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師陰端坐在屋中,靜靜看著窗外。
窗外是九霄山景,深秋葉落,別有一番蕭瑟。山師陰這時便是在一間被征用的民居之中,各處打掃得還算干凈,角落里張著一張獸皮,這間屋子的原主人應(yīng)該是一名獵戶。
山師陰會選擇這里,首選便是因為這里正對九霄山門,第二點因為干凈,第三點……第三點原因誰又知道呢?
他的面色不太好看,有著重病初愈的慘白。他突然眉頭一挑,伸出手指在太陽穴上按壓,嘴角那絲抽搐,可以看出他此時并不好受。
顯然之前三生石爆炸時候受到的余威波及,現(xiàn)在還在山師陰腦中肆虐。
山師陰一邊為自己舒展疼痛,一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看完掌心,又翻轉(zhuǎn)后看過手背。他凝視許久,仿佛那只手臂已經(jīng)不再屬于自己。
便在他仔細(xì)觀察之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響。
山師陰頓時放下按摩頭皮的手掌,同時將另一個手掌不動聲色地藏到身側(cè),面上更是全無表情,他人絕對看不出半點異樣。
來人便是山師陰軍中傳令兵,他屋外站定抱拳,并未進(jìn)來,“大人,前方戰(zhàn)報?!?
山師陰依舊望著窗外,不咸不淡地說道:“說吧,找到他們的蹤跡了?”
傳令兵恭敬答道:“回稟大人,前軍確實已經(jīng)遇到了九霄子弟。”
山師陰點了點頭,“咬住他們,不要跟丟了?!?
傳令兵這次卻沒有作答。
山師陰略微皺眉,扭頭望去,“怎么了?”
傳令兵支支吾吾地說道:“他們……”
山師陰冷哼一聲,“你作為傳令兵,若是連話都說不清楚,那就把舌頭割了,滾出軍營去。”
傳令兵渾身一震,立即單膝跪下說道:“九霄學(xué)子他們非但沒有逃跑,而且也不是我們搜索到他們蹤跡,反倒是他們主動攻擊我們?!?
“嗯?”山師陰雙眉一彈,徑直站起身來,“他們直接選擇突圍?有多少人發(fā)起了進(jìn)攻?”
傳令兵這次再也不敢猶豫,直接回道:“約莫有十多人,全部都是好手,至少是二流巔峰?!?
山師陰皺了皺眉,走到窗沿之前,伸手敲打著窗沿木條,“只有十多人?難道是分頭突圍?我們有數(shù)萬人,他們以為分頭突圍會有生路?”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隨后轉(zhuǎn)過身來向那傳令兵問道:“有沒有發(fā)現(xiàn)林火的蹤跡?或者左徒貢?”
山師陰這話問的明白,現(xiàn)在山上最強之人應(yīng)該就是林火與左徒貢,若是這兩人出現(xiàn)了,哪怕放過一些學(xué)子,也要傾盡全力將這兩人留下。
傳令兵搖頭說道:“我來之時,那兩人蹤跡還沒有出現(xiàn)。”
山師陰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那你……”他頓了頓,最后還是從椅上拿起了自己的黑色外披,“算了,我隨你一同前往前線?!?
傳令兵自然不敢阻攔,趕緊起身讓出道路。
山師陰一邊披上外披,一邊對門外衛(wèi)兵說道:“牽我的馬來?!?
門外衛(wèi)兵趕緊將馬牽來。
山師陰跨步上馬,可還未坐穩(wěn),他身子便是一晃。
馬下幾位衛(wèi)兵一驚,就要沖上來扶住山師陰。
可山師陰一揮手,將他們?nèi)繑r住,隨后面無表情地望向傳令兵,“哪處方位?”
傳令兵不敢多言,一邊爬上自己馬背,一邊說道:“西南方山坳,就在……”他話未說完,山師陰已經(jīng)拍馬走遠(yuǎn)。
要論對著九霄山門的了解,這些個初來乍到的斥候可不是山師陰的對手。山師陰不過聽了方位與地形,便已經(jīng)知道位置所在,不顧傳令兵在身后苦追,一騎絕塵而去。
傳令兵也只能在山師陰背后苦笑追趕。追了許久,傳令兵更是在幾次轉(zhuǎn)彎后,山師陰的背影也見不著了。
等他趕到營地之時,山師陰已經(jīng)面沉如水地在軍帳中聽著各方匯報。
傳令兵知道,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他說話的余地,也就牽馬撤下。
自然,此時軍中也沒人關(guān)心這么一個小小傳令兵,他們?nèi)紘谏綆熽幹車?,面色凝重?
但是他們并未混亂地你一嘴我一語,而是一人一人說著。
大胡子武將說道:“第一支襲擊的同時,我們在東南方向的布置同樣受到了襲擊,大約也是十人左右,各個都是好手?!?
山師陰點了點頭,“第一支隊伍呢?”
高個子武將答道:“第一支隊伍將我們外圍陣列殺透之后,便轉(zhuǎn)頭離去了?!?
山師陰瞥了那高個子武將一眼,“沒有去追?”
高個子武將額頭上立即冒汗,“他們?nèi)藬?shù)實在是太少,我們,我們只有一個大致方向?!?
大胡子武將便在此時接嘴說道:“第二支隊伍也是這樣?!?
壯漢武將就要說話,卻被山師陰揮手制止。
山師陰沉默了片刻,隨后問道:“總共出現(xiàn)過幾次隊伍,林火與左徒貢有沒有出現(xiàn)?”
幾位武將互相看了幾眼。
最后還是那大胡子武將說道:“總共出現(xiàn)過五次隊伍,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見到林火與左徒貢的身影。”
山師陰聞言閉上雙眼,隨后朝幾名武將招手,“地圖?!?
那壯漢武將立即將地圖拿來。
高個子武將弓起背,讓山師陰將地圖攤放在他背上。
山師陰也不客氣,他將地圖鋪好,又對諸位武將說道:“你們將他們逃亡的路線逐一標(biāo)識出來。”
大胡子武將當(dāng)然不讓,親自上前將五條路線勾畫出來。
山師陰細(xì)細(xì)看過,沉吟了片刻,隨后嘴角一勾,“薛榮華啊薛榮華。”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問周圍幾人,“你們怎么看?”
那幾名將領(lǐng)又是忽視了幾眼,最后還是大胡子武將說道:“依照卑職所見,對方像是想讓我們隨著他們的動作追擊下去?!?
山師陰點了點頭,“繼續(xù)?!?
大胡子看到山師陰點頭,心里似乎有了幾分信心,于是便繼續(xù)說道:“既然對方想讓我們動起來,我們不如就按兵不動,等待他們自投羅網(wǎng)。”
左右武將皆是點頭。
山師陰微微一笑,“若是我們死守,那他們繼續(xù)騷擾該怎么辦?你知道哪一次便是致命一擊?到時候我們各自分散又該怎么及時救援?”
大胡子武將大驚失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山師陰哈哈大笑,“薛榮華既是想讓我們死守,又想讓我們隨他動起來。若是死守,我們便趨于被動,若是跟他而動,那他們便能夠攪亂我們的陣仗,然后從我們這銅墻鐵壁中鉆出一條縫來。”
壯漢武將連連搖頭,“若是聽大人這么說,我們豈不是動也不是,守也不是?”
“不?!鄙綆熽幯劢峭赋鲂σ?,“他既然要我們動,那我們便給他機會。”
山師陰的目光不斷在地圖之上掃視,“我倒要看看,他想從哪里鉆出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