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會尊重人嗎?”
小不點喝了兩杯酒,神情有點兒不對勁。 “您這是教唆罪啊!您應該竭力阻止她、挽留她!要不然,她也不會走歪路,被法網(wǎng)制裁了!
“小不點!”我楊揚手,叫她消停會兒。
“李景,鐘小姐說得對,我的確有鼓勵的成分。這也是我的談話藝術,我的魅力所在。我是不會否定任何的來客,因為我無法替任何人做出選擇……”秦老師呡了一口酒,沒有計較小不點的沖動。
小不點確實有點兒偏激了。黃欣父母都沒有解決的問題,為什么要責備秦老師呢?
再說了,犯罪本身也是黃欣的問題,為什么拿黃欣的個人問題往秦老師的身上推脫呢?
難道黃老師要像古時的老師一樣,非要拿出戒尺敲打學生的手心手背,這才叫稱職?
“那為什么你沒有鼓勵黃欣走回正途呢?她是學生,首要的任務,就是讀書啊!”小不點的聲音已經(jīng)接近吶喊了,我突然意識到小不點正在盡力地挽回著什么。
秦老師沉默了片刻,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小不點。面色中,透露著一絲嚴肅。氣氛已經(jīng)不同尋常了,可是我無法看穿小不點心中潛藏的秘密呢。
可是,秦老師卻及早地揭穿了,小不點心中的芥蒂。“鐘警官,這一宗案子的死者,與你有關系。對不對?”
小不點冷笑,這不是她一貫的作風。更像是一個從絕望過渡到冷靜的病人。“當然不一般了。死者,正是是我的親侄女啊!”
什么?黃欣失手殺害的死者莫莉,竟是小不點的侄女?那豈不是小不點親哥鐘銳的親骨肉嗎?
“要不然,你以為為什么我哥會扶持姓莫的企業(yè)呢?因為姓莫的一早便得知親子鑒定的結果,所以才會以此對我哥進行道德綁架。”小不點仍然冷笑個不停,“姓莫的,真狠。為了留住我嫂子,留住孩子,愿意斷子絕孫,自己竟跑去醫(yī)院做了結扎手術,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不計后果地斂財、包二奶了……”
我陡然明白,為什么小不點居然為了哥哥的利益,從而背棄了她從警一貫的原則。原來,死者竟是她的親侄女,可是,何淑儀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李局,秦老師。原來,我一早已經(jīng)認識了我嫂子。只是,我的記憶產生了模糊,直到現(xiàn)在我才想起……”
10年前,外國語學院。一個風雨交加的早晨,18歲的何淑儀,發(fā)涼地站在辦公室。
“小何,冷不冷?”面對她的,是政教處的邱書記。她拉上了窗門,冷風減退了絲絲。
何淑儀搖搖頭,手中正拿著一份退學通知書。撲通一聲,她毫不猶豫地跪倒在邱書記的辦公桌前。
“邱書記,您讓我高考。行嗎?我三次模擬考的分數(shù)線都已經(jīng)突破了民大的錄取分數(shù)線!您的恩情,我會感激不盡的……”何淑儀低下頭,淚滴隨著垂墜的秀發(fā)滴落了冰涼的瓷磚地。
“小何,您是個人才,我們學校惜才。你干嘛呀,趕緊起來呀。”邱書記一雙長滿了老人斑的手,正扶著何淑儀柔弱的后背。倔強的何淑儀仍然紋絲不動……
“為什么還要退學呢?”何淑儀抬起頭,看著兩鬢斑白的邱書記。
“呵呵,小何。為什么呢?你一個外地貧困戶,我們學校當初錄取你已經(jīng)極大度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拖欠的學費,我一早就可以令你退學了!”邱書記馬上變臉,像屋外的壓陣云雨一樣。
何淑儀的雙腿仍然無力地癱軟在地面,久久不愿動彈。可是,磨破的雙膝,是無法與之巨額的學費抗衡的……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讓我讀下去嗎?”何淑儀用袖口擦拭了濕漉漉的淚滴,眼淚仍然無法止住。
“辦法是有的,辦法絕不是沒有的。小何啊,你知道我有一根獨苗,對不對?”邱書記拿過了架在辦公桌前的相框,這是他一家三口的合照。
“知道……”何淑儀點點頭,邱書記的公子,她又何嘗不知道呢?豈止是知道這么簡單?
因為何淑儀的成績良好,又是舞蹈生里的佼佼者。那曼妙的身段子,婀娜多姿的舞步,傾倒了多少旁觀者的芳心……
就連邱書記,也絲毫不意外。邱公子,更是何淑儀舞步的傾慕者。
“我的孩子像著了迷似的,屋子里貼滿了你表演的照片,一份好端端的鐵飯碗也怠慢了。他也是個好孩子呀,只是一個情種。多少胭脂俗粉,他都看不上。唯獨你,小何,做我們邱家人,這是你的榮幸啊……”
什么?讓我嫁給邱公子?這不可能,這荒謬至極!邱公子已經(jīng)是年過而立之人了。他又是華潤企業(yè)的中層干部。為什么?為什么偏偏盯上自己呢?
那自己,豈不是成了邱家的童養(yǎng)媳么?
“我不要,邱書記……”何淑儀一個勁兒地搖頭,邱公子是什么人?邱公子是一個悉心到讓她害怕的人,她們寥寥無幾的約會中,邱公子竟把她帶回家中,拿出一只臉盆,替她打滿了熱水搓洗著疲憊的雙腳!因為邱書記的原配橫遭不幸,后媽竟比邱公子還小……
“你要嫁過來,我們兩家就是一家人。你要固守你的原則,那我們還是兩家人。那我自然也沒有義務,去填補你學費的空缺了!你走吧!我決不挽留。”邱書記呵斥著何淑儀。
何淑儀再一次無助地落淚了,他只有不停地搖頭,不停地祈求。趁何淑儀一籌莫展之際,“砰”的一聲傳來,屋外的風雨又飄了進來。
這是一個同樣清瘦的身影,同樣穿著天藍色校服的男子。只不過黯淡的光線下,一綹遮眉的留海里是一雙銳利的瞳孔。
“你是誰?你是哪班的學生?你班主任是誰?”邱書記指著闖入者,連續(xù)問出了三響炮。
“我叫鐘銳。”鐘銳?對,屋外這個決絕的身影,不是鐘銳還有誰?何淑儀的抽屜里,塞滿了將近50封密密麻麻的情書。即使連同桌也不讓看的秘密。
鐘銳是多少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呢?他就像電影頭文字D里的阿Jay一樣,斗膽無證駕駛朝校園里開來Ae86。
“你就是鐘銳?你無證駕駛開車進校,我還沒有找你算賬!你來干嘛?”一聽這個刺頭的名兒,邱書記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是我的女人,我為什么不能來?你不就是要錢嗎?我給你。”鐘銳背著一個旅行包。他果決地拉開了拉鏈。
那是一卷卷刺眼的百元大鈔!這是何淑儀洗刷多少碗筷都賺不來的巨款啊。
“你搗什么亂?趕緊回教室上課去!要不然我記你曠課!”邱書記是教數(shù)學的,辦公室里早備有了一把三角尺。
他拿著三角尺最的尖銳30°角,指著鐘銳的額頭。
“她不是沒錢讀書嗎?我又啊。”鐘銳走近了墻壁,拉開了窗戶。嘩啦啦的散銀,就這樣隨著飄零的風雨丟落到了一樓。
“邱書記,這筆錢夠了嗎?這是5萬塊,夠了吧?”鐘銳插腰盯著邱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