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察覺到空氣中的異動,側身躲閃,可還是沒有躲過——肩上的黑色西服被抓出兩道口子,受傷與否倒是無法得知。沒有給他緩和的時間,風接著展開了激烈的攻勢。
在場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打鬥,這兩人不論是移動還是出招的速度都極快,而且,風招招狠辣,每一擊都要置對方於死地。那漠然無情的眼神,讓人不禁疑惑: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單純可愛偶爾還有點小迷糊的風嗎?
但相比於風的拼命,彥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只是身上的衣服又破了幾處。兩人的戰鬥僅在方寸之間,也僅結束於幾秒之內——
路芒趕到火燁瑜、羅莎和米若菱他們身邊時,風已經被彥制服,以擒拿的姿勢按壓的地上。
頭磕到了堅實的地面,眩暈之間,風迷迷糊糊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原本空洞的眼神變得清明:是了,剛纔看到了那把劍……頭疼!是詛咒嗎?爲什麼一想起它頭就疼得厲害?
“就這種程度嗎?一點也不盡興啊!”彥似乎有些失望,對上風恢復澄澈的眸子,不由得放鬆了力度。
“放開她!”路芒冷喝,剛跨出一步,就看到風金蟬脫殼般地脫離了彥的束縛,躲到米若菱身後,怯懦地看著彥,和剛纔那副彪悍狠決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誰?爲什麼那樣對我?”
……這秒變的畫風是怎麼回事?事情發展太快,米若菱等人有些跟不上節奏。
“那個,這裡面也許有些誤會。”火燁瑜終於插上話,雖然手心在冒汗,他還是盡力維持了表面的平靜,笑道,“很感謝您對風的照顧,出於對同伴的擔憂,不明情況擅自闖入是我們的不對,還請諒解!而且,這是一個很精彩的展會不是嗎?東方先生。”
彥只是淡淡瞥了火燁瑜一眼,讓人不知是何用意。路芒繃緊神經,警惕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按火燁瑜所說,煌英會的首腦,身邊就從來不會缺人手。那麼,這間休息室應該已經被包圍了。
“呵呵……”彥輕笑著順手拉過身邊的旋轉椅坐下,悠閒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衆人身上巡視,最後在風的臉上停駐片刻,昂首道,“你說的不錯,的確是一個讓人難忘的夜晚。來日方長,希望下次見面能夠好好交流交流。”
誒?就這樣放過他們了?火燁瑜有點驚訝,意外的好說話嘛!一定是路芒剛纔太沖動了……可爲什麼最後一句話這麼耳熟呢?
不過,衆人算是鬆了一口氣。離開之前,路芒走近彥,用一種古怪的語言對他說了幾句話,大意如下:
你是炟澤人吧!我不知道之前你與風有什麼關係,也不想知道。不過看起來顯然她對你不怎麼友好。我與她同屬塔羅科斯,自然有義務照看她,不勞你這個外人費心。在她恢復記憶前,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
其他人是沒聽懂,可彥明顯聽懂了。
看看飄灑於路芒腳下的燒成灰燼的木質椅扶手,火燁瑜又一次驚出一身冷汗:喂喂,路芒你不要亂立flag啊!火燁瑜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有驚無險,他們最終安全離開了。
路芒等人走後,程奕銘走進來,說:“還以爲你又要大開殺戒了。”
“哼,嚇得你把司正部的人都叫來了嗎?”彥把玩著剛纔從風身上順來的頭飾,慢悠悠說道,“放心,殺人放火這種無聊的遊戲我早就膩了。再說了,我怎麼捨得讓小風兒難過呢?”那可是,這世上我唯一想要珍愛的人。
膩了……程奕銘汗顏,但同時也疑惑:既然那麼在意那個叫風的女孩兒,又爲什麼放她走?這一點倒是和黑鵬很不一樣。不過想起路芒的遭遇,他還是忍不住說:“你剛纔下手可是毫不留情的。”
彥淡然一笑:“嗯?那個紫色頭髮的傢伙嗎?他除外。”
程奕銘:“……”這是有多大仇?
回去時,順路送路芒去了醫院。拍片檢查後,發現他肋骨有一定程度的骨裂和部分軟組織挫傷,在烏拉的強烈要求下,先暫時住院觀察一晚上。思及路芒受傷是因爲自己,出於愧疚,風要求留在醫院照顧他。
白色的窗簾在夜色下隨風晃動,護士偶爾從走廊經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其他人都回去了,病房裡只剩下風和路芒兩人。
燈沒有開,但是室內並不是很暗。風輕聲問:“我們真的是同鄉嗎?”
路芒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哼:“不然你以爲街上的阿貓阿狗我都會隨便撿回去嗎?”
……隨便一句話都能讓人不爽也是一種本事。
“這件事你從未告訴我,雖然你也的確沒有那個義務。”風懶得與他理論,走到窗前,望著一片霓虹閃爍的都市,用著一種晦澀繞口的語言說,“我忘記了很多東西,但我的記憶並不是一片空白,比如炟澤文,在你對彥說出那些話時,我自然而然就聽懂這種語言……塔羅科斯,是我的家鄉,對嗎?路芒。”
“是。”路芒的聲音從右側傳來,他沒有一點傷員的自知,就靠坐在窗臺上,任由晚風擾亂他紫紅色的碎髮。
“難怪聽到‘塔羅科斯’時,會有種異樣的感覺,暖暖的,既熟悉又興奮。”可是爲什麼?湖藍色的瞳仁倒映出城市的光,風心中疑惑:明明應該很想回家的吧,但她卻並不怎麼想知道它在哪裡,甚至與它有關的事情,會本能地抗拒回憶。就像剛纔,米若菱告訴她是她先攻擊了那個人,可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是比忘記過去還要糟糕的呢?要以這樣的方式來逃避。之前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爲沒有過去她照樣過得很好——新的開始,新的人生,昨日無法挽回,爲什麼要被過去羈絆?
“我經常做這樣一個夢,”沉默片刻,她陳述起自己近日來不斷重複的夢境,“夢裡是一片望不到邊的森林,幽暗而潮溼,沒有陽光也不溫暖……”
路芒久久不語,看著風的雙脣一張一合。在異世漂泊多年,都不曾找到回家的路,他有時會想風的出現或許是一個契機,但是,時隔多年,他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如果不是遇到了彥,他大概會保持現狀,或許又一天風想起一切,與他分道揚鑣,又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
“……人們向我走來,又迅速離去,我又變成了一個人,接著我就醒了,在這個同樣找不到歸屬感的世界醒來。夢中的場景,會不會就是塔羅科斯?”風擡頭側望,期待著路芒的迴應。
他淡淡掃了她一眼,說:“說中文,這裡不會有人聽壁。除了最後一句話,其它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風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白費脣舌。
路芒沒有說謊,他的確是大部分聽不懂的。就好比你讓一個大學畢業後幾年不曾再接觸英語的人去跟老外交流,聽得最清楚的也就“How are you?”“I am fine,thank you.”對彥說的那幾句話,還是他搜腸刮肚,東拼西湊的結果。
“我不知道你究竟忘了些什麼,還記得些什麼。我唯一感興趣的是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我也不迫切需要你想起來。”路芒別過臉,平平淡淡地陳述著,“我只說三點:一、你、我還有東方彥,來自於一個不同的時空,但是具體回去的方法我也不知道;二、塔羅科斯、達克星等不能跟其他人提起,就算是小米他們也不行。”他垂眼看著風放在窗臺上的手,補充道,“喂,你的爪子該剪一剪了。三、管住你的好奇心……”
“爲什麼?”風張開五指,果然指甲又長長了,而且相當……鋒利,她睜大了眼睛問,“小米姐他們不是同伴嗎?”
“管住你的好奇心,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去招惹,特別是東方彥,他很危險。”路芒的話沒有被打斷,看著風一臉無辜和疑惑,他忽然有種帶小孩的即視感。
“沒有爲什麼,如果要守住一個秘密,那就不要用它來考驗任何人。”路芒扶額道,忽然像是在嘲諷什麼,看著風的眼神越發深沉,淡笑,“有時候,連自己都不是可靠的,更何況別人。”
風盯著路芒半晌,眉眼一彎,說:“你真有自知之明!”
話才說完,風就看到,路芒的臉神奇地周圍環境完美地融爲一體……
回到宿舍,火燁瑜等人也沒有立即入睡,而是聚在一處,開了個小會。
“這是有關東方彥所有的資料,那最後一道防火牆差點就破不了呢!也不知道是誰設的,有機會一定找他切磋切磋嘿嘿……恢復這些數據可是費了我好大功夫呢!”火燁瑜終於從電腦屏幕前移開視線,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
羅莎探過頭來,照著屏幕上的文字念道:“彥,性別男,年齡不詳,姓氏不詳,原產地不詳。於2034年5月6日入會,號‘火閻羅’……靠,原來真是男的,不過他和那個程奕銘放一起還是配一臉啊!”
米若菱遠目:這熊熊燃燒的腐女之魂是怎麼回事?會不會傳染啊?還有這原產地不詳是什麼鬼?錄入信息的人絕對是故意的吧!
喂喂,姑涼你關注的重點錯了吧!
“咳咳,”火燁瑜乾咳一聲,靠在藤椅上臆想道,“你們說這像不像霸道總裁偶遇平民女然後開啓倒追模式並且各種虐戀情深的橋段。”
“你小說看多了吧!風是單純了點,但是絕對和那種既無知又聖母還會拖後腿的傻白甜完全不是一類人好嗎!”米若菱反駁道。
“這個我同意。”羅莎舉手贊成,“能做到整人的方式從來不重樣,還有今天那揍人的狠勁兒,絕對應該是女強文!”
米若菱一臉黑線:“你也半斤八兩。”
烏拉仔細瀏覽完電腦上的信息,回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飄出一句:“我們不是要討論彥爲什麼會帶走風的問題嗎?”
跑題已久的衆人: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