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派兩個族人跟尹縣丞走了。
“昌平公主,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昌平再無他求,謝謝茅知縣。”
茅知縣派人守在譚家南院和北院外,恐怕是擔心出什麼事情,既然昌平公主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基本上可以高枕無憂了。
放兩個人換來相安無事,還是值得的,茅知縣之所以抓兩個族人,恐怕就是出於這種考慮吧!
“文邦告辭。”茅知縣說罷,掉頭轉身揚長而去。
譚家的事情平了,幾個人就可以分贓了,譚家家大業大,每個人都能分他個盆滿鉢滿。他們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現在,譚家南院、北院和在各地的店鋪、作坊都掌握在茅知縣、章知府和翟中廷的手上,瓜分和分享勝利的果實應該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昌平公主轉身走進祠堂。她感到身體發飄,腳步沉重。
譚爲仁和程向南也感覺到了昌平公主身體上的變化,所以,他們寸步不離昌平公主身邊。
這時,樑大夫走到昌平公主身邊:“大太太,您一定要保重身體,來日方長。”
“樑大夫,懷仁堂的人呢?”
“懷仁堂的人都在這裡,我們料想大太太一定會回來,他們怕驚擾大太太,所以一直沒敢到您身邊來。”
“樑大夫,昌平拜託您一件事情。”
“大太太,老朽看您的身體不好,有什麼事情,緩一會再說不遲。”
“樑大夫,昌平的身體頂得住,您儘管放心就是。”
“大太太請吩咐。”
“你跟徐掌櫃和大夥兒說一下,讓大夥兒先暫避一時,有朝一日,譚家有轉寰的時候,一定再請大家回來。把所有人的地址留下來,日後也好聯繫。”
“大太太,老朽已經這麼做了。發送過老太爺和老太太以後,他們就各奔東西去了。”
“老祖宗啊!”冉秋雲豪叫著衝進祠堂,其他人緊跟其後,族長和族人跟著哽咽啜泣,場面好不叫人悲傷。
昌平公主歪了一下身體,被程向南緊緊抱住了腰:“娘,南兒背您進去吧!”
南梓翔走到昌平公主的跟前:“我來背。”
“不用了,你們扶著我——我自己能走。”
祠堂的門口突然騷動起來。從外面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譚爲禮,一個是柴進。
“柴兄弟,你怎麼來了?”昌平公主抓住柴進的手,這時候,歐陽大人派柴進到歇馬鎮來,這說明歐陽大人不放心譚家的人——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說。
“大太太,柴進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您說。”
“等我們發送了老太爺和老太太以後再說行嗎?”
“大太太,事情緊急,不能拖延。”
“大嫂,您到東堂坐下說。”譚國棟道。
在大殿前面,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偏堂。
“爲仁,你去把族長請來。”
爲仁衝進大殿。
程向南和堯箐小姐攙扶著昌平公主,走進東堂。
昌平公主慢慢坐在椅子上:“柴兄弟,你坐下說。”
“黑鷹站著說。”黑鷹一邊說,一邊朝堂外看。
不一會,爲仁領著族長走了進來,族長的後面還跟著馬清齋父子、霍老爺、榮夫人和幾個族中長者。
柴進將族長扶到椅子上坐下——大桌子兩邊各有一把椅子,如果柴進坐的話,族長就沒有地方坐了——可見柴進還是很懂規矩的。
“大太太,歐陽大人讓柴進來,就是要大太太帶著全家人火速離開歇馬鎮。一刻都不能耽擱。”
“這是爲何?”昌平公主道。
“歐陽大人說,當務之急是讓譚家的人脫離賊人的視線,一,他們擔心譚家的人——特別是大少爺和二少爺四處活動,甚至跑到京城去告御狀;二,賊人的目的是鯨吞譚家的財產。只要譚家的人,特別是大太太、大少爺和二少爺還在,他們就不會心安。歐陽大人猜的沒錯,老太爺和老太太終究沒能跳過此劫,他們料想你們肯定會回歇馬鎮發送兩位老人家。”
“柴兄弟,你直接說歐陽大人的意思。”譚國棟道。
“歐陽大人的意思是,乘發送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機會,趕快離開歇馬鎮,歐陽大人已經派曹錕兄弟到應天府去尋大少爺去了。他估計你們肯定會安排人追隨譚老爺到京城去,這正是他們所希望的。”
“昌平,國棟,還是歐陽大人慮事周全,發喪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譚家有這麼多人,個個披麻戴孝,你們在不在,他們無法知曉。”族長道。
“是啊!發送老太爺和老太太的事情交給我們。”一個長者道。
“國凱不知道老太爺和老太太出事,如果他知道的話,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昌平公主淚流滿面。
“是啊!老太爺上了歲數,經不得事情了。事發突然,等我們趕到北院的時候,衙役和官兵已經把住了所有的門,我們趕到泰園的時候,老太爺已經倒在臥室裡面氣絕身亡。”族長道。
“老太太平時最能經事,她怎麼也走了呢?”昌平公主道。
“老太太是一個剛強的人,她的性子比一般的女人烈,看到衙役官兵查封大院,看到老太爺走了,她——她懸樑自盡了。”
昌平公主一陣咳嗽,結果把血噴出了口。在場的所有人都慌了。
等程向南從衣袖裡面掏出手絹,準備擦昌平公主嘴角上的血的時候,昌平公主頭一歪,躺在了程向南的懷中。
“這該如何是好啊?”譚國棟道,“大嫂病成這樣,就是我們想走也走不掉了。”
“柴兄弟,你看這樣安排行不行?”譚爲禮道。
“你快說。”
“我們留下照顧大娘,其他人現在就走,祠堂有後門,從後門走,分開走,分幾撥走,這樣目標會小一點。大家到青州慧慈庵回合,然後一起去安慶普覺寺。”
馬清齋、霍老爺和榮夫人站在一旁。
“把大太太送到我家去,我家最近,他們也不會想到大太太會住在我家。”榮夫人道。
“這樣會連累你們榮家的。”譚爲仁道。
“這時候,還說連累之類的話,就太見外了。我們可是兒女親家呀,從換過庚帖那一天,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榮夫人道。
“國棟兄,我們父子兩現在就去安排船,我讓嘯天帶兩輛馬車在西鎮口的松樹林裡面等,我找一條船在漕運碼頭等。人怎麼分,你們斟酌著辦。嘯天,我們現在就走。”馬清齋不等譚國棟和族長說什麼,衝出東堂,馬嘯天緊隨其後。
族長派人到大殿把譚家的人請到東堂。
譚家人走進東堂的時候,個個淚眼汪汪,傷心欲絕。堯箐小姐頭髮散亂,她已經把頭上所有的飾物全拿掉了。阿香和阿玉攙扶著她。
老太爺和老太太死了,公公被押解進京,爲琛少爺——自己的夫君到京城去了,婆婆又病倒了。想到這些,堯箐痛不欲生。
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老天爺一下子讓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樑大夫正坐在椅子上給昌平公主把脈。
他神情凝重,一臉憂鬱。
譚爲仁將人分成三撥,一撥人是二太太冉秋雲、三太太林蘊姍和爲智、爲信兩兄弟,這撥人到西鎮口的松樹林等馬嘯天的馬車——這撥人坐馬車經劉家堡和梧州到青州慧慈庵。
其他人到譚家的漕運碼頭等馬老爺的船:程家班的人單獨從鷹嘴崖走。
堯箐小姐、程向南和譚爲仁要求留下來照顧昌平公主。
盛老爺提出先讓昌平公主到盛府去,養好病以後,再由他親自送昌平公主到青州慧慈庵和大家回合。
盛老爺的理由很簡單:“翟中廷是堯箐的舅舅,因爲這層關係,他們絕不會找盛家的麻煩。”盛老爺甚至認爲大家都不要走,他是有能力保護譚家人的。
柴進特別強調:“譚家的人一定要離開歇馬鎮,只有離開歇馬鎮,才能安全——這是歐陽大人的原話。”
最後,譚爲仁和譚國棟決定讓昌平公主到榮家去,爲仁和程向南隨行,柴進也跟著。
歐陽大人派柴進來就是保護譚爲仁和昌平公主的,昌平公主和譚爲仁在哪裡,黑鷹就在那裡——這是歐陽大人特別交代的。
等昌平公主身體恢復以後再到青州去。
樑大夫說昌平公主眼下不宜走動——樑大夫也決定跟在昌平公主的身邊,他已經料理好家中之事,早就想好要和譚家人共度難關。他甚至堅信,只要昌平公主在,譚家就一定會在。所以,在這時候,昌平公主是需要他的。
“樑大夫,有你在昌平的身邊,我和族人就放心了,老朽代表族人給您行一個大禮。”
族長剛要作揖,被樑大夫攔住了:“族長切莫如此,這是懷德應當應分的。我到馬家的藥鋪去抓幾副藥,一會就到。”
程班主一把抓住了樑大夫的胳膊:“離開應天府的時候,聶郎中已經給大太太把過脈,還配了十幾副藥。”
“藥呢?”
“藥在馬車上呢?”
“我去拿藥。”程班主衝出東堂。
不一會,程班主走進東堂,將藥遞到樑大夫的手上。樑大夫將藥放在大桌子上,打開其中一包,仔細看了看:“是對癥之藥。趕快把大太太送到榮家去。”
姬飛蹲下身體,準備背昌平公主,沒想到昌平公主突然醒了,她舉了一下手,想說什麼。