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露的淚光,打濕了莫莜莎的眼眶。她害怕極了,油腥無比的蟒蛇猶如一條繃緊的韁繩,又像一只男人的大掌,不停地在她身子上徘徊。
她絕望的閉上眼,眼角綻放了一朵淚花。
“不要試著用手腳去反抗,懂嗎?”
陳婧姝比一個男人還要懂得憐香惜玉。她摘下了黑色的皮手套,纖細的指尖慢慢地覆蓋在莫莜莎的臉上,順著滴落的淚珠替她揩去了光澤。
“女人對待手腳的態度,正如她們的命運。有人一輩子像個下人一樣,早晚浸泡在水里,穿梭在廚房和洗手間里。有人一輩子倒像個公主一樣,穿金戴銀的。一桶洗腳水,竟鬧得滿城風雨,看看,你想做哪種人呢?”
陳婧姝猶如把玩一件珍貴的瓷器一樣,輕撫她的手指她的肩膀她的鎖骨。
奇怪的是,陳婧姝似乎有一種變戲法似的魔力。
她的指頭所到之處,竟是一枚指南針,指引著蛇頭趨之若鶩。
“我想活下去……”
莫莜莎哪里還有斟酌榮華富貴,還是窮困潦倒的心機呢?自己不是早已危在旦夕了么?是的,她內疚極了。當她踏入牢獄的剎那,所有的信仰旋即土崩瓦解了。
死亡的威脅才是最真實的,不是嗎?就像皮肉之苦一樣!什么美貌呀,通通黯然失色了,不是嗎?
“我不想看到一朵枯萎的花兒,我想看到綻放的光彩。”
陳婧姝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唇瓣上。然后慢慢地撥開,似乎在探索什么寶藏一樣。
“難道你想捧著一束殘花敗柳,會面心愛的情人嗎?”
陳婧姝真厲害。
膽色過人的她竟然只手去觸碰蟒蛇的腦袋,就像觸碰自己的唇齒一樣。
她撥開了蟒蛇的唇齒。
這怎么可能呢?她真的就一點兒就不害怕被咬嗎?一定有詐,要不然蟒蛇怎么會那么溫順呢?
“試試看,”陳婧姝的身先士卒,依然沒有鼓舞怯懦的莫莜莎。
可是,她還能怎么辦呢?命運已經交付在了蟒蛇的手里,哪怕身旁的陳婧姝有天大的本事,她怎么可能會阻止蟒蛇的前進呢?
蟒蛇是她忠貞不二的寵物呀,寵物的主人巴不得汲取那么矜貴的養分呢!啜泣有用嗎,沒用……
“放松,放松莎莎,嗯,呼吸均勻,”陳婧姝點燃了一根香煙,倚靠在十字架的一旁。空氣中登時氤氳著煙草的幽香。
然后,煙嘴遞到了莫莜莎的嘴唇。
“……我不會抽煙,”莫莜莎著實汗顏了,她不明白。難道你死到臨頭了,還會通過抽煙的方式來讓自己的恐懼減少嗎?
“你不需要吸進肺里,”陳婧姝倒處之泰然,“你可以含在嘴里兩下,然后吐出來。你留有一個念頭就夠了。那就是,你抽煙的樣子很美很嫵媚,眼鏡最好眨巴起來,故意瞇成一條縫隙,嘴巴輕抬、微張,似有還無的樣子就對了,嗯,好極了,身子放輕松,就像躺在軟床上。你有沒有害怕,這并不重要。也沒有人會在乎,懂嗎?有沒有憶起舊社會時候的大上海呢?那你接著憶起電影院門前的海報,盡力去模仿那些封面女郎,讓男人覺得你特別溫順的時候,你就勝利了。可是,你又不能給臉不要臉,懂嗎?其實吹口哨就是這個意思,你凡事順著他,慢慢來……直到他徹底地對你放松警惕的時候,你才能使勁去掐著它的要害!再松開……最后,他就被你馴服了。”
“我不明白……”
莫莜莎竭力地搖頭,不安仍然難以平復。
“我們之間不必出現禮貌性的偽裝,懂嗎?我看著你的腿,看著你的眼睛,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嗎?就像好好享受魚水之歡的過程一樣,它就是男人,男人就是它。女人都怕蛇,但是女人又怎么可能去抗拒男人的魅力呢?魅力當然是越大越好了,不是嗎?你的魅力,就是像男人馴服你一樣,去馴服男人……沒有人會喜歡溫順的自己,因為那不是你的意志。”
回憶,戛然而止。而你,就是這么馴服手中的蟒蛇,對嗎?
“果然,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鏡,”
莫莜莎惋惜地輕嘆,猶如她吞云吐霧一樣的嫵媚。是的,短短幾日。一個青澀的少女,變成一個千姿百媚的女人,得益于兇猛的蟒蛇。
“也不是,”
其實我經常被自己的眼鏡蒙蔽掉,想必不止我一個人存在這樣的經歷吧?哪怕我一眼就能揭穿你的謊言。
如果什么都逃不過我的眼鏡,那么紅塵滾滾,還有什么興趣可言呢?你是不是把我想成了清心寡欲之人呢?我沒那么高尚,只不過我懂得養精蓄銳。
“你是一個例外,”
陳婧姝在你身上花費了不少功夫吧?
她很期待看到你綻放光彩的樣子,就像現在這樣。身體自然而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是嗎?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猶如沒有多余禁忌的原始人一樣,大膽熱情地去成為大自然的女主人。
這樣的氛圍,誰不喜歡呢?所以啊,蟒蛇才是最好的試探。
“我怎么例外了呢?”
她變聰明了,不再像先前那么狂熱無知了。
“我覺得,其實男女有別。可是誰又不怕死呢?耍嘴頭的人多的去了,真要傷筋動骨,住院治療,一個比一個老實。你跟陳婧姝,可真是個例外。一個死到臨頭了,還不忘展示自己漂亮的一面。而你,竟然懂得迎難而上……真不可思議。”
是嗎?你抬舉我了。其實,這也很容易說清楚。陳婧姝不是告訴你,讓人產生你很羸弱的假象,然后順著別人借驢下坡,慢慢牽引著人家讓別人損失力量,對嗎?
當你們力量對等的時候,你還有什么好害怕的呢?然后呢,這也是為什么能夠一槍打破蛇頭的原因。它一定會竭盡全力地攻擊我,而我也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去反擊。
就像兩情相悅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大家很自然就彼此投懷送抱了。
奇怪,我竟然享受這樣的環境下這么難得可貴的交流。盡管我清楚很有可能我們已經被竊聽了。
“你說,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一種人呢?”
什么?
“她不會受我的引誘,她早已看穿我的引誘,”
有嗎?
我也不知道,至少我做不到。如果我能做到,陳婧姝在我面前就沒有秘密可言了。而你,執行的正是陳婧姝的意志,不是嗎?我們也許平起平坐,可是我并沒有高人一等的把握。
等等,難道說……
這就是金翔言之鑿鑿的秘密嗎?
“當我馴服一條又一條蟒蛇的時候,我發現,原來女人可以這么美……因為你能感受到它的貪戀,懂嗎?其實遭遇馴化的動物它們也是會講感情的,就像被閹割的家犬一樣。可是,這些蟒蛇依然是那么危險……它們危險的地方不是在于利齒。而是當我相信它們愿意收起了嘴巴,不再威脅我的時候……我自己也會像它們一樣放松警惕,這時候,一直在測試我心跳血壓的陳婧姝就會放一些無毒的蛇來咬我!因為我必須時刻積蓄著力量,我不能相信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