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拉克組織的探險隊正前往茫之森林。而與此同時,魃卜軍與遠征軍在塔羅科斯交戰。
“星塵大人,這個月我們不去城區補給嗎?”昏暗的密室中,一個八九歲左右的小男孩熟練地操作著一臺儀器,而那儀器連接的是一個巨大的透明試管,試管中是一名不著寸縷的成年男子的軀體,他的雙目緊閉,兩根藤狀物將他纏繞固定於其中。
“不去。”密室中的另一人淡淡道,那是一名紫發錘膝的絕色女子正往試管中添加著藥品,她的眼睛沒有離開過試管中的人。
凝視許久,突然,她轉過頭,說:“希也,?波共振下調一個頻率。”
“是。”
這次,我會成功的對吧!塔卡沙……
戰爭是最野蠻的羣架。
小毅在心中默默下了一個這樣的結論。倒不是他心理素質良好,其實在踏著飛行板到了戰區後方時,看到一個個被擡下來的滿是血污的傷兵時,他的小臉早就慘白一片了。
哥哥呢?他抱著小白在傷員間穿巡——還好,沒有哥哥。小毅才放下心,卻馬上心頭一緊:哥哥不在這裡,那不是還在戰場上!這一緊,勒疼了懷中的小白。它“啊嗚”一聲,掙開了禁錮它的懷抱,一眨眼就躥到了草間樹叢裡去了。
小毅頭一次沒有去追跑遠的小白,解下背在身上的飛行板,剛要啓動飛離,卻被人抓住了手臂一拉,跌入一個香香軟軟的懷抱。他正要發火,但撞入那一雙晶紅的眸子時,心中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
懷抱的主人臉上一片陰霾,冷聲責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我想去找哥哥。”小毅囁嚅道,不敢與風對視。
風放下他,叱道:“胡鬧!”
“戰場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乖乖待在這裡,我去找!”
“可是利雅姐姐……”
風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還是解釋道:“我不是普列利雅,你可以叫我風影。或者,風……也行。總之,別再叫錯了。”
“哦。”小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一見風要走,又拉住了她的衣角,“利雅姐姐,等一下!”
“怎麼了?”
小毅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你見了我哥可別告訴他我來了……”
風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應好。可是在風就要走時,小毅又叫住了她,這次是爲了說一句“路上小心!”
然而,就在風想加快速度甩開他時,那道磨人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等一下!”
“又有什麼事?”風有些不耐煩了。以前希也也沒有這麼磨人啊!
“那個,利雅……風……姐姐,你認識我哥嗎?”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風說出這句話已經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了。說完,風頭也不回地隨下一批醫護朝戰場飛馳而去,不再給小毅任何扯衣角的機會。
小毅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表情憋屈不已。其實,他只是想再說聲謝謝而已。小姑姑說,做人要懂得感恩,因爲沒有什麼人的幫助是理所應當的。不過,說真的,他挺捨不得她離開的……
風不是第一次在戰場上看到路芒了,記得才從茫之森林出來的那一天,她站在樹枝上遠遠地觀戰。整個戰場就像失了火的煙花鋪子,光影交錯,硝煙瀰漫。沒有地球上戰爭影片裡的屍橫遍野,所有的死者都由醫護錄了影像化爲安可編了號,來不及處理的則被徘徊天際的顎巴特抓走,也是屍骨無存;而炟澤人則更爲簡單,死後直接化爲飛灰粉齏。
風知道也親眼見過,路芒與他的搭檔——杳並肩作戰,十分默契。而且路芒的戰力在戰場上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只要雙方兵力相差不大,根本不需要擔心他的安全。往火光最盛的地方依次找去,總能找到他的。當然,風自然不會真的依言去尋路芒。就算是捕食中的伊魯也要留一隻眼睛注意身邊有沒有虎視眈眈猛獸,尤其是天上的顎巴特。由於醫護並不是主力軍,身上並未著戰衣,也沒有戴護盔,只戴了雙護目鏡以免眼睛被強光灼傷。她可不想跑過去分了路芒的心神。
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風在處理了幾個人的傷勢之後不得不放棄了不在路芒面前露面的念頭。因爲,彥出現了。他還是那麼肆意,竟連戰衣護甲也不屑穿了。
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老天總歸還是給了她些好運。風想,偷偷摸進魃卜城那麼多回,翻遍文案資料也沒有看到半分關於彥的蛛絲馬跡。今天,彥居然就這樣站在這片土地上,這不是好運是什麼?只願,老天也能帶些好運給壑,讓他在達克星的某一處好好活下去。
大抵與仇敵呼吸的同一片空氣都是沉重的,以致身邊的同伴都覺出了她的異常。但這位仁兄還來不及詢問,風已不在原地,只留下一襲殘影。
理論上按彥今日的地位,是無須在陣前拼殺的。彥也確實不是來殺敵的,而是來找一樣東西。那樣東西被他不慎落在了乘過的飛行器上,於他十分重要。反正他的狂放不羈、肆意無理在別黎瑞恩軍中是出了名的,這時闖入戰場倒也沒引起多大注意。
彥一路殺過來,俊美妖異的臉上濺了一臉鮮血,也不曾擦拭,顯得更爲邪肆。他好不容易纔在一片硝煙中認出了那架半掩在土裡的飛行器,一道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彥,你終於出現了!”
隨著戰火蔓延,達克星清靈了近千年的地面好似將高空那烏濁之氣再度拉了下來。
“哼,我竟不知,你會如此想念我?路芒,好久不見。”
人影持槍走近,不難認出是路芒。他冷聲質問:“廢話少說!我只問你一句話:風在哪裡?”
彥的眼中閃過涼涼的笑意:“風麼?行走揮手之間,風無處不在。”
“你耍我!”路芒只當是彥故意挑釁,頓時心頭火起,“你別給我裝傻,風當初是與你一路回到塔羅科斯的吧!告訴我,她去了哪裡?”
彥的眼神黯淡下去,沉默不語。可他的沉默卻更激起了路芒的怒氣:“不說是吧,那我就打到你說爲止!”
還未等硝煙散去,兩人就已經纏鬥在一起了。可顯然,即使路芒有兵器在手,也依然不是彥的對手。而且由於路芒突然撤離,杳,也就是路芒的搭檔,來不及支援。高手過招,勝負只在一招兩勢之間,更別說彥本就比路芒強上許多。
曾幾何時,彥已經抓住長槍就勢將路芒甩了出去。不,應該說,是和彥一起摔了出去。彥鬆開握住槍頭的右手,撐住地面再次順利躍起站穩。不等他擦去嘴角的血跡,一個拳頭再次破空而來。這次,不是單純的赤手空拳,而是帶著霸道而混亂的?!
彥不敢大意,忙側身躲開。那人反應也是極快,立即反手爲爪,抓破了彥的胸膛。五道抓痕頓時鮮血淋漓。對方出手狠辣,但彥也沒有錯過她那粗重的呼吸聲。真是不知死活!明明只是個嬌弱的醫護也敢來挑戰他?眼見路芒又要糾纏上來,彥見縫插針,迅速往後一躍,迂迴跑向目標。可他剛落到飛行器上,感受眼前光影一晃,本能地跳開了。不過好在那時他已經取出落在座椅角落裡的小物什。
飛行器被削掉一角,地上留著深深的劍痕,她拖著長劍,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劍尖沒入入地面,恍若切鬆糕般一步一步走向彥,如釋重負般地吐了一口氣,道:“彥,我真高興,你還沒死。”言語中竟十分平靜。
待看清漫天黃塵中的面容,路芒一臉錯愕:“風?”隨後他看向受傷的彥,暗暗猜測:難道風消失的這兩年與他有關?風居然能夠馭使?了!還有,這濃烈的殺氣……
風沒有理會路芒,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幻音劍如同知曉主人心意一般,電光火石之間,凌厲的劍峰已經直逼彥白皙的脖頸。
在路芒喚出風的名字的那一刻,彥的身體僵住了,等他回過神來,才堪堪將頭一偏,白皙的脖頸上卻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痕。想起那天與於柯的談話,彥頓時明白風的恨意從何而來。
彥不得不出手自衛,一面找機會解釋:“風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別叫我風兒!”風厭惡地擰眉道,握劍的手心滲出血也絲毫不覺,劍風卻一次比一次凌厲,“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他是你的父親啊!你居然殺了他!你竟然殺了他!”
“風你冷靜一點!”彥一味地躲避,並不還手,顯得有些吃力,“那不是我……”可彥說到一半,卻又生生將話頭嚥了下去。風一劍又砍了過來,這一劍沒有落空,而是砍在了一個突然張開的巨盾之上,盾面裂開了一道縫,但稍縱即逝。風立刻回身退開,敏捷地躲過戰場上的流彈暗箭。
“凝,你來這裡做什麼?”彥站起身來,問。
持盾者名爲凝,同樣不著戎裝,是一名清冷俊秀的女人。她冷冷地看了風一眼,對著彥耳語。
然而,這場廝殺還未結束。可接下來,風再也碰不到彥分毫,直到他乘上凝開來的飛行器迅速離開。
又一次被凝擊退,然而這次她已經無力安然著地。風喘著粗重的氣,眼前的景象模糊起來——這就到極限了嗎?真不甘心啊!整個世界彷彿統統安靜了下來,吶喊聲、嘶吼聲、慘叫聲、痛哭聲……她什麼也聽不見,眸中燃燒的熾火一點點黯了下去。
真的好累——要是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就好了!夢醒之後,能看見姐姐解下圍裙,高喊一聲:“吃早餐了!”能看見不茍言笑的父親端坐在桌旁,在看見我和壑奔過來時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壑,你走過頭了!學園要在那裡拐彎哦。”風好心地指出。
“誰說我要去學園了?”壑頭也不回,“那些東西我都學會了。很無聊的說,還不如去找泊瑞庫師父呢!”
這時,兒時的路芒正好迎面走來,看見風壑兩人,臉上立馬現出被欠了兩百萬沒還的表情,冷哼一聲,裝作沒看見。
“喂!你給我站住!”壑咽不下這口氣,牙齒咬得咯咯響,臉上生動的表情無不詮釋著他心裡所想:大致就是憑什麼他的寶貝妹妹那麼好路芒這傢伙居然敢露出遇到瘟神之類纔有的嫌棄又厭惡的表情云云。風輕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壑三天不找人打一架就渾身不痛快。
於是,兄妹倆鼻青臉腫地來到了森的小屋。
森一點也不驚訝他們臉上的傷,一進屋,便拿出了三四張圖片,裡面不是橫橫豎豎的線就是方塊和圈圈。
風不解地問:“這是哪個學派的抽象畫?師父你好像從來沒說過。”
壑弱弱道:“風兒,你看哥哥現在回學園成嗎?”讓他學音樂還成,可是這繪畫、而且還是抽象畫,他看得頭暈。
森嘴角微抽,師父還沒發話徒弟聒噪什麼。他清了清嗓子,說:“這和繪畫無關。今天我要教給你們的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們看這幅圖片,上面的橫線雖然互相平行,但是你的眼睛卻不會如此認爲。因爲它們並不是單純的線條,放大了看也是由多個元素組成……再來看這幅圖……”
風與壑津津有味地聽著,大感好玩。風抽出一張旋渦狀的圖片問:“師父,那這又是做什麼的呢?”可是當她回頭時,師父已不在身後,就連壑也不見了,屋裡的一切瞬間消失,只餘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