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聽到明文規定交易一定要以付現為準,”我悠然地從口袋里抽出了一根利群,叼在嘴上,點燃了火苗。眼神,仍然沒有離開她玉頸以下的一片蜜桃林。
老實說,纖瘦的鎖骨,伴隨著她高亢、憤怒的情緒,呼之欲出,遠比一對植入硅膠的雪峰更勝一籌。
涂滿紫黑色指甲油的纖纖玉手,也隨著她咬牙切齒的面孔,正猶豫不決地是否直接把門打開。
此刻,另一只帶有鐵片、冰涼的手,觸碰著她青筋凸起的手背,她的怒焰仿佛得到了一盆涼水的澆灌,旋即減弱了三分。
“付現”是一貫的做法,她生氣的不是我沒有帶現銀,純粹是違背了她迫切的期望。網銀會凍結,真鈔是永遠的通行證。她被恐懼牢牢纏身,憤怒是一層蒙蔽的煙霞。
“那你進來,”她收斂了怒火,大門仍然半開,埋伏在門后的人已經蠢蠢欲動。當她側過身子,柳腰傾動,我驚愕地在她心中看到了一張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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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咖啡屋,一張餐桌,兩杯仍然冒著熱氣的咖啡很簡約。她的心兒像是杯中剛剛煮沸的卡布奇諾,不停地顫抖冒泡。
“這不就成了交易了嗎,”回南天,不冷。她的雙手仍然是冰涼的,卻又不敢觸碰面前的瓷杯,太燙。
“這怎么就成了交易了呢?”極富磁性的男聲,對著她,似笑非笑,面色正肯定著她的猶豫。
“如果我們老板發現……我挪用公款,我!”她慌張極了,雙手虔誠地握緊,放在腿上,“你知道我們老板是什么人!”
成熟的中年男子,并沒有緊張,而是像品味紅酒一樣,輕輕地品嘗著手中的黑咖啡,“傻瓜,這是你應得的酬勞,沒有人可以阻止你追尋自己的幸福。”
男子瞟了一眼,她右手無名指上的“六福”,還有玉頸上細細的寶格麗彈簧項鏈。無疑,可愛的它們,修飾了她本身就很有骨感的一片白樺林。
“其實,我們為了生存流汗,是為了寄希望未來,不是嗎?尤其是你,傻丫頭,你是公司里年紀最小的女孩兒,也是出力最多的。我們都想成為一個準確的預測者,然后實至名歸地得到幸福。你干的是財務,你沒有虧待公司。你的幸運,也就給公司帶來幸運。”
他的聲線真是有磁性極了,極強的說服力令她漂亮的瞳孔閃閃發光。她張開了怯懦的手,終于鼓起勇氣拿起瓷杯。
溫暖的卡布奇諾,澆灌了她不安的心田,正如他深邃的瞳孔一樣,那么富有感染力。他很溫柔地把手心,貼在了她寒冷的手背上,她終于誠懇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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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錯,”我終于弄清楚,為什么葉芷晴這條常在河邊走的老油子,怎么會濕鞋了。我停下腳步,沒有邁入她期望的一步,而是雙手插袋,目不轉睛“色瞇瞇”地瞧著她。
她的心兒掠過了一絲不安,先聲奪人地打開了話匣子,“干嘛啊?”
“這筆假賬,做得還真有水準。真可惜,一雙心儀已久的‘泰勒斯威夫特同款涼鞋’要拱手相讓,犧牲還真不小。”我低下頭,凝視著她的腳背,她旋即一臉煞白、面如土色。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她原本抓緊門邊的右手,此刻竟軟化下來,猶如飄零的蒲公英失去了落腳點。
蹲伏在門后的虬髯大漢似乎聽出了不妙的端倪,一團兇猛的“焰火”也驟減了力量,正仔細傾聽我的“胡說八道”。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公司的財務部,在三天前是否剛剛走了一任會計,并且,還是你的好姊妹?”我看著她恍惚的眼神,洞穿她的心思。
表面上看似是說給她聽,實際上,我是告訴門后的主兒。
“這關你什么事兒?”她慌了,她終于意識到,眼前的我絕對不是善茬兒,還有可能令她淪陷下去。她沒有矢口否認,也沒有一口咬定,這意味著她已經心虛了。
“好極了,”我笑說,然后,趁她不備,正在強烈的思想斗爭時,我一手奪過了她插在口袋的手機,我的靈感沒有辜負我,她手機背面的指環支架,出賣了她。
“啊——”她想奪回手機,我怎么會容許這樣的場面發生呢?我毫不猶豫地就扯開了手機的指環支架,一般情況下,指環支架粘貼的粘合性都較強。
這個指環支架的粘合性倒像是一般的雙面膠,稍一用力立馬給扯下。閃閃發亮的接收器,正隱藏在長方形的粘貼面里!
她錯愕地尖叫,可是門內的主兒卻仍然鎮靜沉著、不為所動。是啊,我們素昧平生,我卻毫不留情地揪著她的老底,換做是誰,都不免詫異極了。
“你一早就知道,這里的每間辦公室都安裝上了反竊聽器,目的是為了遮擋數據外泄。至于你,身為財務部的管理者,對數據自然不陌生。即使你在這兒得到了不菲的薪酬,看著別人每天盆滿缽溢地離開,心里頭也一定不是滋味吧?反正你只要安守本分,踩界也無妨?”
每個人都擁有著一根不可戳穿的軟肋,她的水蛇腰卻把軟肋坦誠相待地露出。就比如剛走的會計姐姐,她的腦海里全是老板走入財務室,二人肆無忌憚地秀恩愛場景。
仗著老板的寵幸,會計姐姐擺架子的模樣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你要想在這兒混下去,怎么能不拜山頭呢?還要戴著一張假面,才能生存下去,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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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兩天我就走了,”臨別前,財務室的會計姐姐,的確把她當成了親姐妹看待,她沒有相信老板一擲千金的大方,倒是相信了她言聽計從的乖巧。
“姐姐,為什么呢?”她詫異極了,她不明白為什么擁有著大好前程的她,竟然舍得放下日入破千的待遇,然后一走了之。
“我也沒掙到多少,其實,我厭倦了提心吊膽,”會計姐姐笑著,看著她的鞋子,一定花了不少錢才是,泰勒斯威夫特同款的一字帶高跟涼鞋,只有戛納紅地毯才配得上它吧?
“倒是你,舍得花錢,我一直攢著,”會計姐姐目不轉睛地看著,正如她覬覦著人家的薪酬一樣,她倒是絲毫不介意她穿過的鞋子,反而省去了磨腳跟的麻煩。
“你送我這雙鞋吧,我喜歡極了,我替你完成一個愿望,”回憶戛然而止了,只不過會計姐姐沒有意識到,這雙鞋其實她本不知是哪條大腕兒的同款。
只是,一個年紀不小的單身漢,成為了她的追求者。趁她生日之時,破費買了下來。其實不就是一雙簡約涼鞋嗎?
為什么在她崇拜的收入人群中竟會得到嘉許呢?就連一家獨大的會計姐姐都嘉許了,還要滿足自己一個愿望,她肯定了自己的品味呀!
這個“追求者”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魔力,竟然僅憑一雙毫無亮點的一字帶涼鞋,竟能俘獲了會計姐姐的芳心!那做一筆假賬,去遮蓋自己挪用公款的證據,對她而言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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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說了!”她很生氣,可她越是憤怒,意味著她越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