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希也就被星塵帶走了。見希也自願跟著星塵走,風並沒有阻攔。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聚,但至少確認了希也的下落,這讓風安心許多,也樂觀了許多。也許某一天,壑也會在不經意間出現……
走著走著,希也突然擡起頭問:“爲什麼這一次沒有見到七林呢?他會不會和爸爸一樣,說話不算話?”
星塵沒有停下腳步,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要他還活著的話,就不會。希也你記住,沒有人能對自己的生命做出承諾。”
“可他的命是星塵大人救的,他的命是你的。”希也瞪著眼睛分辯道。
突然,星塵頓住腳步,嗤笑出聲,眼裡竟有些莫名地悲涼,她微微俯身,冰涼的手指撫著希也的臉頰,說:“掌控別人的生命——這……不過是一個笑話吧!”
一大一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叢林中,路芒不禁問風:“讓希也跟著普列利亞真的好嗎?”
“這個時候,銀谷對他來說是最安全的。至少在那裡,唯一危險的對於他來說沒有威脅。”
“你倒是信任她。雖然她的脾氣是很怪,但是和傳說中的普列利亞真的差很多呢!”
風擡手拭去臉上的雨水與淚水,雨後初晴般的,她的臉上綻放出一道絢麗的笑容:“解放塔羅科斯,我們一起好好幹吧!我想,地巢開啓的那一天就在眼前。”
“切!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路芒轉身往回走,擋住那嘴角抿著的笑意,走出兩步,他突然回頭,嚴肅得近乎冷酷,一字一句對風說,“但是風你給我聽著,下一次遇到彥,不許你獨自對抗他!我不知道這兩年你是怎麼過來的,但現在我找到你了,從今往後,你都不會再是一個人。”
聞言風有些愣神,隨後目光定定地看著路芒道:“嗯,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而此時,彥纔在後勤處一架飛行器的艙內轉醒。他揉了揉睡得發昏的腦袋,恍惚間記起凝告訴他塔羅科斯被艾瑞奇控制了,就在他火急火燎地趕往塔羅科斯時遇到了襲擊。
他摸索著在身上找出那從戰場上取回的小物什,鬆了一口氣。這個只有拇指大小的條形物,是森留下的遺物,也是泊庫瑞幾十年來陰謀籌劃的證物。
末世來臨前,遷出者從未想過在這場曠世之災中能夠有人倖存下來。但是,木亞瑟家族和他們所建設的地巢做到了!知道達克星上還有人類存在已經是四千年之後,但當初的拋棄和這漫長歲月的隔絕,已經讓他們不再相信彼此。所以,當知道了擁有毀天滅地能量的焽?球的存在時,炟澤星人慌了。更確切地說,是掌握並封鎖了這一信息的泊庫瑞慌了。
原來,二十幾年前的那一樁醜聞本就是個陰謀,爲的就是斷了森的後路,給他一個完美的理由潛入達克星,或者說,這是對他作爲繼承人的最後一場試煉。他的任務是找出曾經支撐地巢度過了千年歲月的焽?球的所在以及這一技術。
泊庫瑞內部分爲兩個派系,古老的泊庫瑞一支,以及後起之秀艾瑞奇一支。兩個派系之間明爭暗鬥不斷,但是總體上泊庫瑞的領導地位不變。所以,泊庫瑞·勒·森之死是一場意外,但也不排除借刀殺人的可能性。森是泊庫瑞的原定繼承人,艾瑞奇他們多少有些忌憚,不會那麼明目張膽地取他性命,所以說他的死是一場意外。
現在看來,結果很明顯,他失敗了。他再也不能回到別黎瑞恩星,就連他的妻兒也付出了沉痛的代價。他的兩個孩子,被扔到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裡,拼命救回來的一個還要揹負那爲世人詬病的身世。那個孩子也就是——彥。而那個沒能找回來的另一個孩子,野獸給撿了回去,後來被隱居山中的老獵人收養,取名爲七林,也正是襲擊彥的人。
“該死!”想起襲擊者,彥懊惱地打向飛行艙內壁,發出“咚”的一聲響。
這是,艙門突然被打開,彥條件反射地繃緊了神經。
“哈,可算找到你了。想不到作爲標兵的你也有偷懶的時候啊,七林。”一個高大的男人彎腰走了進來,隨意地搭上彥的肩膀,說道。但是,他與現在的彥一樣,特殊行動隊總帶著頭盔,看不見他的樣貌。
見彥沉默不語,他哈哈一笑,說,“啊哈哈……放心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呢,你得幫我一個忙,嗯,也不是什麼大忙。也就等會兒輪崗時,你幫我頂一下。今天有大事呢,聽說彥叛變了,要對那個雜種進行公開審判,反正這種事你又沒興趣,你就……”
大個子話未說完,突然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殺氣,脖子被彥卡住,只聽他森然道:“你說什麼!什麼時候?”
“就、就要開始了……”大個子一下子懵了,七林不是一向最好說話的嗎?怎麼今天……他移開彥的手肘,幽怨地嘀咕,“不幫就不幫,嘚瑟個什麼勁兒!”
“該死!這個笨蛋!”又是狠狠一拳打在飛行艙內壁,這一次內壁被打得凹陷了下去,大個子立即噤聲。
彥沒有想到,這位素未謀面的孿生兄弟,初次見面就給了他這麼大的一個驚喜。李代桃僵,真虧他想得出來,命也是可以代替的嗎?彥在心裡苦笑,真是太天真了……
審判並沒有如期到來,塔羅科斯那座外表恢弘的瞭望臺基石下的空間內,浸染著斑駁的血跡,四條腕粗的鎖鏈由少年的四肢開始,分別延伸到四周的四根柱子上。他的臉色蒼白,與手上淋漓的鮮紅形成鮮明的對比。微乎其微的呼吸,讓人不禁懷疑他會在下一秒死去。
片刻不停地趕往塔羅科斯,彥沒有見到預期中的審判,也沒有看到七林。但是,那寬廣的祭場上停放著一架外來的飛艇,他是認得的——泊庫瑞·哈克斯終於插手了嗎?看樣子七林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了。彥鬆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暫時放了下來。
除了出門在外僥倖逃出的凝與於柯,彥的下屬都被關押了起來。如今的彥,只餘個身一人,他也很清楚,勢單力薄的他,已經沒有了與艾瑞奇對抗的能力。可是,他總得做點什麼——父母的仇不能不報,而且,他承諾過,要給風一個驚喜……
入夜,一道疾影躍進會賓所,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哈克斯休憩的房間。
“你終於來找我了,彥。”一名蓄著花白鬍子的中年男子站在桌案旁,轉身對彥說道。哈克斯還未就寢,仍然穿著白天的正裝,似乎專門等待著他的到來。
彥略微有些驚訝,解下頭盔,道:“你知道我會來?”
“現在的你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放棄與艾瑞奇爭鬥,要麼求助於我。而恰好據我所知,你是不會輕易認輸的人。”突然,他走近彥,壓低了聲音道,“知道我爲什麼就這麼肯定他不是你嗎?”哈克斯突然低笑一聲,繼續說,“他的眼睛太乾淨了!看向我的眼裡居然沒有半點恨意!彥,你向來謹慎,但這次你找的那個替身真不怎麼樣!”
“他不是我的替身。”彥一字一句地說,“他是我的兄弟。請你務必要護他周全!”
聞言哈克斯身軀一震,驚愕道:“你說……什麼?”
“七林是與我血脈相連的孿生兄弟。”
“他就是那個沒有找回來的孩子?”哈克斯一臉的不可置信和失望,“你、你居然讓他代你……你知不知道他究竟受了怎樣的刑罰!除芐啊彥,沒想到你竟會如此冷血無情!”
除芐!聽到這兩個字彥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除芐,顧名思義,就是要活生生地將白芐從身體剝離,這種痛苦——生不如死!彥後退一步,頓時臉色煞白,心底的恨意卻是又多了一層,他冷冷一笑,道:“冷血無情?哈克斯,你有資格說別人嗎?當初又是誰將自己的親姐姐送上刑臺!”
“是,我原諒不了自己。”哈克斯的神情忽而變得悲傷,彷彿蒼老了好幾歲,“可我不後悔,革命必須有所犧牲。艾瑞奇野心勃勃,如果任他們肆意妄爲,達克星遲早會再次毀於一旦。想來你也知道了,森的事情是爲了先他們一步找到那樣東西。可惜,他失敗了,還該死地連累了我的姐姐。焽?球,爲了這一傳說,我們已經犧牲了太多。這些年來我一直到積蓄力量,就是爲了能將艾瑞奇打壓下去。”
“看來你還沒有老糊塗。至少在達克星上,最簡單直接的解決方法只有一個——”彥說,“和平,總是屈服於暴力的。”
哈克斯沒有否認,他很快掩去臉上的悲傷,恢復了平日的威嚴,說:“你現在的身份是七林吧,我會給你安排相應的職務,至於七林那邊,我會想辦法救他出來。畢竟,你們都是我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