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哲勛的話令蘇諾語陷入沉思:“你這樣說也不無道理。但天下何其大,若說這兩件事同樣的一個人或是一群人所為,是不是有些牽強?”
褚哲勛眼眸中閃過睿智的光芒:“蘇太醫(yī),我這么問你吧,白府滅門案的兇手所圖之物和皇子夭折的背后,是否有共同點?”
蘇諾語心底剎那間雪亮,按著他們現(xiàn)在的推斷來看:白府滅門案是為了雪玉,而雪玉合體則可得天下;小皇子是當今皇上膝下唯一的子嗣,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國之儲君!加之現(xiàn)在的諸王叛亂,目的其實都是一個,那就是天下!
褚哲勛同蘇諾語間,本就是心意相通。他看著蘇諾語那臉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jīng)想到了答案。
只是這樣的認知,叫兩人的心中都未免有些沉重,神情也都凝重起來。皇上派來的小魏子跟在兩人的身后,看著兩人像是啞謎般的對話,滿腦子的霧水。不過皇上叫他來的目的他心底明白,只需做好分內(nèi)的事就是。
褚哲勛看著蘇諾語,謙和有禮地問:“蘇太醫(yī),不知可否去一趟太醫(yī)院?關(guān)于碧雪青,想必你是有一定了解的。”
蘇諾語正有此意,微笑著說:“請隨我來吧。”
回到太醫(yī)院,蘇諾語將醫(yī)書遞給褚哲勛看,褚哲勛仔細翻看之后,心頭對此事有了基本的了解。無論如何,這是諾語的事,現(xiàn)在又成了他的事,于公于私,他都要盡全力幫諾語破了此案!趁著還在京城,這兩日可算是有的忙。不過,有佳人在身畔,無形中也算是整日都膩在一起,沒什么比這差事更好的!
蘇諾語站在一旁,看著桌案前認真思考的褚哲勛,目光漸漸有幾分癡然……
雖說褚哲勛在她心底是這世上最有魅力的男子,然而當她站在身邊,看著他這樣認真的樣子,還是叫她怦然心動。這樣的褚哲勛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她唇角隱隱浮現(xiàn)一抹笑意。
褚哲勛凝神片刻,有了些眉目,一抬頭便對上蘇諾語癡然的目光,心頭驀地一暖。蘇諾語則像是做了壞事被抓住的孩子一般,目光慌亂間無處投放。褚哲勛噙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低咳幾聲,一本正經(jīng)地說:“蘇太醫(yī),之前你提到過吳妃,不如咱們?nèi)清鷮m中查查看。”
蘇諾語正有幾分心虛呢,聽他這樣說,像得了特赦似的,忙不迭的點頭:“好。”
一路上,小魏子完全懵了,看著褚哲勛一會兒去這個宮,一會兒又去那個殿,問:“褚爺,蘇太醫(yī),咱們這又是要去哪兒?”
褚哲勛看一眼蘇諾語,蘇諾語接話:“桃花源。”
小魏子點點頭,快步跟上。
兩人間沒有對話,可彼此間那氣氛卻莫名地叫人覺得和諧。就連小魏子都在心底感慨:不愧是皇上看重的人,果真是配合默契!
到了桃花源,外面站了人把守著。為首的侍衛(wèi)還是那一個,見了蘇諾語,連忙快步迎上去:“蘇太醫(yī),您今日來也是為了上次的事嗎?”
蘇諾語點頭,指了指身邊的褚哲勛,說:“褚爺是皇上派來協(xié)助我的。”
宮中的侍衛(wèi)哪有不認識褚哲勛的,這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任誰也是得罪不起的。侍衛(wèi)恭敬地將兩人引到門口,說:“褚爺、蘇太醫(yī),您二位請進。”
進了宮殿的門,蘇諾語低聲調(diào)侃:“褚爺,真看不出來,您的人緣可真是不錯。”
“蘇太醫(yī),你就拿著我打趣吧。”褚哲勛瞥她一眼,小聲道。
光天化日的,身邊又跟了個御前的人,兩人自然不會有任何不合規(guī)矩的言行。到了桃花源,兩人便又開始忙碌。
在偏殿禁足終身的吳妃聽見外面同往日不一樣的動靜,來到門邊,順著門縫往外看。對她來說,這桃花源的日子雖還是錦衣玉食,但實際上卻是生不如死。
當蘇諾語的身影映入她眼簾時,她忍不住揚聲道:“蘇諾語,事情已過去那么久,你竟還不死心?”
蘇諾語聽見她的聲音,低聲同褚哲勛說幾句話,走了過去:“吳妃,只要沒得到我想要的結(jié)果,我便一日不會放棄。”
“你還真是不死心。”吳妃朝著外面的侍衛(wèi)嚷道,“還不將門打開些嗎?想要悶死本宮嗎?”
她如今雖被禁足,但位份依舊,吃穿用度也和從前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便是沒有了自由!侍衛(wèi)們整日地將她關(guān)在這偏殿中,除了每日用過午膳后,她可以在有人看管的情況下,在院子里活動一下外,剩下的時間都一直待在偏殿中。
侍衛(wèi)看一眼蘇諾語,知道這位才是皇上心中的紅人,既然她沒有意見,他們自然不會為難。于是將門打開,不忘囑咐:“蘇太醫(yī),奴才們便候在這兒,有什么事您叫一聲就是。”
蘇諾語點頭,進了偏殿,打量一眼吳妃,淡淡地道:“吳妃,別來無恙。”
吳妃哼一聲:“有恙無恙,本宮今日的處境全是拜蘇太醫(yī)所賜!”
“吳妃,你是聰明人。你有今日處境,不是因為我,全賴你自己!若非是你自己一直貪心不足,想要太多,又怎么將自己陷入這般窘境?”蘇諾語聲音始終平淡如水。
吳妃冷笑著看她,開口時卻像是自言自語:“本宮所求過多嗎?本宮畢生所求,不過是能和心上人長相廝守在一起。這點要求難道還多嗎?”
蘇諾語神色微微有些黯然,和心上人長相廝守在一起,這大概是全天下所有女子心中所求。她看著吳妃,說:“皇上是你的心上人,卻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心上人!從你入選進宮為妃的那一日,就該知道,這一生你注定要和別人分享。可你卻容不得旁人!”
“分享?”吳妃輕嗤道,“你個蠢貨!你懂什么!”
蘇諾語乍然聽見這樣無禮的話,也不惱,只淡然地看著她,目光悲憫:“即便我什么都不懂,但我至少知道,你選錯了方向,便是在南轅北轍!”
原以為吳妃聽了這話,又有一通話要辯駁,孰料她卻像是被戳中內(nèi)心一般,收起了她的伶牙俐齒:“南轅北轍?說的可真好。”
蘇諾語沒有說話,這兩次同吳妃的對話總是這樣說著說著,就叫人不知如何應(yīng)答。
正在這個時候,褚哲勛從另一偏殿中出來,見蘇諾語站在門邊,喚道:“蘇太醫(yī),咱們走吧?”
蘇諾語回頭應(yīng)一聲,隨即看向吳妃,說:“吳妃,你好自為之吧。如今在這兒,若是仍放不下執(zhí)念,只會自己苦了自己。”語畢,她轉(zhuǎn)身出了偏殿。
身邊的侍衛(wèi)見她出來,連忙上前兩步,準備關(guān)上殿門。
吳妃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諾語,一直以為你心中無愛,原來竟是我錯了。”
蘇諾語出于本能地轉(zhuǎn)過身,脫口問道:“你說這話是何意?”
吳妃的眼神從遠處的褚哲勛身上掃過,看向蘇諾語,唇邊是一抹狐貍般狡黠的笑:“蘇諾語,咱們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這話是何意,你心里應(yīng)該清楚得很。”
蘇諾語心中猛地一緊,面上卻始終鎮(zhèn)定自若:“吳妃,你有這些心思,不如想著如何取得皇上的原諒。”這一次,她不再看她,離去。身后傳來了殿門被緩緩關(guān)上的聲音。
那扇門,將吳妃關(guān)在了她的身后,也將她那別有深意的話語關(guān)住。
蘇諾語看著身前不遠處的褚哲勛,心底微微有些心虛。其實今日會去皇上那兒要求他進宮幫忙,并非是為了一己之私。可方才吳妃那話,卻實實在在地叫她心中一緊。
蘇諾語鎮(zhèn)定自若地走向褚哲勛,臉上掛著疏離的笑:“褚爺,有收獲嗎?”
褚哲勛方才也是聽見了吳妃的話,知道蘇諾語此時的疏離所為何來,自然是要配合的:“是,蘇太醫(yī)請隨我來。”
蘇諾語淡淡地頷首,跟在褚哲勛的身后進了另一間偏殿。
背后的偏殿內(nèi),吳妃站在那兒,透過縫隙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嘴角掛著算計的笑……
進了屋,褚哲勛將蘇諾語引到一處花架上,示意蘇諾語靠近,認真聞上面的味道。蘇諾語依言,靠近花架,微閉雙眸,細細聞了一陣,猛地睜開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這味道似乎就是那碧雪青的味道!”
褚哲勛點頭:“是,月華宮的偏殿也有這個味道。古書上對此物有記載,雖說不常開花,但開花后便有奇香!且香味久久不散!”
“可我記得據(jù)貴妃所說,碧雪青極為稀罕,培育出來后,宮內(nèi)除了皇上的嘉德殿,只有貴妃的月華宮有此物!桃花源似乎并沒有。”蘇諾語語帶遲疑地說道。
褚哲勛看著她:“這件事只要內(nèi)務(wù)府查上一查,便有定論。若真是如此,你想想看,為何吳妃所居的桃花源會有此物?這一切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蘇諾語想了想,緩緩道:“僅僅憑著味道,就定罪,似乎太牽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