了。
在鐘鼓樓附近的一家豪華酒樓,他與古察把盞推杯,連浮三大白。聽著小曲,吃著大都特色頂級酒菜,饒是快活。在酒席之上,古察又特意告訴了他一個消息:馮國用本人正在脫脫府上。據他緊急打聽,加上禁衛軍常去丞相府的將領友情通告,丞相已把馮國用軟禁起來,關在一間密室內,有專人嚴加看管,且不允許任何外人靠近。
朱雲天聽了此言,再無他媽的心情喝酒。他意識到了脫脫此人的狡詐與老辣。關於對馮國用如何處理的事,白天在宮裡,脫脫與順帝都一字未提,只說原諒了朱雲天在此事中的責任。看來,似乎是早就商量好了一套控制他這神威大將軍的計劃。
白天這第一次見面,先打一巴掌,又給了一甜棗,搞得他迷迷糊糊,直把聖上的恩寵當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長生桃,豈知背後,還藏著一頓更大更猛的巴掌,還未使將出來。
酒席散後,古察一拍手,門席開處,款款進來兩名北方美女,手中抱著琵琶,坐在圓凳之上,彈了兩曲。朱雲天卻是一個音符都沒聽進去,心裡一直在盤算對策。曲終席散,古察笑呵呵地建議朱雲天把這倆妞帶回客棧,好好享用。他說這是自己特意準備的。
“如果客棧不方便,我可爲你安排一個地方,絕對保密安全!”他見朱雲天不動聲色,以爲是嫌他的主意不好,忙又改口。
朱雲天本想推卻,但很隨意地打量了一下這兩名女子,見她們二人眼露期待,又不忍拒絕,便道:“好吧,不過,我自帶回客棧罷了,無須另尋地方。”
古察大喜,很有一種把人情送出去了的感覺,忙讓人安排了三頂轎子,送他們三人回去。
走到半路,朱雲天突然命令停轎。他走下轎來,站在這倆女子的轎前,輕聲道:“兩位妹妹,在下實在急事纏身,今晚無法與你二人縱情交歡,切磋技藝。剛纔之時,我若不帶你們出來,怕是古察將軍會怪責你二人,不知會出什麼事。你我都是風塵之人,若有什麼意外,在下實在不忍,故而帶二位到此,是回酒樓,還是到別處去,請兩位妹妹自便了!”
他想得的確周到,如果在酒樓之上,他當場拒絕了古察的這番好意。回頭,說不定丟了面子的古察會對這兩名無辜女子做出什麼傷害來,所以爲周全起見,他出此下策。
兩名漢人歌妓哪裡受過這種禮遇,不由受寵若驚,坐在轎子裡已是泣不成聲,紛紛感恩戴德,道:“大爺好意,奴家終生感激涕零,日後若有機遇,定當做牛做馬。”
朱雲天嘆口氣,讓轎伕把她們原路擡回。
回到客棧,兄弟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以爲他出了什麼事情。特別是小魏,急得已悄悄哭了幾回,淚溼了秀臉,眼睛都略顯紅腫。見他平安歸來,方纔破啼爲笑,撲到他懷裡,享受了片刻的二人世界。
朱雲天摟著她安慰一番,直到她睡去,關上房門,來到大間裡,與衆人烤著火爐,商量對策。爲了保險起見,他命陳京派了兩名兄弟,先去丞相府探路,把周圍地勢探查清楚,做到有備無患。又讓周德興帶了三個兄弟,扮做化緣行道的道士,準備明晨便出發,佈置在丞相府鄰近的大街上。
然後,疲累至極的朱雲天倒頭就睡,一直到了第二日中午,徐達端了一碗薑湯把他叫醒,道:“大哥,你傷風不輕啊,快些喝了,我們繼續開會。”
朱雲天好歹喝了兩口,把兄弟們叫進來,對馮國勝道:“你兄現在處境不妙,被關在丞相府的密室之中,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扔下他不管。”他先給馮國勝吃了一顆定心丸。
馮國勝感激道:“多謝大哥,不過,想來我兄長也會以大局爲重,不會出賣大哥。”
朱雲天擺手打斷他的話,道:“國勝休出此言,即便出賣了我又如何?人生在世,性命最爲珍貴,不管此事結果怎樣,對我而言,國用兄弟都是有功之人,他甘心替我勇入虎穴,我對他謝謝www。qb5200。Com還來不及呢。”
他滿嘴仁義道德,兄弟情義,臉上唱開了一朵鮮花,更讓讓馮國勝全身血液沸騰,誓爲大哥奉獻與靈魂。
隨後,朱雲天對陸仲亨、徐達分析了目前的形勢。
“第一,盛文鬱的紅巾軍部隊在一個月之內,定會脫圍而出。元軍有一個計劃,要把他趕進湖北,與陳友諒形成遭遇戰,這是朝廷最想看到的局面。如果紅巾軍不能與陳友諒自相殘殺,反而各立門戶,那麼到時皇帝必會怪罪於我,懷疑我獻上此計的居心。我們要小心對待,七日之內,必要離京,屆時日夜兼程,趕回濠州,馬上派部隊接應盛文鬱,這件事要幹得絕密,不能露出一點風聲。第二,關於皇帝爲我主婚的事情,已經交給了脫脫辦理,今夜請我赴宴,想必就要當場定下來,兄弟們,到時我不得已,就得答應啊,希望你們原諒。”
這傢伙把醜話說在了前面,不是我想娶蒙古妞,實在是情勢所逼,不得已而爲之。
衆人沒有第二個選擇,只有表示理解。徐達苦著臉道:“大哥真是豔福深厚,小弟一個老婆都沒有,大哥這都好幾個了。”
“噓,小聲點,別讓小魏姑娘聽見……”陸仲亨挺會替老大著想,伸手做捂嘴狀。
“仲亨,關於盛文鬱,你有什麼看法,儘可說來。”朱雲天需要聽聽衆人的意見,於是先問陸仲亨。
陸仲亨在濟南府,已定好了一條計策,只是未及與大哥商量,此番見朱雲天主動詢問,也便不再客氣,道:“剛纔大哥說,要派人前去接應,屬下以爲不妥,全國四處都駐有蒙軍,尤以江浙、河南爲甚,我軍不管做何動向,朝廷十幾天即可知曉。所以屬下建議,大哥在離開大都後,可即刻派一名弟兄前往翼空擦明情況,順便口頭告知盛文鬱,由他自己帶著部隊到與我們約定的地點,再做下一步打算。”
“嗯,當然也要看我軍與陳友諒、張士誠的作戰情況。”朱雲天覺得陸仲亨的建議很好,馬上表示同意。
“另外,即便盛文鬱無法與陳友諒火拼,我料皇帝也不會怪責大哥。畢竟撤去翼寧之圍的元軍,將全力協助濮陽元軍攻打韓山童,不出兩個月,怕是明王就要從世間消失了。剿除了白蓮教的最大頭目,皇帝亦會十分高興,到時不會有對大哥不利的言論發生。我反而擔心的是攻打濮陽的元軍,有沒有能力將白蓮教斬盡殺絕,聽說小明王韓林兒亦是個非凡人物,現在,白蓮教應該正想辦法把他送出去吧。”
陸仲亨簡單幾句,預料到了未來白蓮教的走勢,那就是韓山童死,韓林兒逃。完全說到了朱雲天的心裡,而且,這與歷史也極爲吻合。
朱雲天伸出大拇指,讚道:“仲亨之見,很是長遠,我們確實需要做好準備。對於白蓮教,既不能爲敵,也不能爲友!能爲我用,最好,不能用,則儘量避而遠之,讓它自生自滅。”
他心裡知道,白蓮教在歷史上一直存在到了清朝未年,全國範圍內都有無數教徒,絕難徹底消滅。這個組織其實就是一種社團形式的民間黑幫,硬剿雖然能夠挫傷它的元氣,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元軍耗費了近兩年的時間,死傷了幾十萬,才勉強將白蓮教的總部包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午時未過,陳京突然帶著人回來了,一進門就嚷:“大哥,真他媽狠啊!今日朝會之上,御史大夫賀惟一和呂思誠被貶,全家財產抄沒,所有家眷發配到懷陽充爲軍奴……”他把探得的情況具體講了一遍。
“什麼?!”朱雲天忽地一下從牀上蹦了下來,全身一個機靈,出了一身汗,感冒馬上就好了。
“媽的,這胡蘇可真不簡單啊,僅是一個晚上,僅是對皇帝說了幾句話,便可將兩名朝廷重臣革職發配,且全部抄家,永不錄用……我真是有點低估這番僧了。”朱雲天喃喃地說。
陸仲亨眼珠子一轉,馬上道:“大哥,賀大人被貶往濠州,這正是您最想要的結果呀!如此一來,我們來大都的目的,就已達成了一半。”
這才兩天時間,僅是一個番僧帝師翻雲覆雨,朝廷局勢就已翻天覆地。陸仲亨也是暗自感慨,這忠臣的下場往往就是這樣,看來賀惟一和呂思誠除了受老大的控制,便別無選擇了。
陳京道:“大哥,在來的路上,我正好碰到了抄家的衛隊,賀、呂兩府全家上下,只抄了不到十車的傢俱,金銀珠寶沒有一廂,除了御賜的一些銀錠,便是幾小盒碎銀子,當真是百年難遇的清官呀!”
朱雲天已靜下神來,聽到此,笑了笑。他應該感到寬慰,這說明他沒看走眼,賀惟一和呂思誠確實是可用之材。如此有能力的清官,不爲自己效命,反而爲蒙古人**媽閒心,簡直是可惜了。
“既如此,今日赴過脫脫之宴後,從明日起,兄弟們就要做好一切準備,我們隨時可能離開大都。奶奶的,除了這個御賜的老婆,還有馮國用兄弟,大都也沒我什麼牽掛了。”朱雲天道。
“不,大哥,”陸仲亨提醒他,“屬下以爲,大哥還需見那番僧一面,今後,這人將對我們非常重要。”
朱雲天開始習慣性頭疼,陸仲亨的意思,無非是強烈地建議他,還要繼續給這番僧送禮。好在昨日皇帝賜給了他黃金千兩,綢緞千匹,那便用這些金子去換一些稀罕之物。
“那我明日找一找機會,看能否跟他再見上一面。”朱雲天道。
想跟帝師聯繫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上次是使用了非常之法,硬生生把人劫了出來,纔算見上一面。但這種辦法只能用一次,絕對不能用第二次,否則只會弄巧成拙。下一步,就得光明正大地去求見了。
轉念間,他已有個主意,不如去那大承天護聖寺,實地參觀一下,看看番僧在大都到底有多麼大的勢力。
下午剛過了一半,丞相府的轎子果然到了客棧外面,另外,還來了二十騎的軍兵。一名管家裝束的中年人很是幹練地輕步上樓,問清了朱雲天所在的房間,很快就敲門相請。
因爲這麼多兵馬的到來,客棧的老闆嚇壞了,帶著一幫夥計哆哆嗦嗦的跪在大堂裡,連頭都不敢擡,口裡直叫:“軍爺您請!軍爺您請!”
大都,蒙古兵士可以隨便殺害漢人百姓,而無須任何理由,任何藉口。殺了就是殺了,就像現代人在街上踩死一條毛毛蟲,觀者可以覺得你不愛護動物,但也僅限於此,不會有實質性的懲罰。所以,大都的漢人們,特別是居住在內外城之間做生意的漢人,每天都把腦袋掛在腰帶上,隨時提防被蒙古人拿去。
好在脫脫府規森嚴,治下有方,相府的人很懂規矩,走時,這長得像管家的人還給了客棧老闆十兩銀子。這一下讓老闆覺得,原來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殘忍暴虐。
這次,朱雲天只帶了徐達一人前往,而把陸仲亨這個全能謀士留在了家裡。去丞相府上坐客,帶的人太多了,反而會惹來麻煩。何況,周德興和另外幾名弟兄已在府外布好了局,若有意外,應該可以起到效果,他這老大不至於死無葬身之地。
走時,這傢伙洗了洗頭,梳了梳頭髮,對著鏡頭照了一番。畢竟去了有可能見到那個什麼御賜的公主,一個有魅力的形象還是需要的。他囑咐留在家裡的所有人,千萬別急著把這事兒告訴小魏,儘管她早就知道了。
小魏一旦吃起醋來,真提起寶劍殺到丞相府,那可就闖了大亂子。幸虧昨天因爲等到半夜,疲倦過度的小魏只是早上起來吃了點飯,現在又已睡下了。
下了樓,徐達對相府的人輕笑道:“這位先生,你且把轎子去了,牽兩匹馬來,我家主人不喜坐轎!”
那管家奇怪地看了眼朱雲天,見這年輕將軍未置可否,眼神飄移,不知在想些什麼,於是從命,讓人牽了馬來,並伺候朱、徐二人上馬。
如此,一行人的速度快了許多。前有軍兵引路,揮著馬鞭驅趕行人,後有護衛掃尾,十米之內嚴禁任何陌生人靠近,擺足了蒙古貴族的氣焰。當真是驚得街上的百姓四散而逃,擺攤的商販十有**都扔下攤子,躲到了附近巷口牆角,怕不小心便被馬鞭抽到了身上。
約是一柱香的時間,朱雲天便被引到了丞相府。拐過一個略顯狹窄的街口,豁然開朗,一道專用的寬闊大道列於眼前,約有一百米長。大道盡頭,便是丞相府的大門,臺階高聳,黝黑的鐵門此刻半開半閉。門口左右站了兩隊挎著腰刀的兵士,還有幾個灰衣僕人正伸頭張望。
看到他們,一名僕人迅速打開了大門,並且一路小跑進了內府,像是向脫脫稟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